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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eaper 21·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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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悔了。”
一个声音轻轻说。
“不能这样，这对他们都太残忍。”
有人发出叹息，不赞同道：“可总要有牺牲，难道你要舍弃整个世界吗？”
漫长的沉默后。
第一个声音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变得坚定许多：“我的错误由我来承担代价，我来牺牲……我保证，他们都会活下去的。”
“你准备怎么做？”
“把信仰的力量分给他们，一个是那个孩子，另一位……我会挑选一个合适的人类。”第一个声音顿了顿，声音又轻下来，如同梦呓般，“这将是个很长的过程，太快会磨灭掉他们的人性，这不好……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第二个声音说：“不多，第二次只是被暂时安抚，如果得不到补充的话，很快就会反噬，除非将更多的光还给祂……三分之一，至少三分之一。”
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第一个声音又响起来，他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反对……■■■，你常说命运早已注定，从最初你就预见了今天吗？”
“我只有一小部分力量而已。能看穿众生的命运已是极限，可造物主又岂是众生？”那声音喟叹，“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被注定的命运，它无趣且让人……感到绝望。”
“所以，虽然理性上我不赞成，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会喜欢它的。”
……
杂乱的梦境混杂着不知道谁的记忆一起涌入，它们之间的逻辑支离破碎，像是谁人疯狂的梦呓。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圣殿，略为刺目的的阳光从穹顶间漏下，他忍不住眯了眯眼，还未意识到自己身处状况，身旁就伸过来一只手帮他挡住了光线。
米迦勒微微抬起身子，结果因为长期保持别扭姿势而导致肌肉酸痛，一动弹就倒抽了口凉气，差点又跌回去。
于是又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他的后颈，稳稳地托着他落到什么可以依靠的物体上。
……等等，软的，还有点热？
“不舒服就再睡会吧。”路西菲尔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音量是不会让神志不清的人受到惊吓的舒适大小，“这里很安全，我不会走。”
仗着此等偏爱，米迦勒也不再试图起身，换了个姿势后就毫不客气的闭上眼，真有再昏天黑地睡一回的架势。
实在没办法，拉结尔那不知道是搞的什么幺蛾子，他现在脑子快被搅成一团浆糊，大概是因为过多的记忆和梦境负担过重，从恢复意识起他就感到阵阵头痛，思考能力大打折扣。
然而头痛的实在厉害。
过了一会，米迦勒闭着眼，问道：“……我是怎么回圣殿的？”
“发现你不见后，我去第七狱把你带了回来，你一直没有醒，我就在这陪你。”路西菲尔说，“你之前和拉结尔在一起？发生什么了？”
米迦勒过了一会才理清语言逻辑：“他给我看了一眼他的那本书，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唔，早知道该听梅塔的，离他远点。”
后半句他是嘀咕过去的，路西菲尔大概没听清，他也不问：“嗯，以后离他远点。”
后悔也晚了。米迦勒哀叹，早知道这么危险，他确实不该搭理拉结尔。
谜语人果然没有好东西。
圣殿里只有他们两个，路西菲尔为不打扰他休息而几乎不会主动开口，他手里拿着纸张勾勾画画，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米迦勒此时实在没精力去注意他画的什么，过了一会，他才攒了点精力，浑浑噩噩的想起刚才路西菲尔那句莫名的“我不会走。”
这句话……
他喃喃着：“您刚刚为什么说不会走？”
“我带你回来时你在哭，还一直问我能不能不要走。”路西菲尔停下了书写，终于投来一个平静的眼神，“你是在爱我吗？”
一时死寂。
米迦勒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金瞳。他还是最古老圣洁的神之爱子，是他最初见到的模样，也是他永远留不住的过往。
良久，他苦笑了一下，忍着不适坐起来，叹道：“您不该挑明的。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好，留下的只有遗憾而已。”
……
可它的最初却如此圆满。
第一个见面的日子，少年问：“那明年的礼物，您还会收下吗？”
第二年的晨星日是一个大雪的日子。
那是天界有史以来最大的雪之一，从次天界到下天界几乎全部被冰雪淹没，就连上天界也在夜里短暂的飘下雪花。
上天界没有真正的黑夜，太阳落在地平线之下却不远去，于是整夜都是柔和的黄昏。
那年晨星日的上天界却难得有一个黑夜，神特意将太阳的光明遮蔽，让夜色下的歌舞与欢宴得以长久不休。
晨星日是天界最盛大的节日，天界从上到下都洋溢在欢庆的氛围中，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虽然还有很多人彻夜不眠，等待目睹晨星在新的一年第一次升起。
作为各种意义上的主角，路西菲尔在结束行程后就独自返回了晨星宫，直到东边的天空逐渐变成深蓝，在这个有些寂寥的黎明即将到来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在这种盛大节日到来时，各级机构反倒是最忙的。连米迦勒也在大半个月前就去了外地，迟迟未归。
现在，迟迟未归的天使有些狼狈的赶了回来，次天界还在下雪，雪花融化后打湿了他的刘海，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
在这个略为寒冷的、静谧的夜里，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外套却被他拿在手里，抱着什么东西。
米迦勒没想到推开门就看到他站在窗前，一愣：“……您没休息吗？”
“等你，果然等到了。”路西菲尔过来，帮他把头发别到耳后，摇头责怪道，“我又不会消失，还在下雪，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
“我可是提前忙完了一个星期的工作，您就这个态度啊？”米迦勒哭笑不得的低下头，小心的把被揉皱的外套解放，露出了被保护了一路的事物——一捧颜色饱满的玫瑰。
路西菲尔挑眉：“玫瑰？”
“嗯，特别培养的品种，插在水里就能开很久，这是成功栽培的第一株。”他把外套扔到一旁，活动了一下在冷风中有些麻木的手指，低声解释道，“因为受到元素影响会变色，时间又比较紧，只好用这种方式带回来了。我本来以为您不在的，所以就稍微……自由了一点，没想到刚到就被您抓住了。”
“既然花期持久，过几日带回来也一样。”路西菲尔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一束花而已，可不值得你连夜冒雪回来。”
他正要带少年去换身衣服，米迦勒却轻轻甩开了他的手，低头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他声音很轻地说：“您是神最喜欢的孩子，财富、宝物、权力……我知道没有什么是您得不到的。我为此苦恼了许久，要选什么作为礼物，最后，我决定冒一个险。”
良久，少年似乎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他抬起头，将手中的花束向前送去，略为紧张却坚定勇敢：“请问，您愿意接受这份爱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被告白的神族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如果我不接受，你会做什么呢？”
他顿时感到无比失落，但米迦勒还是很理智的维持了表情，只是眼角忽然红的厉害，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那也没关系，您当这只是一份普通的礼物就好。祝您晨星日快乐，长官。”
在他把花束收回来前，他的长官拿走了它。
“好了，逗你的，怎么还哭了。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年长者接过花束，后辈睁大眼睛的呆愣表情有点可爱。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精致的戒指，金色的宝石即便在昏暗里一样熠熠生辉。
“本来想找另外的日子，毕竟每次晨星日都会很忙，但现在看来大概是不必了。”路西菲尔轻笑，“愿意收下它吗？”
“荣幸至极。”
在这个有着玫瑰、冰雪和宁静的新黎明到来时，他们交换了第一个吻。
如果一切都终止在这一刻，那大约世上故事，都不会更圆满的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