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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君心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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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必成习武,每天早晨醒得早,虽然前一晚缠绵床榻,可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天不亮就醒了。身侧的人还在酣睡,屋内烛火燃尽,霍必成轻手轻脚地起身摸到外间,燃起一支蜡烛,床边有了一点朦胧的微光。霍必成生怕弄醒月安茹,踮着脚钻进被窝,这下可以好好看看她了。他与她就这么静静地相对,目光温柔,满脸宠溺和愉悦,眼前的人肤色白皙,两颊绯红,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躺在粗细适中的眉毛下面,呼吸均匀。霍必成忍不住亲啄月安茹的额头,一只手轻轻伸进她的腰部,环住了她,马上要天亮了,他们得趁早回去,不然会引起王府的怀疑。
虽然舍不得,霍必成还是不得不在休息片刻后叫醒了月安茹。月安茹睡眼迷蒙地砸吧着嘴十分不满:“天都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会儿。”说完翻个身又想继续睡。霍必成从她身后又抱住她,在她耳边耳语:“再晚可回不去王府了。”月安茹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猛地惊醒,脑子迅速转了转,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昨晚又做了何事,一下子灵台清明。她没好意思转身,将头埋在胸口,脸上发烫。霍必成感受到怀中人的异动,蹭了蹭她的发丝,用很好听又带点慵懒的男音问:“怎么了?”这声音让月安茹的心立即化成一滩水,咬咬下唇用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难为情!”
霍必成的笑声不大,可在这过于安静的环境中听着有点刺耳。“哼,你笑什么?”月安茹好声没好气。霍必成轻咬了一下月安茹圆润的耳垂,痒痒的!霍必成头枕着她的肩膀笑问:“昨晚怎么没见你难为情?”月安茹翻身平躺想好好跟霍必成理论一番,可刚说完昨晚我——就说不下去了,她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又掉面子呢?这总得解释一下驳一驳霍必成的脸面啊!
月安茹正色道:“昨晚是因为中了这里小人的奸计,我脑子不清醒才上了你的当!倒是你,明知香炉有问题,还不提醒我,还趁机占我便宜,哼!”月安茹一口气说完,生怕一停顿就掉链子。霍必成听到占便宜三个字犹如针刺一般,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没有道理。月安茹见霍必成没有反驳,心想定是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让霍必成能自己反思反思。谁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身边的人一本正经地说:“昨晚你的确有点不清醒,可你说我占你便宜,莫非你就没有占我便宜?”月安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想好好教训一下这逻辑混乱的霍必成,可一想到自己主动拉着他献吻,顿时没了底气,像只泄了气的小皮球,只怨自己老眼昏花,一心觉得他帅。
霍必成虽奇怪为何月安茹没跟他呛声,却仍然好风度地提醒她:“你若觉得昨晚是我占了你便宜,那你现在也可以占回去,或者留着以后慢慢占也可以。”
天哪,世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嘛?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道貌岸然,不近女色的霍必成混账起来可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月安茹啊月安茹,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这什么眼光啊?还以为这厮会痛哭流涕地表决心诉衷肠或是认错悔改,结果人家这么明目张胆地怼到自己无话可说,竟还叫她将便宜占回去。月安茹气得坐起身子,作势要掐霍必成的脖子,一边恶狠狠地嚷:“霍必成,你的脸皮是墙做的吗?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知不知道,不论在哪里哪个时代,这种事情对女孩子有多重要,你故意让我难堪吗?”
霍必成当然看得到月安茹眼中的怒火,双手掰着月安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道:“你要谋杀亲夫吗?”“什么亲夫,哪里来的亲夫!”月安茹仍不松手,可她这点力气,能拿霍必成怎样呢?但气势上绝不能输,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事。月安茹真是越想越来气,双手拼命拍床,盘腿一坐,对着还躺着的霍必成大喊:“霍必成,我告诉你,昨天晚上的事再也不许提。”霍必成惊得赶紧起身捂住月安茹的嘴。
“好好好,不提。”霍必成压低声音,月安茹再叫大声点只怕是就算他不提,旁边屋子的人也都会知道了。
月安茹双手叉腰数落:“霍必成,昨晚我们、我们不是真的——”想想说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也不对,“你也知道,昨天这屋里的香有问题,我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算不得数,尽管这事儿吧,总是女人吃亏了些,不过,唉!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往肚子里吞了。总之,昨晚之事非你我自愿,以后我们之间也不准提及。”
霍必成被月安茹这突然冰冷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搞晕了,之前对他不都挺热情的嘛。
“快点,走了!难道你想被人看见啊?”月安茹好声没好气。她睡了一夜清醒过来,心里一想到昨晚她对霍必成说的话,还有她居然自己搂了人家脖子,拉着人家不让走,她这心里真是羞愤难当。诚然,她心里知道自己是喜欢霍必成的,可让她承认两个人不是因为两情相悦而是因为□□的原因才上的床,她自己都不能接受。
“还有,如若有人问起,最多也只能说是我图个新鲜想来烟柳之地转转,不能再说别的。”月安茹穿好鞋子,转过身子又再提醒霍必成。
“知道了,我绝对不敢说。可,月姑娘,我觉得作为男人,还是应该对昨晚的事负责。”霍必成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虽然昨夜春宵却非正常情况下发生,可他毕竟占了人家姑娘身子,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要负责的。
“负责?”若只是因为情非所愿不小心发生了一次关系就绑在一起完成所谓的责任,她月安茹才不要。“我不需要你为这件事负责,刚才已经说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你怎么又提?”月安茹怒了,抡起拳头。
“月姑娘,我只是觉得——”霍必成见月安茹真动怒了,还想再解释,却被月安茹打断:“我不需要!我之前就告诉你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没有那些老套的思想,若不是真的两情相悦,而只是因一次阴差阳错,就为了应该负责而负责,那有什么意思!”
看霍必成还想说什么,月安茹又继续堵住他的口:“说了不准再提!”月安茹心里却在琢磨着,霍必成你这个傻子,你是真不知道我喜欢你,还是你真不喜欢我?月安茹穿衣服的时候有一瞬间想起了沈敬,当初要不是沈敬先先捅破那层窗户纸向她表白,就她那怂样,是绝对不可能向别人表白的,那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呢!虽然后来他俩分开了,可也多亏了那段感情让她成长了不少,后来她看清了两人之间有时端着架子,顾着面子其实很没必要,于是她便觉得说句喜欢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霍必成穿衣速度很快,又主动帮月安茹束了发,绑了发带,两人给了醉仙楼看门小厮一点碎银子快步向王府走去。天色已经开始泛白,走到王府后门,月安茹全身已泛出细汗。后门的守卫应该已经换过班了,月安茹示意霍必成再用声东击西这一招引开守卫,自己则由霍必成带着跳上高墙又落在后院草坪上。月安茹朝霍必成摆摆手,一是告别,二是让霍必成快走,只见霍必成纵身一跃,高墙上的黑影一会就不见了。月安茹东张西望地躲过巡逻守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拍了拍自己的前胸,以安慰自己惊魂未定的身心。
月安茹前日已收到了阮蘅的回信,说她和鸣仙商量好了,决定助她在洛阳一起开创一番事业,做自己的事,总比一直在客满盈帮别人做事好。月安茹收到来信开心了好一阵,她留下了几封书信给南平王府的欧阳管家,她连商铺的名字都想好了,取名“悦容悦己”,信中她交代给阮蘅和鸣仙,请她们两人帮忙看看装修的情况,也可按照她们的心意调整,房间布置她们也可自行选择。
月安茹知道阮蘅对琴棋书画、茶叶熏香、胭脂水粉都有研究,鸣仙烧菜很是不错,于是把她知道的熏香配方,怎样做唇膏、指甲油的配方写给阮蘅,将甜品的制作原料、方式写给鸣仙,让她们自己尝试着都卖卖看,记录下成本、销售情况,再来定哪些货可以多做多进,哪些按需供应。她还留了一些金银和首饰寄放到欧阳管家那里,作为给阮蘅和鸣仙的启动资金和备用金。
月安茹将事情都打点交代后,自己又去了一趟西市街的宅院瞧了瞧翻修的情况,再次叮嘱工匠们一定要按图纸装修。回宫的路上,她路过一家香铺,想到了霍必成,走了进去挑了个方胜形墨绿色云纹荷包,自己配了川芎、香附、白芷、高良姜、益智仁和茉莉装在香包里。月安茹心想绣荷包她是不会,不过绣几个字还是可以的,回宫里绣太过张扬,一定被问起,于是他问老板娘借了针线歪歪扭扭地缝上了字。经过昨夜之事,倒是让月安茹想好好正视一下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以前她总是患得患失,害怕失去,总想一个人躲起来,可其实对她自己对别人都没什么好处,一个连自己都不能坦荡面对的人,又怎能真正坦诚待人?现在既然她有重新选择,甚至重新活出自己人生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月安茹的心声,让她在宫门外刚好遇到从宫里出来的南平王一行。她迎上南平王的马车,马车停下,她屈膝尊了声“殿下万福!”南平王掀开帘子看她,声色和蔼,问:“这两日在府里可好?”
“谢殿下关心,一切都好。”月安茹心里嘀咕着,昨晚溜出王府的事可千万不能被发现。
“对了,过三四日便要启程去往荆岳国,你也好好收拾下东西。荆岳国路途遥远,现在天气已经转冷,多备点衣物。”南平王是真的关心月安茹,月安茹能体会到。
“多谢殿下,也请殿下保重!”月安茹一直低着头行礼。
南平王放下帘子,月安茹退到一边,看向骑在马上的霍必成,挤挤眼让他下来。霍必成叫停马,俯身对马车里的人说:“殿下,我突然想起有点事,请殿下先行,我去去就回,一会就能赶上。”
马车没有停,继续前行,想必南平王是默许了。霍必成牵着马走到月安茹面前问:“月姑娘找我何事?”
“送你个东西。”月安茹想尽量表达得云淡风轻,不想让霍必成看出她现在看重他,不然太损她的颜面。
霍必成有些讶异,送他东西?早晨她还严词拒绝他要负责来着,现在又送他东西是怎么回事?“什么东西?”霍必成好奇。
“喏!”月安茹将香囊霍必成。
霍必成看了看香囊又看了看月安茹,他真没想到她会送她这个。
“收不收?”月安茹见霍必成在那儿愣着,心里就来了脾气,嘴巴上也没了耐性。
“收、收。”霍必成连连说,从月安茹手中小心地接过香囊。
“里面有张纸条,一会自己看看。”月安茹说完转身就往宫门方向走。
“小心着点,别走错路了。”霍必成手里拿着香囊,对着背影喊。
霍必成,你若不说后面这句会死吗?月安茹恨得牙痒痒,如果他只说让她小心,她会当作他关心她,可为什么还要说让她不要走错呢!月安茹懒得答霍必成的话,径直走进了宫门。
霍必成望着手中的荷包,笑着半天没合拢嘴,荷包上绣的“必安”二字,字绣得那么丑,定是月安茹的手笔。他打开香囊,摸到里面有一张小纸条,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情之所动,不问缘起。霍必成脸上那团如水般的笑容更深了。霍必成将香囊别在了腰带上,任香囊自由坠在长衫上,随着身体起伏而抖动,难以掩藏内心的欣喜。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霍必成很想不顾身份的欢呼雀跃一下,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不要面子。
这两日最忙的要数礼部和太常寺,婚礼的各种事宜、陪嫁礼品和赠予荆岳国的礼物,采办时间紧又要办得好,可累坏了礼部侍郎和太常寺少卿。平瑶公主的私人物品收拾得也差不多,月安茹自己并没有多少随身物品,除了随身一直带着的双肩包也就几件衣物鞋袜。冬天已近,宫里统一给暖凤阁的丫鬟们置办了两套冬装,月安茹怕冷,自己又买了件披风和裘衣。趁着宫里食材齐全,月安茹备了好些银耳、莲子、红豆、薏仁等原料,准备带到路上用。
“来来来,大家尝尝我做的红豆沙汤圆!”月安茹开开心心端了8小碗甜品一路喊着进到平瑶公主殿内的前厅,却看到南平王、王妃、霍必成、陆风、陆景他们都在。原以为只有公主、翠儿、陌儿她们在,看来是她在偏殿煮甜品时南平王他们大驾光临了。
意识到自己不该没规没矩、大大咧咧地就闯进公主殿内,月安茹端着木质托盘俯身行礼,谦恭地向南平王和王妃请安。
因王妃在,平瑶公主赶紧打圆场:“王兄,王嫂,安茹做的甜品很不错的,刚好一起尝尝。翠儿,还不赶紧端来给殿下和王妃品品!”翠儿、陌儿领命赶紧将甜品端给南平王和王妃,又分了殿内的其他官爷一人一碗。
“平瑶,过了后天,怕是再难见到母妃了。一会我们一起去母妃宫中请安吧。”南平王喝了几口甜品,放下碗。
“是,王兄。”一想到过两日就要离开大成,离开母妃,平瑶公主顿时黯然。
月安茹自己煮的甜品自己一口没吃到,原本还想分给翠儿、陌儿还有其他宫女的,结果全喂了南平王身边的亲信了。月安茹只好在听雨轩烧水泡茶。
“怎么一个人在这?”是霍必成的声音。
“霍少将要不要喝杯茶解解甜腻?”月安茹分了茶水到青瓷茶杯中,递了一杯给霍必成。
霍必成注意到今日戴的耳环是在扬州时他买给她的那对珍珠芙蓉石耳坠,心想倒正好与他今日要送之物相配。其实月安茹的首饰并不多,这副耳环她也时不时地戴着,只是在霍必成今日看来,似乎她是有意为之,总觉得她是在预示着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喝着茶,赏着景,这无声无话的场面也不尴尬,真是难得。
离开亭子前,霍必成从怀里取出一个用绢帕包好的东西,放在石桌上,凑近月安茹轻声道:“那天谢谢你的香囊,礼尚往来,这是我送你的,当做回报。”霍必成将绢帕推到月安茹面前。起身要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侧着身子叮嘱月安茹:“此去路途甚远,你身上之前有伤,多带点衣物和药,别在路上生病了。”
月安茹没有回话,心里泛起涟漪,他在关心她。等霍必成离开,月安茹打开那方深紫色的绢帕,一根清新脱俗的莲花珠串流苏发簪映入眼帘,样式简单,流苏也不复杂,是她喜欢的款式。发簪下压着张小纸条,月安茹打开来看,上书:缘之所起,皆因动情。月安茹端看纸条良久,笑容不自觉地浮现。这,算是对她心意的回复吗?香包、发簪、纸条,看来,他们算是互表心意,郎有情妾有意了,月安茹小心地将发簪包好收起来,掩饰不住即将陷入恋爱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