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策：凤舞大秦》洛兰

13、伤高怀远几时穷

　　凌梦曦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恶魔，手指不停的颤抖像是筛糠一般，老天还真是会跟她开玩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的人居然还能碰到一块儿，他上次说什么来着，“凌梦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此刻那警告意味浓重的话竟无比清晰的在耳边回响。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心虚的瞄瞄浑身如寒冰的冷大刺客，悲哀的在心里叹气，哥哥，你可害死我了！凌梦曦在心里哀嚎不断。

　　“你听好，孤只给你一年的时间，到时候我赵国会乘着秦国大乱之时一举攻下咸阳！”赵王迁无比天真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凌梦曦翻翻白眼，要是那么容易怎么没有乘着庄襄王新丧，秦王嬴政以十三岁稚龄登基的时候打下咸阳，或者乘着太后、秦王、吕不韦闹内讧的打下咸阳，真天真！算算时间，再两年秦王就会灭了韩国，再过一年就是灭赵，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三年的时间。

　　“大王，杀了秦王有何用，自然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秦王出来主持大局，我们应该从他们的内部着手，极力的破坏离间君臣，让秦王近小人远贤臣，这样才能使秦国逐渐腐败，我们才有可趁之机，所以臣希望大王给臣三年的时间去布局，去安排！”

　　“说的也在理，但是现在韩王安已经向秦国低头，割地称臣，我怕秦赵唯一的屏障韩国是撑不了多久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这样，孤最多给你两年时间，必须给孤献上秦王的人头和江山图！不然，休怪孤对晋阳侯不客气！”赵王迁懒懒的坐下，话里的威胁意味却是极浓重的！
　　凌梦曦低头应是，心里却想，两年后等着跟秦国打仗吧，三年后去阴曹地府做你的狗屁大王吧！

　　“冷冥幽乃是孤重金请来的刺客，等到适当的时机，你可让他出手，去秦国也可有个照应！冷冥幽好好协助定国公主，事成之后，孤定当履行对你的诺言！”

　　“是！”依旧是没有温度的吐字，仿佛六月骄阳都不能融化那股冰冷到极致的冷酷。
　　“若没有其他事，下去吧！”赵王迁挥挥手，仿佛赶苍蝇一般。

　　而凌梦曦拿到了赵王迁的特赦令也便暂时不与他计较，与冷冥幽一起出了殿堂，才没走几步，突然冷冥幽以极快的速度捂住了凌梦曦的嘴，连拖带拉的强行将她带到一处隐蔽的宫廷小巷，凌梦曦的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想杀人灭口？顿时冷汗直冒，眼里流露出惊恐与戒备，嘴里“呜呜”出声，还在企图能有人听见那微弱的声音。

　　冷冥幽将她粗鲁的抛到墙上，欺身上前，将她紧紧的圈在自己的世界，他的脸靠得她极近，近的连彼此的毛细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而那双令所有人都胆寒心怯的眼眸此刻正放大在眼前冷冷的与自己对视。凌梦曦惊呼，戒备的双手环胸，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凌梦曦，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无论你到哪里我都可以把你找出来，上穷碧落，天南地北，你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冷冥幽贴着她的耳朵重重的说道。
　　凌梦曦感受到耳边的凉意，但是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只是那一字一顿让人不敢怀疑话语的真实性，凌梦曦再一次咽了咽口水，不敢回嘴，她可不想自己被某人砍成手臂大腿漫天飞，肚破肠流的模样！

　　“听到了没有！你要是再敢逃离我的身边，就试试看……”冷冥幽说着，毫不客气的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的劲道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味道，那双魑魅的眸子霎时变得阴狠异常，仿佛只要再用点力，随时都可以毁掉一切……

　　强烈的窒息感让凌梦曦顿时明白招惹到了怎样可怕的角色，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也只好先死命点头了，冷冥幽满意的看到她的承诺，这才放了手，转身离去。

　　凌梦曦一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呼吸得来不易的空气，一手扶墙勉力支撑即将软倒的身子，真是冤家路窄，这个局到底该怎么办？不管那么多，先把哥哥嫂嫂和司夜晨放出来再说，大不了就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

　　大牢内，将赵王迁的特赦令交予御史，顺利的将一干众人放了出来，唯独赵嘉不肯出大牢，“梦曦，我做了那么多就是不想去秦国，去冒险，你这样做，着实让我心寒！与其让我看着你死，倒不如用我的死换你的自由和幸福！梦曦，不要管我，走吧，跟司夜晨走去哪里都好，不要再卷进这些纷争里！”赵嘉望着大牢上方的微弱光线，一脸的坚决。

　　“哥哥，你既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就这么被莫须有的罪名害的含冤而死？哥哥，你说过，我们是这个世界上的骨肉至亲，是嫡亲的血亲，我不愿也不能让我的幸福建立在你的痛苦上！”

　　“梦曦，你这是何苦！我已经不能保母后周全，而今连你，连你也……”赵嘉转头，对上凌梦曦的眼眸，一脸凄然，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的无能，为什么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哥哥，有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今身在庙堂也是如此，哥哥不必过分自责，有些事情由不得我们做主，唯今之计只有走好我们的每一步，哥哥，等着我，两年后，梦曦就回来了。”凌梦曦宽慰着，说着自己也心虚的话，两年后，谁知道又会如何？

　　听到此，望着已经长大的幺妹，不再依赖自己寻求保护的幺妹，赵嘉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凌梦曦抱在怀里，哽咽道：“妹妹，是哥哥无能，是哥哥没用，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母后！”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伏在凌梦曦肩上放声痛哭，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忍让，不安，惶恐通通都发泄出来。

　　凌梦曦轻拍他的背，鼻子也酸楚的厉害，清泪划过脸庞，自己竟然也忍不住了，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在这个乱世，本以为没有牵挂，没有牵绊，却偶然多了你那么一个亲人，这般情深意长的待我，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甚至愿意牺牲生命乃至整个晋阳王府来成全我的幸福，赵嘉，不管我凌梦曦是不是赵琳，在此立誓，定会在这乱世保你周全，天地为证！

　　好说歹说终于把“别扭”的晋阳侯赵嘉劝出了大牢回了府邸，赵嘉的脸上仍是一脸的难看，任是凌梦曦耍尽了宝也不予理会，凌梦曦叹气，大感无奈，看着忙忙碌碌的府内下人们进进出出的置办着自己的嫁妆还有收拾着晋阳侯府的一切，因为她出嫁后，赵王将遵守承诺放赵嘉离开邯郸去北边的晋阳封地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也不知道这对哥哥是好是坏？哎……

　　“梦曦，为何叹气？”阳光下，司夜晨的一身白衣缓步而来。
　　“晨，最近好吗？”凌梦曦对着他，心里有一瞬间的尴尬，毕竟她是他已经拜堂成亲的妻子，而今却硬是要嫁给了他人，想到此，似乎自己还欠他一个交代。

　　“晨……”
　　“梦曦……”不想两人同时出声，十足的默契让他们相视而笑。
　　“你先说……”凌梦曦道。

　　“梦曦……”司夜晨浅笑，温柔的抬手拂过她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然后梳理好让它们服帖的别在凌梦曦的耳后，他似并不急着说话，而是享受着什么，举手投足说不出的轻柔，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半晌，他才道，“曾经我以为可以每天帮你梳头，为你制作药膳，看着你香甜的吃完还吵着要换大一点盘子的样子，我以为即使你现在想不起我，以后的朝夕相对，你终究会有记起我的一天……”司夜晨顿了顿，黯然的眼眸转开了凌梦曦的对视，好像看着极远的远处又好像看着极近的近处，那眼神像失了魂魄不知道该魂归何处，让人看得心里隐隐生疼。

　　“可是，我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没有能抓住你的手，梦曦，你会怨我吗？……”

　　“晨……”凌梦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她的错，她从没有真心的爱过他，答应嫁给他也只是为了应承哥哥赵嘉的心愿，从头到尾凌梦曦感觉自己像个骗子，骗了别人的感情还放在地上死命的踩，而那个受害人似乎还在担心那个骗子是不是会脚疼……分明是自己对不起别人，为什么在他的眼里，自己才是受伤最重的人，要去原谅别人？

　　“你并不怨我是不是？我知道，从小你就善良乖巧，那个时候每次看到兔子都让我抓的好狼狈，抓到了你却总是放了手，你说小白兔蹦蹦跳跳自由自在的才可爱！”司夜晨眼眸变得有些迷离了，仿佛回到了从前他与赵琳青梅竹马的童年，怎么也走不出那段年少岁月，当眼里的迷雾散去逐渐清明，他仿佛痛定思痛一般，猛得抓住凌梦曦的双手越捏越紧然后再狠狠的放掉。

　　“梦曦，我放手了！虽然很痛，虽然舍不得，但至少我遵守了我们三个人的诺言，既然上天给了你和他的机会，那么我就只有放手让你走！梦曦，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以随时回来，我身边的位子永远为你留着……”说罢，司夜晨再不停留，转身离去，留下了那颗伤透了的少年心。

　　凌梦曦愕然，这样一个翩翩少年为什么情路如此坎坷，此刻她无比的希望自己不是赵琳，而真正的赵琳也会有回来的一天，然后与他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童话，公主和王子的爱情注定是要化为泡沫的。

　　但是司夜晨刚刚提到的“我们三个人的诺言”那是什么东西，除了她自己和司夜晨还有谁呢？思索了半天，毫无头绪，凌梦曦挥挥手仿佛想挥去满心的烦恼，可惜天不从人愿了。

　　而日子则在这烦躁复杂的心情中不知不觉的流了过去，一晃眼就到了出嫁秦国的日子，此次的送亲使则是主动请缨的李牧上将军，他听闻了凌梦曦的事将身边的军务交予大将庞锾，风尘仆仆的赶回邯郸就是为了送凌梦曦去秦国。

　　而赵王拗不过他只好勉强的答应了，要知道以李牧的身份去做一个小小的送亲使明显是想给凌梦曦撑腰，哪怕到了秦国也让那些秦人卖他老将一个面子。

　　出嫁的那日黄昏，太阳特别的红艳，红艳的有些妖异，深秋的晚风也别样的猛烈，直打得那些旌旗“啪啪”做响，在这样的日子里，整个晋阳王府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喜气，到处充满了别离愁绪，真真应了那句，多情自古伤离别了。
　　赵嘉候在门口看着凌梦曦穿着凤凰金丝的皇家嫁衣，身批一件极珍贵的雪白银狐裘缓步而来，眼里强忍着泪，亲自扶着凌梦曦上了鸾车。
　　说不出的珍重，道不明的牵挂，都化为苦酒，互饮拜别。

　　吉时已到，銮铃轻响，是出发的前奏，赵嘉抓着鸾车久久不愿放手，不舍的望着凌梦曦，嘴唇蠕动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李牧见此，下了马，道：“嘉儿，放心吧，我定会将梦曦安全的送到秦国，勿需牵挂！”赵嘉点点头，手放松下来，却已让没有放开。

　　李牧重新上马，大喝：“出发！”骏马轻嘶，鸾车缓缓而动，凌梦曦轻掀纱帘，掰开了赵嘉的手，送给了哥哥最后一个微笑，似在承诺着什么。

　　迎亲的队伍渐行渐远，赵嘉还在原地远远的眺望妹妹的身影，心里暗暗发誓：我赵嘉定要出人头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妹妹，你定要等我，等我做上大王，一统六国，风风光光的接你回来做七国的公主，再不会让你这般的委曲求全，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