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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凌墨凄雪 ...

  •   “听任妇人之仁,你们终有一天会后悔的。”夜青梅的话只被当作了牢骚。
      无论是在此的宋衡瑾、上官孤等人,还是从瀛洲岛赶来的谢天朗他们,大家商讨过后,多是同意就此放手,三仙岛一役不战而结,慈心而为谁也难断其果是否必善,更有留害多年后的一段故事。而现在,许多人都是沉浸在止战的欢欣中,少有齐震平与百里姐妹般伤心不平的,也少有夜青梅与龙惜霞般心有不安的。
      古任狂已颓老得无力接受现实,三仙岛主事之人只剩司空云,他便是不甘饶过杀死自己两个侄子的龙七月,但还是得感激龙七月饶过了他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儿子。
      “没想到龙七也从瀛洲岛退下了。”
      “夜少庄主应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龙七月对这个纨绔子没有好语气,他可是离了顺天府大牢就有听说这位少庄主在黑市发话买陆冲脑袋,“当此不停战,夜少庄主有信心能赢么?恐怕谢大哥也是如此考虑,不若做个人情给他们,反正三仙岛再不是什么秘境,日后自会有人来解决他们。夜少庄主,您清楚龙七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有时不过不屑……”
      许是没听出话中威胁,夜青梅笑着摇摇头:“听你口气不小,你以为在这里你便是无人能敌了?”
      “龙七还没自负到如此,不过这岛上能拦得住龙七的该没几个,莫非夜少庄主要试一试?”
      “大哥,龙七寨主,你们可有见到陆冲?”夜青枫急急赶来就觉得气氛不对,龙七月眼中杀意太重。
      “要他人头的人在这里,他当然是躲了。”龙七月此时仔细看过夜青枫,终于心里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她如此与众不同,不只因为她是悍娘子假小子,更因为她与夜青婉有着血缘之连,那一颦一笑太像。
      夜青梅大笑:“他能躲到哪去,现在三仙岛也不再安全。”
      你活着,哪里对他都不安全。龙七月这话却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一笑,也许有时真的不过是不屑?

      “听说九弟在京城演了一出金蝉脱壳……”宋衡瑾的话还没有说完,龙天儿转身就逃,他心里清楚先是私自离家上京,又是装死骗五哥和上官孤,又是带着那兄弟俩上三仙岛,单一条兄长们就不会轻饶了他。
      龙辰武不像龙辰文那般耐得住性子,他可不愿坐在拥挤的岛厅里看谢天朗和司空云他们慢慢商论,心里还在想着小九弟和那两个宝贝儿子,当然也有在想怎么处罚他们。
      看到小九弟逃了,龙七月比龙辰武还气,他自听上官凤瑶说过龙天儿跳河之后就清楚这是老九的花招,若让他遇上必不轻饶。龙天儿的轻功逃得过龙辰武,上官孤在后面要追上他也不容易,但他是逃不出龙七月的手掌,正向山下没命奔逃就被龙七月从后面拉着衣领拎住了。
      “七哥,刚刚八姐还找你呢……”回头之前便先微笑,能拖一时拖一时。
      “我知道,你八姐让我来找你好好谈一谈。”七哥笑得比他要更显真诚。
      龙天儿干笑两声,七哥的眼神让他再不敢笑了,心里的害怕不是上次抓蛇被识破的紧张可比的,眼见后面上官孤也赶来了急忙大呼救命:“姐夫,救命啊!”
      上官孤哭笑不得,抓你的是你七哥,你又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何谈救命?况且你跳河装死骗的是我,这笔帐我没说不算,真当我是没一点脾气了:“七寨主既然你们有话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妹夫走好。”算是他出了牢狱什么事情都知道了,可偏偏这件事不知他是知道了还是故意装傻,到此还要维护那已不在的姻缘。
      龙天儿得了空子,冲上官孤笑道:“上官大人您走好啊……七哥,上官大人升了四品护卫,又有皇上御赐的‘金翅飞鹏’封号,人家现在显贵得很,听说连于将军家都有遣人去说媒,八姐怎么佩得上他?我是小孩子不懂事叫他声姐夫还好说,七哥你叫他妹夫可是损了他的面子。”

      “小九弟你……”上官孤叹了口气,心道不与你这顽童小人一般见识,连忙向龙七月解释,“上官孤决不是因什么封号看不上八姑娘……”
      “他是本来就看不上八姐,哪有什么封号的关系!”龙天儿心内窃喜,这就是你上官孤见死不救的报应。
      “上官孤,这你得给我说清楚了。”一向能识破龙天儿花招的龙七月,当此遇上关系八妹的事也中了龙天儿的圈套,脸上笑意顿散,一双冷眼杀气腾腾的看着上官孤。
      “这……”上官孤见龙天儿在龙七月身后对他又扮鬼脸又得意地笑,真是不由心恨,“这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的,七寨主容我慢慢解释……”
      “七哥,你看他都懒得跟你说!”龙天儿仍在火上浇油,“他岂止看不上八姐,他根本就看不起咱们水寨!”
      “小九弟!”龙惜霞担心七哥惩罚龙天儿太过严苛,急急追来却听到龙天儿如此挑拨离间,为自己刚刚的担心后悔。
      “八妹,你说要我怎么给你出这口气吧。”凄雪剑已然出鞘,直指上官孤。
      龙惜霞狠狠瞪了龙天儿一眼,拦住七哥说道:“是我看不上他,不想嫁他……他抓你入牢换官位封号,我才不嫁这种沽名钓誉之人……”
      本以为八姑娘来了就能解释清楚了,没想到经她一解释,更糟。凄雪剑已将上官孤逼退两丈。
      “七哥,厉害!让他尝尝咱们水寨的厉害!”龙天儿心中偷偷乐得很,“说什么水寨龙家轻功比不上飞客上官家,凄雪剑比凌墨就是块废铁……”
      “我看咱们水寨最厉害的就是九弟你这张嘴。”宋衡瑾这次可不会再放他轻易逃了,扣住他的肩说道,“九弟死而复生怎变了长舌妇?君子之道忌搬弄是非,回到水寨你就乖乖搬到书画岛住吧……”
      “等回了水寨再收拾他,”龙辰武心急的不是什么君子之道,“逍儿和遥儿呢?”
      “不好!”龙天儿这才想起留在废院酒窖的兄弟俩,刚刚打杀之时一片混乱,也不知他们是否被卷了进来、有没有受伤。
      “在哪?快带路!”龙辰武臂间挟了龙天儿急忙赶去找那两个宝贝孽子。

      “八妹,你不出手制止他们?”
      “他们爱打就打,我看的自在,反正任他三头六臂也伤不了七哥。”龙惜霞说的不错,上官孤本便没什么好斗之心,谦和太过又明白龙七月不过受了龙天儿挑拨,凌墨剑在手也不过是只守不攻。
      “就不怕你七哥伤了他?”
      “我怎么是七哥的对手?如何拦他?我手里连剑也没有,六哥有六哥去拦啊。”
      宋衡瑾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算了,就让他们斗吧。”
      他们的对话,上官孤都已听到,看来指望他们出手阻拦龙七月是没望了,凄雪剑已逼得他不得不还击。此时他才明白因八姑娘惹恼了龙七月是多么可怕,借着凄雪剑的寒气,那一招一式已比当日岸碣岛一战时危险了许多。
      连过几十招,胜负难现,凄雪剑上的冰凌依然时开时谢,而凌墨剑也已隐隐渗出墨色,铿然相击之声伴火花越为密集。
      百招之后,剑与剑相击,雪光墨影,美煞人间!
      莫说龙惜霞看呆了,见识过无数名剑的宋衡瑾也意识到了,凌墨凄雪两把古剑真不是苏吟风传给他的修竹玉剑可比:“八妹,你若习剑,绝不可任凄雪剑在七弟手中浪费了……”
      宋衡瑾所言不差,再战几回合,龙七月的剑技已开始不支,他不过很不像样地随宋衡瑾和南宫宪学过几年,怎比自小习剑的上官孤?可凭着精湛轻功仍还可再周旋,任他们这样打下去,似乎除非一方先累趴下了,恐怕三天三夜也难分胜败。
      陆续有人来寻,见龙惜霞与宋衡瑾都没有出手制止,便知这是一场不可阻的决斗,渐渐聚起了一群围观之人,任谁都难评他们二人谁更胜一筹。
      “八姑娘,陆冲不想扫兴,不过任他们这么打下去,上官孤输了还好说,你七哥若输了可是会面子上挂不住。”
      “陆大哥觉得我七哥会输?”
      宋衡瑾目不转睛地看着决斗的二人,说道:“单论剑艺七弟确实已算输了,但陆大侠看不出七弟轻功很占优势么?”
      “剑艺我不懂,轻功我也不好评。但论人,我敢说会输的是七弟。”陆冲微微一笑,“上官孤沉稳谨慎,还懂得谦和让人。想必他已经意识到也甘心承认自己轻功不如七弟,所以他的轻功只在不得已时用于攻而不是躲。他不用躲,他的剑守得住,他守得稳打得也稳,少见如此心稳镇定的人。七弟太过心高气傲,决不肯承认自己剑技不如上官孤,所以他总试图凭凄雪剑以攻为主,轻功不过是用来闪躲。可无论是攻是躲,也都打得太浮躁,恐怕他心里此时急于求胜乱得很。人若乱了,剑艺脚法都会乱……”
      如同印证陆冲的话,龙七月躲过一剑后急于斜刺攻击。上官孤衡剑挡开,怕他再攻,斜剑扫叶而守。龙七月却偏偏一再进攻,全然不顾闪躲后路。这几十回合,上官孤是沉下了心等这么一个机会,瞬时化守为攻,凌墨挑飞了凄雪。

      “七哥!”龙惜霞没想到真被陆冲说中了,更怕如陆冲所说七哥面子上会挂不住。
      “七弟,多亏你今天先有受伤,要么真是阻了姻缘。上官老弟可通得过你这关?当得你的妹夫了?”未等龙七月来得及恼羞成怒,陆冲已捡起凄雪剑交还他手中,更是一语先帮他挽了面子。
      龙七月接过了剑却并没接话,如果让他开口,他大概还会说“陆冲,我不用你可怜。”
      陆冲干笑两声继续说道:“我们这么多人作见证,不管你还是上官老弟都别想赖掉。”
      “鸿逸,夕秋贤弟,这见证的人里可还有我呢。”还有这上官家门徒中的大师兄谢天朗,他可是同辈飞客中的长兄,莫说上官孤,龙七月既已为飞客,也要对他敬服三分。
      “沽名钓誉?”龙七月收了剑,却并没有安慰担心他的八妹,“你明知他不是那种人。”
      龙惜霞淡淡笑了:“可我还是想知道他比你如何。”
      “现在你知道了,他比我如何?”
      “没什么,七哥自己心里清楚。”她习惯性地微笑着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而他也只是淡淡地一笑,笑得太淡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笑着看着上官孤,又笑着看了看自己手中凄雪剑,长舒一口气对八妹说道:“我倒情愿我不清楚……这把剑我留着,什么时候需要,这就是你的了。”
      那些脾气,那些自以为是的面子与自负,全为她放弃,全为她改变。

      那把凄雪剑,微细的冰凌绽放凋零已近千年,染过太多血,承载了太多故事,这短短十年的故事能算什么?
      南宫宪从干娘那里得到了凄雪剑和几本剑谱,他不要师父不需要师父,自己就是自己的师父。为了这份自信,为了与陆冲和秦独英的十年之约,他一个人走进荒无人烟的大漠苦练剑,整整两年没有见到一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在他差不多已经忘了如何开口说话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在大漠里迷了路的女子,他开始说话,实话,谎话,情话。为了她,他离开大漠重新走入人群;为了她,他约战天下名剑;为了她,他要扬名天下。
      龙七月的出现出人意料,在他四处打听寻找躲避不战的莫驰时,遇到了一个赶着上百匹马四处打听买主的人,这个人就是龙七月。边陲无名小镇的酒肆被这上百匹马围得水泄不通,骑着一匹赤红马的龙七月似乎很悠闲地斜睇了一眼这小小的酒肆,他没有看到南宫宪也没有看到夜青婉,但他看到了凄雪剑。那时的龙七月在江湖已经小有名气,闯荡到了北方在天马山寨偷师学骑马时也听说了千年古剑凄雪重现江湖,他怎么会不对这么一把名剑动心。
      那一战打到昏天暗地,并不是这两个初出江湖的少年如何厉害如何英勇,而是他们遇上了风沙天。
      狂风,飞砂,走石。
      几丈外的夜青婉已经看不清他们打斗的招式,呼唤他们住手。
      南宫宪还好,他的目标是天下名剑客而不是这个龙几月的敏捷猴子,风吹得他气闷,不战最好。龙七月则不可以,他一心要赢一心要拿到凄雪剑,已经不顾危险不顾性命。
      “这位姓龙的兄弟,你我功夫相当,再打几百回合也难分胜负,不如等大风过去再战。”南宫宪欲收剑止招。
      看龙七月表情似乎认同,却未料到他手中长刀虽收了,半蝶却散飞出来。然而他这点小诡计却完全失算了,大风裹挟着散开的落翼和残月反扑回来,而凄雪剑裹风夹雪挡了上来。
      “兄弟,还要再打么?”
      “这输赢已经很清楚了……”龙七月心里认输,输给了南宫宪的侠义,输在了自己那卑鄙的落翼下。南宫宪是挡下了残月,但却没能格开那些意想不到的落翼,而龙七月自己挡下落翼救了南宫宪。
      等南宫宪看清龙七月手背上那绿莹莹的透明暗器,才知自己也被龙七月救了一命,很难说这算是谁输了,他只是豪爽笑道:“我倒情愿我不清楚……这把剑我留着,什么时候需要,这就是你的了。”
      龙七月说要扬名就要到中原,而不管莫驰躲在哪都要先找到他赢了凌墨剑。以龙七月的手段,不难挖到莫驰躲在何处。两把古剑,在北方肃杀的北风中,铿然之声时断时续,两天一夜不见分晓,那闪动的雪光墨影已经让人晕了眼。最终莫驰败了,败给了自己的年迈,这不代表凌墨剑败给了凄雪剑,也许有一天真可分出胜负,也许永远都没有胜负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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