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总是不乖》三六十五

4、糖

　　苏若晓前一秒还得意洋洋地扬着唇角，下一秒便头晕目眩直接往前栽倒。

　　他落入了一个不算怀抱的怀抱中，还未长大的宁封衍努力托住苏若晓，让他勉强靠在他身上。

　　“大人，你没事吧？”

　　苏若晓眼前黑白交错，刚才那种舒爽快意已经完全消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他身上乱爬，灵力又逐渐陷入混乱，潜藏在更深处的魔气正试探地想要冒出来。

　　漂亮灵动的眸子里红光闪动，若隐若现。

　　宁封衍看了下周围，在断垣残壁中刚好有把椅子。

　　“大人，很快就好了。”

　　他说话时单薄的胸膛鼓动，苏若晓怔怔地抬起头，瞳孔顷刻间扩张到了极致，倒映出宁封衍那张没有任何慌乱的脸。

　　苏若晓虽然很不舒服，但仍有意识，在宁封衍的帮助下他一步步走过去坐到椅子上。

　　接着他发出了痛苦的哼哼，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归月剑也不断发出争鸣声。

　　到处都是破裂的碎片，宁封衍将新换上的衣裳脱下放到一边，露出自己瘦弱的身躯，仅仅是半天的功夫上面已看不到任何伤痕。

　　他捡起一块有着锋利棱角的碎块，接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鲜红色的血喷涌而出，有几滴直接溅落到苏若晓的脸上。

　　至纯的灵气逸散开来，原本遮掩视线的黑色顷刻间全部退去，苏若晓眨眨眼，终于看清了画面。

　　“宁封衍？！”

　　苏若晓惊骇地叫喊道，当了会儿小少爷的宁封衍又变回灰尘扑扑的样子，尖锐的瓷片穿过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他的亵裤。

　　“啊。”宁封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面色苍白如纸，唯有唇上还带着点红，“大人，你没事了。”

　　“我没事但是你有事啊，你疯了吗？”苏若晓慌乱地站起来，昨天浑浑噩噩被魔气操控时他还能勉强糊弄自己，可此刻亲眼目睹宁封衍自残，他怎么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

　　原身到底对男主做了什么，为什么宁封衍居然会这么做？

　　他搂住宁封衍带着他直奔宫殿里还没被毁掉的卧室。

　　那儿有张能容下三四个人共睡的大床，苏若晓将宁封衍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后忍无可忍地问道：“你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感到痛的吗？”

　　“我在帮你。不会感到痛。”

　　宁封衍回答得相当迅速，活像是那种不懂大人苦心的孩子。

　　苏若晓有一堆话憋在心里还没来得及喊出来。

　　“而且，大人，如果你不帮我把这个东西拔出来，很快它会长进我的心脏里。”

　　“哎？”

　　于是刚才还义正言辞要宁封衍珍惜身体的苏若晓这就主动拿起了利刃，将男孩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破开，好把那个快要嵌进去的瓷片挖出来。

　　宁封衍身体的愈合速度简直夸张到可怕，而且哪怕受伤的是胸口，他却没任何影响。

　　苏若晓决定好好和这位还没开始称霸修真界的未来龙傲天聊一聊，最起码要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态度。

　　而宁封衍和之前一样乖巧，苏若晓问什么答什么，坦坦荡荡。

　　“所以你真的不觉得痛吗？”

　　“嗯。除了会头晕外，我感觉不到疼痛。”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痛觉缺失症，可苏若晓接着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发现并不是这样。

　　宁封衍是有感觉的，甚至相当细微的碰触他也能立刻察觉到，只不过他好像没有“疼痛”的概念，对他来说，苏若晓手指抚摸的感觉和利刃刺破胸膛的感觉，没有任何差别。

　　苏若晓坐在床上，偏头看着躺在他旁边的宁封衍，先用手掐了掐他胳膊上的细肉，然后又在他额头上敲了个暴栗。

　　“这样呢，有差别吗？”

　　宁封衍眉头有一瞬间快要皱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脑袋：“没有太大的差别。”

　　苏若晓缓缓地叹了口气，这点《天魔》可完全没有提到，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走原剧情线，可上来男主就出现了人设偏差——

　　他看了看身侧的宁封衍，他已经重新穿好了衣裳，浓重的黑将他的脸色衬托得更加苍白，但那双眼却炯炯有神。

　　距离收徒大会还有几天，按理来说苏若晓没必要担心，以宁封衍的资质，就算提前五年也照样很稳。

　　可既然和清逸长老约了日后比试，苏若晓还是有点心慌的。

　　而且他现在的身体实在不稳定，穿过来两天都让宁封衍放了血，魔气时不时就扰动。

　　其实苏若晓还有很多疑虑，既然原身体内魔气如此嚣张，那在宁封衍出现前，他到底怎么在一剑宗活下来的？

　　与此同时，还出现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寻常人修仙都是从引气入体开始，通过将灵气存于体内，润泽经脉改造身躯，可宁封衍天生就能吸收周围灵气，还能将它们转化为至纯灵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引气入体呢？

　　隔天苏若晓找来宗门人开始重建宅邸，自己则带着宁封衍去了逍遥峰深处的湖泊边，准备给他开开小灶。

　　“嗯，修仙都是逆天而行，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苏若晓背起了百科，“凡人和修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修士可以将灵力转化，驱动法阵或者强化武器。”

　　宁封衍认真地点点头。

　　苏若晓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一剑宗里必然有引导凡人走入仙途的秘籍，可他若是去藏书阁肯定会被其他人发现，清逸昨天才跑上门，苏若晓不想。

　　“大概就是这样吧。”苏若晓决定赌一赌宁封衍作为男主的理解力，手一翻掌心里直接出现了一团灵气凝出的淡蓝火焰，“试试看。”

　　宁封衍继续点头，学着他同样翻掌：“这样吗？”

　　纯白色的火焰徐徐燃烧，看起来就像个还在晃动的棉花糖。

　　苏若晓觉得他甚至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他咽了咽口水，期待地看向宁封衍：“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苏若晓就着宁封衍的手一口一口将灵气全都吃掉了，不得不说味道还挺不错，咬下去有实感，但不需要咀嚼便会自然化成液体。

　　那天晚上苏若晓也没有任何要魔化的冲动，隔天他如法炮制，结果又无事发生。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重点是吸收到足够多的至纯灵气，而不是非要伤害宁封衍，唯一遗憾的是那些至纯灵气没法储存，只能现“吃”。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宗门里的弟子按照苏若晓的要求重新修建了洞府，然而两人来不及进新家收徒大会就先一步到来了。

　　一剑宗五年一收徒，广招天下有灵根之人，作为修真界四大宗门之一，每次招徒都可以说是声势浩大。

　　但他们考验凡人的试炼却只有两个，一个便是万阶梯，凡是能爬上来的人都能成为宗门弟子，而第二个试炼则可有可无，有自个收徒的长老们各自挑选喜欢的弟子收入门下，至于是亲传还是记名，那就看长老自己的安排。

　　所以一剑宗的收徒大会唯一的难点便在万阶梯，但这万阶梯考验的不单单是人的毅力，上面更有无数幻阵，还没入门的凡人稍有不慎就会沦陷。

　　苏若晓往常都不会过来，但这次他明确说了要收徒弟，便跟其他长老一样站在山顶上观望。

　　清逸和清明就站在不远处，他们互相说着悄悄话，还动用了结界，时不时还要偷偷摸摸地看上苏若晓一眼，生怕苏若晓不知道他们在说他坏话一样。

　　可惜现在除了宁封衍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引起苏若晓的注意力，奈何万阶梯看上去浩荡无边，成千上万的凡人在往上攀爬，想要找到其中一人等同于大海捞针。

　　上方的一颗晶石还在不断旋转，随机显示出下方攀登者的情况。

　　有人在台阶上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在幻境中彻底迷失；也有人满头大汗，眼神充满了乞求却没有力气再迈开一步；还有人步伐轻盈，如履平地，脸上挂着悠然自得的笑。

　　苏若晓到处都看不见宁封衍，一颗心已经揪紧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清逸这时候把结界撤掉了，相当善良地劝慰道：“问天你也不用太心急，一个时辰前他们才刚开始攀爬，最快的也才刚走了五分之一，想必你的那个徒弟还在更下面。而且，实在不行，你也是能破格收个弟子的，掌门也不会在意。”

　　苏若晓连看都没高兴看他一眼：“不劳清逸长老你担心，我那徒弟定能堂堂正正地走到山顶，成为我的第一个徒弟。”

　　他语气冷淡，说话时还不停看着下方，被这样草草打发的清逸格外不爽。

　　他张嘴刚准备继续说两句，眼神却刚好扫到了上面的晶石，然后干脆笑出了声。

　　“那问天你可要小心了，毕竟你这位将来的徒弟，好像遇上麻烦了。”

　　苏若晓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画面里宁封衍穿着一身黑色衣裳，总是宁静平和的脸上有冷汗滑过，那双深邃的眼此刻满是迷茫。

　　宁封衍他，竟然被困在了幻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