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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登州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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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孤一颗悬着的心刚放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上官孤,你给我滚出来!”不知好歹的小魔星这次是不躲不逃地落到了大牢院中。
小九弟啊小九弟,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任性放肆也不分时候地方。上官孤急忙跟着二叔和韩默从看守房里走出,院子里的众人已经将龙天儿团团围住,他们听到这贼是冲着上官孤来的倒是不好轻易将他拿下。
“原来是个还没学会说话的小孩子,你是什么人,也胆敢夜闯顺天府大牢?”上官信看他年纪小也不由得佩服他的勇气,更为他这般目中无人气恼。
“你又是什么人?”龙天儿眉毛一扬,故作威风。
上官信已经想到这样狂妄的小子自然也是说话没大没小,心中气倒平了些:“老朽是这顺天府的总捕头上官信,你这孩子可肯报上名来了。”
“原来你就是派上官孤去抓我七哥的上官信!”不知道他是谁还好,一听到他报上名字,龙天儿又气又恨,背在身后的右手就甩出了暗器半蝶,“尝尝你九爷爷的厉害!”
上官信以为他一个小孩子也不过玩一玩的水平,轻松接住了明晃晃的残月。
上官孤可领教过半蝶特别是落翼的厉害,手中凌墨宝剑出鞘,跃到上官信面前隔开了那隐藏难辨的落翼。上官信看到落到脚下带着荧荧绿光的剧毒透明暗器,才知低估了这孩子的心狠手辣,高估了他的人品脾气。
趁上官信还没有发怒,上官孤急忙为龙天儿求情:“二叔,这位是飞龙十三岛水寨几位寨主的小九弟龙天儿,他还是个孩子,顽皮不懂事惹您生气了,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哦?他刚刚可是号称九爷爷,哪里还小了?”上官信却有些生气,但他气的不是这个小魔星,他气的是上官孤竟帮着这种小人,“他没惹我生气,不过他是犯下了私闯大牢重地之罪,将他拿下!”
“你们飞客上官家也不过是以多欺少……”龙天儿左手抱紧酒坛,右手探到暗器囊中,才觉得此时暗器用处不大,真该好好学一样兵器的。
身边差役也因顾忌他手中暗器和上官孤,有些迟疑。
上官信亲自甩开衣摆,几步疾行跨到他身后将他握暗器的右手别住了:“这可不是以多欺少……来人,将他拉去打二十大板,关进牢里,等明日上报大人再治他的罪。”
“小九弟!二叔……”上官孤最怕走到这一步。
龙天儿从小被父母兄姐们溺爱娇宠,挨得最重的也不过是二嫂或六姐拧一拧耳朵捏一捏脸蛋儿,连个耳光都没有挨过,今日竟被人硬拖下去扒了衣服打了二十大板。又气又恼、又怒又恨不说,那钻心疼痛他哪里受得了,二十板未到就又气又痛昏了过去。
今日闯大牢是为了巡七哥喝酒,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进了大牢,连碗水喝都没有。迷迷糊糊中还是饥渴难忍:“水……”
只这一声,身边上官孤已经知道他醒了,急忙扶住他将一杯水端到他唇边。
一杯水喝下他是真的清醒了,一醒来便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用力推开上官孤:“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小九弟!不许再动!刚刚给你敷上药,如果牵动了伤口……”
叫他向东他偏向西的小魔星哪里会听他的话,更是宁愿忍着痛也要故意动一动,他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那皮开肉绽的伤,剧痛难忍将他狠狠地摔回破草席上。他是想忍也忍不住地滚下泪来,拍着床边哭道:“八姐……八姐……你什么时候来给我报仇啊?我就要死在他们上官家手里了……”
“小九弟……”上官孤本就心疼,听到他提起龙惜霞,更觉得心中有愧,恨自己一时软弱让她走了,恨自己没用没救下龙天儿,“小九弟,你先忍一忍,我去韩先生那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止疼的药……”
“你少说风凉话!挨打受疼的不是你,你挨上二十板忍试试!”龙天儿哭得鼻涕眼泪泗流。
我要真能代你受过,挨上几十板又有什么关系,上官孤知道他是孩子话,可听到心里还是愧疚:“你趴着别动,我去给你抱床枕被床褥来……”
“别走!你别想溜出去自己睡得舒坦!”龙天儿扯住他衣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星还是会怕这牢房的阴森,语气也软了下来,“我趴着不动,要是被老鼠啃了呢?上官大哥,好姐夫,你留下来陪我吧……”
这一声姐夫叫得他心里一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八省通衢”的开封,繁荣堪比顺天和应天。
便是野郊,也因春时风和日丽,常见许多踏青放风筝的游人。
在飞龙十三岛水寨呆的几日,阴雨不断,难得晒一晒太阳。回了北方多日,还是觉得这盛春时节的暖阳让人舒坦得骑在马上都要睡着了。
陆冲伸了个懒腰,太惬意的日子让他心里没底,尤其是与龙七月相别已经一个月也不知道他进京后如何。还有久仪客栈和家人,再不回去恐怕自己就要被忘了。但是他却不能离开开封,如同软禁一般被舍义庄困在开封,即使偶尔出门身后也有些不简单的仆从跟着,到显着像是哪家员外出游。
可笑啊,我陆冲辛辛苦苦为舍义庄抓人换帖赚钱,不过也是为了能过得富足,可现在刚过了几日衣食不愁寒热不忧又有人伺候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人与其说是侍奉不如说是监督的原因,真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自己本来想要的。
飞龙十三岛水寨的来信,五寨主龙辰武已经顺利回到水寨,水寨龙家对他同去舍义庄帮忙解释白齐商和胡大之事表示感激。细细说来他还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接受,毕竟在舍义庄他也没有帮上多少,舍义庄那位大义明理通人情的老庄主和庄中执事们,不用他和龙辰武细说解释,就已经明白了飞龙十三岛水寨的难处。倒是胡大那些义气兄弟不好解释,唐三带了一帮兄弟和江湖朋友来舍义庄要求舍义庄主持公道,夜老庄主将他们劝下了,但他们之中仍有许多人坚持,放言不会放过飞龙十三岛水寨和陆冲,飞龙十三岛水寨暂时他们不敢动,但陆冲他们可不会畏惧。夜老庄主为保陆冲,硬将他留在开封由舍义庄保护,等将那些人慢慢劝退。
“我说是什么客人这么尊贵,一个人占了我们庄里最好的客院,原来是赚空我们家银子的冲哥。”
“我说是什么女人这么泼悍,人还没露面就这么大动静传进来,原来是我那悍娘子假小子枫弟。”
这才看到一女子穿着一身男人衣袍笑着跨进月门,也是个貌美颜丽的女子,缁冠束发青袍飘扬,柔美之上更添英姿凛然飒爽之质。真是个悍娘子假小子,笑都笑得豪爽大方,进了院子更是大大咧咧地与陆冲拍肩捶掌,全没个顾忌。
“冲哥,那老头把你关了这么久,你居然能呆得住?我要是你早就闷死了……怎么样,要不要我救你出去?”
“先不说这个,你又带什么好酒回来了?”
“噢……”夜青枫狡黠一笑,心领神会,压低声音说道,“我说你怎么呆得住,看来我们家酒窖损失不小啊……你不怕我大哥宰了你?”
陆冲忙摇手笑道:“你爷爷只说不让我去舍义庄外的地方,又没有说我不可以进酒窖。而且我已经足够小心,外面那些可是一坛也没有碰,它们哪里比得上你藏在东橱洞的绝世好酒,……所以你不说,谁知道我进过酒窖……”
“哈哈……”夜青枫捂着肚子大笑道,“你不知道?上个月我和大哥比武赢了他的西橱洞,现在东橱洞放的可是我大哥视为一生致爱的几坛老酒。”
开玩笑吧?陆冲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你那匹赤鬃马拴在马厩哪里?”
“第三排最左面的马房……”夜青枫未说完就看到陆冲撞倒桌椅破窗逃出,她拦住要追赶的仆从淡淡说道,“算了,他现在就是去找唐三他们送死也比留在庄里安全……你们有没有告诉过他那匹马我已经输给大哥了?”
陆冲马不停蹄逃了三天三夜,再逃,那天下第一良驹的赤鬃马祸颜也快跑死了。都已经到了登州海边,就算是龙七月也不可能这么快追来,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却不敢松这口气,只怕会变成咽了气,一想到自己喝光了天下第一酒疯子珍藏的酒,感觉就像喝了孟婆汤,这辈子算完了。
“算了……”站在崖上看着巨浪拍岸,倒也让人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豁达,“能喝到夜青梅的藏酒,死也值了!可惜偏亏了秦独英和七弟,绝世好酒啊!”
“娘,你看!那崖上站着一个人,不会是寻死吧?”
“哪有人会这么想不开……他不会真要跳崖吧?晓玉,快,咱们去救他!”
虽然知道离死不远,但陆冲还没到要跳崖的分上,他是逃了三天三夜太过疲劳,紧张了太久一时一想开放松,居然觉得头重脚轻摇晃着栽下崖去。
“喂,老弟!抓住了!”赶到崖顶的妇人来不及勒马,直接从马上跳下攀住崖上石头甩出了腰中长鞭。
陆冲眼睁睁看着一匹白马跃下悬崖,撞落在礁石上瞬间被海浪掩没,哪里还用别人提醒,紧紧抓住了捆绕在胳膊上的鞭子,踏过崖壁上突出的几块石头飞跃上了崖顶。
“这位老弟功夫不错啊,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没出息!?”妇人见他落到崖上就神色恍惚,以为他仍是执迷未清醒,一拳捣在了他肩上。
陆冲定睛一看,这真是又一个夜青枫,相貌年龄自是不同,但那巾帼气势倒是相像。这妇人不及夜青枫貌美,但却因年长多了沉稳干练之气,称她为假小子可就错了,说是女中大丈夫巾帼豪杰倒是还有分恰当。
“大姐误会了,我是不小心栽了下去……不过,还是谢过大姐救命之恩。”
“不小心栽下去?更没出息了……”妇人摇摇头,“可惜了我的玉马白星……”
“白星玉马?大嫂是无色庄宋家的人?”
“你小子倒是好眼力……”
“白星玉马天下只有江湖长青至尊无色庄宋家可骑,这小弟还是知道的……”
“没错,我是无色庄宋家的宋衡钰。”
陆冲如闻鸣雷,连忙甩开衣摆单膝跪下,握拳叩礼:“原来是庄主君玺大姐,小弟陆冲失礼了。”
这妇人正是无色庄庄主、宋衡瑾的大姐宋衡钰宋君玺:“你就是陆冲?我家二弟说你帮了飞龙十三岛水寨不少,既是他们的恩人也算是我们无色庄的朋友……”
“君瑜兄回来了?”
“二弟陪皎盈一起送她七弟和八妹进京,有绕道回来,正巧庄中有事他便留下了……”
“君瑜兄没有进京?”陆冲担心宋衡瑾不去,龙家在京城没个熟人,七弟恐怕会吃不少亏。
“担心龙夕月?”宋庄主拍他肩笑道,“二弟没去,有一个更有威望和一个更有门路的陪他去,放心你那七弟吃不了亏,我看他性情已变了许多再不似以前那般狂妄,自己也知道进京后该怎么处理。”
“威望?门路?”
宋衡钰和宋衡瑾姐弟俩的母亲老庄主宋继珂,曾为天下第一剑客,二十多年前与苏吟风一战败北,自断右臂挂剑弃武,但以八百年宋家之名和她豪杰气概倒成了这二十多年来中原武林正道灵魂人物,与峨眉古敬大师和恒山天峰门掌门华静三人被武林正道奉为三师母。以其地位名声,江湖中威望极高,便是在朝廷不仅飞客敬重许多皇亲权臣极贵之人也要卖她老人家的面子。
再说门路,说的是宋衡钰的夫君原瑞王朱泰培,这位原王爷是鲁王朱檀的小孙子。父亲靖王朱肇煇得成祖、仁宗、宣宗三世皇帝赏识,又能礼贤敬士,历三朝与许多大臣权官都有交情。朱肇煇死后几年朱泰培与嗣位的长兄惠王朱泰堪不和,又尚江湖侠气,离家出走与苏吟风等人闯天南地北结天下英雄,也终得与宋衡钰结为伉俪,因是入赘无色庄宋家便被除了封号。但朱泰培既是皇族王孙,又有父亲的贤名荫庇和自己八面玲珑的本事,在朝廷官府中既有正派君子之友又得邪佞小人为朋,没有他敲不开的门应不下的事。
陆冲欣喜,得这两位相助,龙七月进京是既无惊也无险。
却不知顺天府衙门是天下第一地方衙门,知府大人傲气十足,既不卖宋老庄主的面子也不吃朱泰培那一套,何况还有以正气忠直扬名的上官信。多亏还有个机灵些的师爷韩默,周旋于这四人之间,费尽口舌说尽情理,更有上官孤从中说情荐言,宋老庄主和朱泰培不再为难顺天府,知府大人和上官信也只是将龙七月暂押牢中等皇上裁决。景帝也是两头为难,只先下旨上官孤缉贼寻宝有功升四品护卫仍在顺天府当值更加封号“金翅飞鹏”,这一面既缓下飞客上官家也表明当今皇上是个惜侠客重英雄的君王,缓些时间再试一试龙七月是否可用,有心招他为飞客克制一下上官家的盛气。
人遇富贵时,凡事都有人帮衬。飞客上官家的长公子年纪轻轻便封了四品护卫,又是气度不凡俊朗非常,首先便有人帮着说媒提亲。上官孤的母亲出身大户人家,虽嫁入江湖气重的上官家,但仍是不喜欢女子侠气太盛,誓要找个温良贤淑有妇德的大家闺秀做儿媳。
龙惜霞随宋老庄主和朱泰培送龙七月进京,一面因为担心七哥不愿与七哥分离,一面也因为当日与上官孤有约京城相见。宋老庄主早已听宋衡瑾和龙羡月说及这段姻缘,为这喜事乐得很,更是亲自到飞客上官家说媒。可惜天下少有不识宋老庄主的人,但这上官夫人就是不认得她,只以为她是江湖上哪家不重身份的老婆子,不仅回绝得干脆更是没给老太太好脸色看。上官信是一家之长又是上官孤的叔父,对龙惜霞这么一个有志气而见识不凡的丫头倒是颇为满意,只是顾虑她是重犯龙七月之妹,更顾虑不久龙七月若真被放了有这么一层关系上官家会被说偏私,不好说些什么。
可怜八姑娘进京只眼睁睁看着七哥被关入大牢,见到上官孤两人都是心中有话,难于启口,在飞龙十三岛水寨说下的一段姻缘便这样算了。八姑娘告别宋老庄主和朱泰培独自离京,却未回飞龙十三岛水寨,这其中更有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