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策：凤舞大秦》洛兰

27、晨曦破晓待重生

　　午夜的风吹得离宫大殿内灯火摇曳，偶有几声咳嗽更显得大殿内清冷的厉害，更鼓声过，坐于上位的人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嬴政披着件袍子，手执狼毫丝毫没有怠慢，身为君王，拥有无上的皇权，享有无上的尊荣，那是因为身为君王的责任比世间任何一人都要来的巨大，因为无论做什么都必须背负苍生百姓，国家兴旺的重担。
　　“大王，夜已深了，今日且歇歇，明日再批吧。”赵高上前匍匐于地请命道。
　　嬴政顿了顿，是了，梦曦被太后抓去了，现在赵高又回身边来伺候了，算算日子也过了三日有余，行刺的事情虽还没查出头绪，但是想必她也吃够了苦头，明日与太后去说说，还是先放出来再说吧，终究还是不舍得将她一人放在大牢内，转头看见案上的糕点，对赵高吩咐道：“小高，将这糕点拿去大牢内给梦曦。”
　　赵高抬头，上前双手接过点心，转身疾步而去，总算大王还记得主子，看来不必为主子多加操心了，正想得美满，不想连夜跑至大牢内，却不见主子的踪影，“赵公公，这里从没有进来一个小宫娥，奴才怎敢骗你！”
　　“太后没有抓人到这牢内？据洒家所知，凡是宫内犯事的都无一例外的送至这内牢里，莫非你敢说是太后私囚么？”
　　那管内牢的总管太监一听扣上了那么大的帽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喊道：“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太后私囚啊，但是这内牢里最近还真没有谁进来过，赵公公要千万相信小的啊。”
　　赵高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这内牢总管确是没有瞒骗的必要，那么主子到底到哪里去了？“最近太后宫犯事的宫女太监都还送到你这里么？”
　　“回赵公公话，都是送到奴才这里的。”
　　赵高寻思着这事一定不寻常，太后既然将自己宫中的宫女太监都送来，没道理当抓了主子却私囚的，毕竟私囚乃是触犯了律法的，这私囚主子对太后有什么好处呢？
　　莫非，太后想……杀人泄愤，乘着大王昏迷大家都没注意到主子的时候，推脱一个弑君的罪名，然后除去主子……
　　霎时，赵高背后一阵悚然，冷汗直冒，不行，无论是否来得及，他一定要请大王去把主子救出来，主子，公主，一定要等奴才来救你啊，一定要等奴才……

　　早朝后，君绝尘按照惯例来到离宫继续向嬴政禀报一些六国的情报，商议政事，接近晌午时，嬴政起身道：“潇然，随我去太后宫一趟，我们去把梦曦放出来吧。”
　　君绝尘心下一顿，并未起身，道：“太后怕是不会把梦曦交出来了。”
　　“为何？”
　　“有份密报不见了，梦曦被太后抓走的那日我便想到太后抓走梦曦并不简单，所以点了点密报箱中的竹简，少了一份，我猜定是关于梦曦的密报了。”
　　嬴政身子一震，急忙打开密报箱，翻阅竹简，果然就是少了关于赵国公主的密报，不由得跌坐在榻上，愤恨道：“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寡人身边插暗桩，竟能偷的如此重要的文书！这密钥从未离开寡人半步，而你手里那把也没有人知道，这……”
　　“怕是大王昏迷之时有人乘机偷了那密钥，若有人遮掩，应是不难的。”
　　“那现今该如何？不如先将梦曦从内牢中放出来再启禀太后。”
　　君绝尘将羽扇缓缓敲击掌心，思前想后觉得这个办法应是最好的，将梦曦保护起来，无论太后有什么借口，至少有嬴政挡着，遂点头想与嬴政一起去内牢将凌梦曦接出来.

　　此时站在一边的赵高心一横，走了出来匍匐与地道：“启禀大王，公主并未在牢内！”
　　嬴政收住了步子，惊诧道：“怎会不在牢内？秦律规定不得私囚，而这秦王宫举凡犯了事的人不都是被关进内牢等候发落的么？”
　　“大王，可记得昨日派奴才送糕点给公主，那内牢总管肯定的对奴才说公主从未进过内牢！”

　　“阿政，我们且去太后宫一探吧。”君绝尘收起了羽扇，脸色凝重了起来，事情变的越来越蹊跷，太后对凌梦曦的用意也越来越难猜测，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嬴政点头，两人直奔太后宫。

　　“大王驾到！”随着宫人的高声呼喝，华阳太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心里约莫有点数，嬴政此番来到这太后宫的用意，而站于华阳太后身边的秦梦清，韩梦吟两位绝世佳人听得大王此时前来多少有些惊讶，要知道除了晨昏问安，嬴政极少在其他的时间过来陪华阳太后的，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嬴政大步流星走进太后宫，面前的王冕串珠不断的摇晃着，晃不掉嬴政难看的脸色，“太后万福，孙儿嬴政给太后请安。”
　　“政儿不必多礼，何事于此时来到这太后宫内？”
　　“日前，赵国公主与政儿上骊山散心，政儿因多日劳累染了风寒昏迷不醒，待醒来后却闻太后将她抓走了，不知是否已经教训够了，还请太后将梦曦放出来，近日政儿没有她的伺候多少有些不适。”

　　华阳太后不露声色的端起茶盅，极好的掩饰了眸中隐约显露的妒恨，轻啜口茶，淡然道：“那赵国的丫头么，哀家将她在内牢关了几日便放了，怎么政儿最近都没看见她么？”

　　嬴政一愣，没想到太后竟会这么说，想起赵高的话，冲动道：“梦曦根本不在内牢里，也从没进过内牢，太后此话何意？”

　　华阳太后一滞，没想到他们居然先去了内牢，但转念一想未必是嬴政亲自去的，遂问道：“政儿何出此言，莫非你去过内牢了不成？亦或是那内牢总管说与你听的？此事可有凭据？”

　　“政儿虽没有亲自去过内牢，但是派人前去了……”

　　华阳太后在心里松了口气，伸手止住嬴政的话，加重了语气：“政儿莫要再说了，难道你信不过祖母么？那些奴才们没事就爱道听途说，你反是信了，不若叫内牢总管上来，哀家与他当面对质便是。德公公，去唤内牢总管来太后宫。”

　　华阳太后吩咐了身边的一位亲信去唤了内牢总管来，结果可想而知，嬴政没有要到人反被华阳太后教训了一顿，心里极是郁闷，怒气冲冲的回了离宫心里面知道华阳太后不肯放人，内牢总管反口其中必有因由，梦曦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但如今还有谁可以帮忙呢？

　　君绝尘亦心里懊恼，怪自己没有看好凌梦曦才会让她身处险境，如今怕只有一个人能救她了，“阿政，事到如今，只有去求清太傅了。”

　　嬴政一听，眉头舒缓了开来，对呀，清太傅是华阳太后的心腹之人，梦曦是否在太后宫清太傅是最清楚不过了，当下一拍掌就要派赵高去请秦梦清来，被君绝尘阻止了，“阿政，我们不能再打草惊蛇了，这次要秘密进行，不能惊动太后。”
　　嬴政觉得甚有道理，便耐了性子交给君绝尘去办。

　　密室里，华阳太后的高坐于上位，楚美人立于太后身侧，眼眸冷冰冰的看着凌梦曦，而她垂着满是污血的头不想理会那疯癫的老太婆。

　　“快说，赵国到底有什么阴谋？”
　　“……”
　　“不说话，来人，继续用刑。”
　　“慢着，我说……”凌梦曦喘着气，她真的受不起任何的刑罚了，现在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珍惜这条命，如今什么也没有力气想，只想活下去，活着走出这间密室。

　　“快说！”华阳厉喝，她就知道这个公主不简单。
　　“我说……我说……当今七国想的是什么，赵国想的也是什么……”

　　华阳怒目相视，忽而冷笑一声，“就赵国现在这个样子也配？若然没有那长平之战，若然当今君王是那公子嘉，或许还能让你们赵国想上一想这一统天下是个什么滋味，但是现在居然也在妄想，哼！”

　　凌梦曦冷笑道：“万事皆有可能，为何不能想？诸侯争霸无所不用其极，又有什么错，难道秦国就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么？”

　　华阳太后柳眉倒竖怒道：“难道你们赵国以为杀了嬴政就可以做什么吗？天真！”

　　“不，太后，我从不认为杀了嬴政赵国有什么好处，相反，可能会有灭国之祸，赵王迁蠢不代表我也没有什么见识，所以，太后请你相信我没有刺杀秦王，也没有这个想念！”

　　“哦？那么你有更高明的办法来灭秦国了？说来听听！”华阳太后像是在重新看一样东西似的将凌梦曦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想来这个公主应比自己想的要复杂些。

　　“太后，请你相信我没有要害大秦的意思，真的没有。”

　　“就算你没有害大王之心，但是你有想夺后位之心，你与大王乃是幼时玩伴，明知大王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偏偏嫁来秦国，不是冲着这大秦后位，你是为了什么？”楚美人气势汹汹的追问。

　　凌梦曦苦笑，“我对童年的事情都忘记了，九岁以前的记忆也都消失了，我没有选择做大王的女人，委屈自己做一个女官便是没有想要留在宫中，这猜测是否无稽了些？”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谁都知道大王勤政，我们这些后宫妃子美人见大王的次数并不多，倒是你这近身女官天天在大王身边伺候着，获得的宠幸可比那倾国倾城的萱夫人多得多呢。而且那晚我亲耳听到大王登基许久却未立后乃是为了你，莫说你并不知情！”楚美人越说越气，一副恨不得将凌梦曦千刀万剐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放我走。”

　　华阳自高位上走了下来，花白的头发显示着无情岁月的洗礼，阴影中那布满皱纹的脸容昭示着青春已不在，留在她身上的，唯一可炫耀的便是身为太后的权。“放你走？你让哀家如何能放你走，不说出你来秦的目的就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太后，我……真的没有什么目的，太后你也非秦人，当年你嫁给安国公难道也是图些什么？在谋划些什么？”凌梦曦反问，华阳太后一呆，提起了先王一阵的伤感，那个惜她如珠如宝，给她一世宠爱的男人啊，但是不可否认当初她从楚国来也是带着政治目的的，在七国中没有一门政治婚姻会是单纯的。

　　“不错，哀家承认当初来秦却是有目的的，你呢，是否敢认呢？”凌梦曦没想到华阳太后回答的这么直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

　　“舅婆，何必与她废话，快些杀了她，就没人与湘儿抢后位拉。”

　　“哀家自有主张，你勿需多话。赵琳，哀家看得出，大王对你甚是上心的，政儿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可今日却大张旗鼓的跑来向哀家要人，若然让你继续跟在大王身边哀家实在是不放心，也便留你不得，你可明白？”

　　凌梦曦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华阳太后这么说就是要……“你要我死？！”
　　“不错。”

　　“不，你没有权利这么做！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由不得你要死还是要活，你以为你还是在赵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迈进我大秦的领土就已经将你生死的权利交到了别人的手上。”是吗，是吗，从进入秦国的那一刻，她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主宰了么，她傻笑，她摇头，她不懂。

　　“今日且休息一晚，明日写好罪状，画好押，再将她办了，做的小心些，莫要让大王知道了。”一众侩子手点头，凌梦曦却从头凉到了脚，她的命明日就要走到尽头了吗？

　　烛光尽灭，今日不必再用刑了，她蜷缩在墙角，仰望着头顶那些气孔，死亡的恐惧慢慢的绵延到心里，回想起前尘往事仿佛一切都只是个梦，她不曾与父母出去游玩，他们一家不曾出过车祸，她不曾被父亲推出车外掉入山崖穿越时空来到这战国末期，也不曾与赵国有什么牵扯，可是这一切终究不是梦，真实得让人煎熬。

　　身上的伤痕，她不曾忘记，在这个血泪组成的世界里她头一次明白了游戏规则，无论谁的生与死都是掌握在高高在上之人手中，就像哥哥活在赵王迁的淫威之下，她活在华阳太后的手掌心中，想要摆脱这种束缚只有比对方更高成为掌控者。

　　在生死之际凌梦曦终于明白在这乱世中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不但要变强，更要有权，有实力。她如大梦初醒一般，双手合十不断的祈祷，老天啊，你既让我来到这世界便让我活下去吧，再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凌梦曦在此发誓，若有谁能救我出去，我愿许一生一世之诺言报答于他，决不言悔。说罢，对着前方磕了三个响头，以示诚意。同时，牙关紧咬，华阳你记着，今次我凌梦曦死了便罢，若是侥幸不死，誓报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