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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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高帐，红烛肃燃
帐中华桌后正端坐一华铠男子，男子看着信件，端起茶盏撮了两口，面容顿沉，猛地将茶盏掷在地上，声势浩大
帐边侍卫全都冲进帐中，跪地俯首，噤若寒蝉
“大哥怎这样大脾气”帐外传来男子厚重嗓音，话刚落音，一高大肥壮，身着铠甲的圆脸男子便走进帐中
四皇子百里流扫了一眼俯首侍卫，厉色道：“都出去，在这里杵着徒惹太子殿下心烦”
侍卫们并未移动，直至华桌后的男子，一脸不悦地挥挥手，侍卫们才轻手轻脚地出帐
百里流赶紧上前，一脸掐媚，抱手行礼，问：“太子为何事烦恼”
“为何事烦恼？”太子百里曜眼神一狠，挑眉，睨百里流，道：“你之前不是汇报说百里荻已死，怎得今日有人回禀见他出现在城楼之上”说罢，百里曜猛地将手中信件掷于百里流面上
百里流一抖，拿下信件，单膝跪地，慌张道：“太子息怒，此事，此事臣弟不知，被镇西大将军救走时，那百里荻确实伤势过重，奄奄一息，臣弟乃亲眼所见，所言非虚，大概，大概是城中医师，医术精湛，为他回魂，臣弟之前就在杏林堂见过几位圣手，医术，医术确实了得”
“没用的东西”百里曜掀翻桌上书册，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天天只知寻欢作乐，这点小事都办不稳妥，还偷偷饮酒，私藏歌舞伎于军营，你当我不知吗！”
百里流脸色巨变，伏于地，道：“太子息怒，臣弟并未，并未......”
“还敢撒谎！”百里曜吼道：“带军八万攻不破一个城门，杀不掉一个只有万军的百里荻，要你们何用！四个没一个顶用的！”，百里曜忽冷笑，“难怪父皇驾崩之前，对你们几个还不如那个贯来不受待见的百里荻，当真是废物到连父皇都厌恶”
百里流并未言语，头更低，小眼一眯，闪过一丝狠光
“还不快滚！”百里曜吼道
百里流抬起脸，掐媚地笑着道：“太子殿下息怒，臣弟还有一事”
“说”百里曜声音低沉道
百里流道：“臣弟见太子殿下近日颇为烦闷，听闻太子甚是喜欢筝音，便寻到一位江南筝师，欲为太子疲惫之时解解闷，然，太子方才点醒臣弟只知欢乐的荒谬之举，臣弟现不知这筝师该如何处置，还请太子发落”
百里曜头也不抬，道：“杀了”
百里流苦脸道：“此筝师国色天香，曲艺更是精妙绝伦，如此便杀了，当真......有些可惜”
百里曜将手中书册摔在地上，怒道：“你有时间讨好奉承于我，不如给我想办法取回百里沉百里荻项上人头！”
“是，是”百里流赶忙应答，正要退下，忽闻帐外传来悲凉哀怨的筝音
“这便是你寻到的江南筝师？”百里曜忽问道
“正是”百里流赶忙驻足回答
沉默片刻，百里曜道：“带上来”
不一会，高帐被掀开，走进一红衣纱面女子
一玉簪简绾青丝，凤目微翘，眉如新月，额间朱砂轻点三莲瓣，虽看不清面容，但远观，只觉女子神色清冷孤傲，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红衣娇艳，着于她身却媚而不妖，抱一印莲玄筝，清丽婉约
女子缓步行至帐中，便驻足静立，并未行礼，抬眼直视百里曜
百里流一怔，呵斥道：“放肆，见太子还不快跪下行礼”
女子未动，仅仅低垂眼眸
百里流半跪于地，道：“太子恕罪，寻此女时便听说她出名的桀骜不驯，不成想竟这般无礼”
百里曜望着女子，朝百里流摆摆手，百里流即刻闭嘴
“江南而来？”沉默良久，百里曜忽问
女子半响未动未答，百里流似是想起什么，赶紧回答道：“太子，此女音哑，不能言语”
“蠢货！我方才在问你”百里曜瞥了一眼百里流
“啊？哦”百里流一愣，讨笑着凑近百里曜，小声道：“臣弟已派人调查清楚，此女确半生居于江南，之前从不曾北上，家中世代皆为普通百姓，少时，因机缘被善才看中带回学筝，后迫于家境贫寒，沦落红尘卖艺不卖身。她醉心筝艺，鲜少与人来往，来往者中更无权贵，即使是钦慕的达官贵人，此女除奏筝外，也从不多言，更极少受邀，太子可放心......留用”，百里流笑容猥琐
百里曜挑了挑眉，打量着女子道：“既如此，又因何北上”
红衣女子忽颦蹙细眉，低垂眼睑，眸中黯淡，似有哀愁断肠之情倾泻而出
百里曜顿时屏息
“那是因为”百里流再次凑近百里曜，小声道：“传闻她钟情于一男子，战起，男子北上投军，她便北上千里追寻，可到北境才知男子已尸凉魂远，她因无盘缠回江南便留于一风尘之地卖艺，臣弟，嘿嘿，凑巧听闻此事，心生怜悯又见太子烦闷，便差使人找她来为太子解烦”
百里曜睨了百里流一眼，幽幽道：“凑巧听闻？”
百里流脸色大变，正欲开口，却见百里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声道：“以后再犯，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军法处置”
百里流脸色稍有缓和，识趣地告退
百里曜踱步下华桌，于红衣女子身边绕了两圈，忽眼神一厉，抓住女子手腕，强硬地拽下袖子，见袖中空空，百里曜这才神色略缓
女子一颤，向后退却一步，清冷的眸子蒙上一层慌张，其中更有恐惧伴随摇晃烛火显露，但女子立刻低垂眼帘，极力隐藏压制
百里曜一挑眉，松开女子，幽幽道：“莫耍花招，故作欲拒还迎”
女子细眉紧拧，生气地转身就走
百里曜眯起眼睛，大步追上，捉住女子手臂，丢回地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女子，道：“从未北上，我一战，你便北上，我好筝音，你便弹筝，久战不下，你便现于我面前，家世清朗，明明白白，不与权贵交集，白璧无瑕，毫无破绽，世上怎有如此凑巧之事，多巧便是必然，看似无关紧要却是制胜关键”
百里曜冷笑，蹲下，隔纱捏起女子下巴，道：“你莫要以为我与那帮蠢货一样好匡，说何人派你而来，我便饶你不死”
女子面露惘色，想要偏开下巴，未果，只得偏开目光，眸中清冷之流顿被一道哀色覆盖，羽睫轻颤，神色暗沉，女子缓缓闭上双目，一缕死气浮于她苍白脸庞
百里曜再次一窒，松开了女子，一把扯下女子面纱
女子一颤，略睁湿眸，隐有水气流转
百里曜重呼一口气，猛地掐住女子脖子，按在地上，咬牙道：“说，何人派你而来，欲引诱于我，再刺杀？休想得逞”
女子面露惧色，可并未挣扎，也未有想言语的样子，很快惧色也被绝望代替，侧头闭目
百里曜冷哼，手指发力，刺目的血丝顿时从女子脖颈爬行扭曲淌下
女子并未吭声，颦蹙细眉，眼角忽落下一滴晶莹
百里曜一怔，松开五指，挑着眉，忽得扯开女子领口，香肩顿露
女子猛地睁开眼眸，大惊失色，双手紧紧拽住衣领
百里曜冷笑：“怎么，不是视死如归？却害怕被人轻薄？”，说着大力去扯女子紧抓衣领的手
女子激烈挣扎起来，死命揪着衣领，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百里曜脸色阴沉，冷声道：“即是风尘女子，扭扭捏捏做给谁看”
女子把衣领攥得更紧，倔强地拧着眉，望着百里曜，凤目中满是怒意。他绝望的神色在此刻蓦然凌厉地如刀刃，清冷似终南寒雪
“傲？”百里曜冷笑，道：“你一风尘女子有何资格傲气凌人”，说罢猛地把女子从地上拽起，丢到一侧的床榻之上
“你可知，越是傲气越是叫人想要践踏”百里曜道，而后捉住女子手腕，翻转扭于背后，作势就要去扯女子衣裳
女子大睁眼眸，另一手忽得抚上腰间衣带，带中似有物件若隐若现，但很快他又攥拳收回
百里曜只觉女子忽爆出一股莫名的力气，从他手中挣脱，但下一瞬间女子却大步向华桌奔去，猛地一头撞在桌角，霎时腥味弥漫，女子便倒在了地上
百里曜一愣，咬牙咒骂一声，快步跑到女子身边，只见她半面覆血，凤目微阖，双手仍紧攥衣领
“你真有骨气，啊？”百里曜一脸怒意，咬牙切齿，抓住女子的手，准备把她抱起送去医师那里治疗，可一触碰到女子，女子却如临大敌，愈发用力攥紧衣领
百里曜气得笑出声，道：“你当我百里曜是何等小人？放心，我百里曜想要之物，从不会也不需趁人不备偷来”
见女子眼皮似是都抬不动，还依旧使劲抓着衣领，百里曜愈发憋气，咒骂一句，怒吼道：“传御医！”
.......
祁莲筝已于百里曜军营待了三日，那日醒后，百里曜便没再强行撕扯他衣裳，只是一在军营中便唤他前去奏筝，这让祁莲筝略微松了口气
不过祁莲筝亦知百里曜对他的疑虑从未消退，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待时机
于这几日观察，祁莲筝发现，百里曜此人确难对付。他心思缜密且不易信人，虽狂妄自大但不飘然失智，作息之时也唤亲信重兵把守，平日里也无不良举止，几乎全无破绽
若要说唯一的算是破绽的地方，便是他视人命如草芥，且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格
下属一点错责便是杀头之罪，与几位兄弟关系也极差，或者说百里曜根本无意将另外四个亲王当做兄弟，对他们呼来喝去，下属一般使唤
连祁莲筝都可以时常见到那几位亲王表面恭维但眼冒狠光的模样，想来百里曜应该也是知晓的，只是他却视若无睹，全然不在意
或许这便是个机会。筝声停歇，祁莲筝抬眸朝侧面华桌后脸颊涨红，一直盯着他的百里流淡淡一瞥
百里流一怔，端酒盏的手定在半空
祁莲筝低头，眼角余光瞟见百里流还直勾勾地盯着他。勾了勾嘴角，祁莲筝假意抬起手背擦了擦红唇，实则伸出舌尖于手背上轻轻一舔，微微侧头，再次瞥了百里流一眼
哐当一声，酒盏落地，祁莲筝收回目光，恢复一贯清冷的神色，站起，朝一脸嗤笑模样望着百里流的百里曜欠了欠身，便转身朝帐外走去
“废物，饮些酒便如此失态，能成何大事”百里曜冷哼
“大哥莫气，四哥他贯来如此，犯不着因他失态，扫了大哥寿辰的雅兴”另有一男子说道
“你也比他好不到何处去！”百里曜冷笑，“五十步笑百步，皆是笑话”
“大，大大哥”祁莲筝刚掀开帐帘便听到百里流醉醺醺地喊道：“臣臣弟，有些醉醉意，出去，出去透透气”
祁莲筝勾起嘴角，放下帐帘，快步绕过几个营帐，向空旷的小河边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