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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eaper 16·攀附的阴影 ...

  •   在巨大的失重带来的眩晕中,别西卜居然还有心情回忆从前。

      很多年前米迦勒曾说他不适合上战场一事,现在他总算深刻认识到,他说的对。

      习惯了战场的人对危险有一种预言般的直觉,绝不会像他这样被人当面暗算。

      可惜没有后悔药,别西卜不知道坠落的终点在哪,四周一片漆黑。失血让他感到异常的冷,黑漆漆的一片里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他被人提溜了起来。

      一个沙哑的、耳熟的、男女不分的声音响起:“哟,又捡到一个,赚大了。”

      别西卜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他挣扎了一下,就被随便扔到了某个地方,重新脚踩大地。

      这是一块虚空中的陆地,唯一的光源是地上的一盏幽绿色的灯,先前失踪的守夜人小队像是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排排坐成一圈,这绿色的光把他们的脸色照的十分阴间。

      离他最近的一个守夜人仰头看着他,表情真诚中夹杂着无辜:“啊,别西卜大人,您也下来了啊?”

      别西卜:“……这到底是哪?”

      “世界的罅隙,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一个异空间,只有‘祭司’才能有权限打开通道。”沙哑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摆渡人从他身旁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别西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摆渡人,可惜看了跟没看一样——身形高大的摆渡人长袍下是一片漆黑的雾,露出袖口的手也缠满绷带,连根头发都见不到,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个词:“神秘”。

      然后,在他的目光里,“神秘”的摆渡人空着的那只手伸进了自己的长袍,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别西卜定睛一看,纸张最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大字:欠条。

      摆渡人说:“一百金币一条命,别想赖账。”

      “神秘”的气息顿时被金钱的铜臭味取代。

      别西卜:“……”

      他怎么就忘了,这家伙是个能跟玛门一较高下的贪财鬼呢。

      在这方面,摆渡人和玛门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没什么商业头脑,一点也不会赚钱,只会敲诈勒索。

      一分钟后,摆渡人满意的收回了签上了名字的欠条,缠满绷带的手拍了拍,一圈绿色的火焰就从他长袍下的黑雾里流淌出来,围住了两个人:“好了,现在我们该谈正事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别西卜看他,虽然受了伤,但他脑子还很清醒,他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你刚刚说‘祭司’?”

      “啊,对,是‘祭司’没错。你应该看过他们写在墙上的那些东西了吧?里面应该提到过‘祭司’。”

      别西卜狐疑的看着摆渡人头部的黑雾,当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犹豫的猜测道:“所以,那不是那群神经病编的故事?”

      “不完全是,至少‘祭司’确实存在,虽然从第一任‘祭司’往后的所有所谓祭司都是冒牌货。”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摆渡人说:“因为我才是‘祭司’。”

      “啊?”

      “我说,我是第一任‘祭司’,也是唯一的‘祭司’,祂的使者,这很难懂吗?”摆渡人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了别西卜来到库斯蒂尔后听到的最离谱的话。

      说到这摆渡人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那群蠢货以为拿着本书就能当‘祭司’了,他们连祭司是什么都搞不明白就乱用法术,害我这么多年捞了不知道多少个被扔进来的倒霉蛋。”

      倒霉蛋之一别西卜,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但好像又没太反应过来:“……等下,你不是渡鸦近卫团的负责人吗?”

      “那就是个名头而已,你觉得带着一群小孩能干什么?”

      “什么小孩?”

      “怎么?他没跟你说?”

      别西卜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是指的谁:“……说什么?”

      “说所谓的渡鸦近卫团根本就是个名头啊。”摆渡人理所当然的说,“其实成员基本都是些因为畸变病而早亡的孩子,我把他们还没有被侵蚀的灵魂保存下来以影子的形式活动,等也许可能的机会给他们重塑身体。”

      别西卜的表情是麻木的,虽然渡鸦近卫团其保卫魔王的职责本身确实有点多余,但这个答案确实有点太离奇。

      “不信啊?”摆渡人歪歪脑袋,可惜一片黑雾并不能让他看起来可爱一点,“你还记得安娜·芙莱莎吗?”

      安娜·芙莱莎,冰霜恶魔最后一位领主,也是第一个归顺堕天使的元素恶魔首领,后来她成为了魔界的女公爵,甚至曾和一个强大的恶魔结婚,最后却突然消失。

      当然,以别西卜的身份,他知道安娜·芙莱莎不是消失,而是已经死了。

      为了封印赤海,堕天使在海中设下七十二魔神柱,以七十二个强大的灵魂完成了封印。然而献祭的灵魂并不是永恒的,它们也会被消磨,于是当原先的灵魂消磨殆尽,就需要补充新的灵魂。

      这些年来,魔界偶尔会失踪一些强大的恶魔,数量总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外界传言他们因为忤逆而被秘密处决,其实大都成了这海中被消磨的灵魂之一。

      安娜·芙莱莎的丈夫在第一批牺牲的恶魔名单上,而无论如何,安娜都不能也不应该成为后来者,但当别西卜得知消息时,冰霜恶魔已经永远的湮灭在了赤海的波涛里。

      说来奇怪,安娜死后,芙莱莎这个已经无人继承的姓氏和爵位依然被保留下来,始终没有被撤销,这也是一直有猜测说安娜·芙莱莎还活着的原因。

      “丈夫死后,他们的女儿才出生,但那孩子刚出生就患有畸变病。”摆渡人无意的敲打着大刀的刀柄,“因为患病,那孩子从生出来就几乎每出过门,芙莱莎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治愈女儿,最后,眼见那孩子即将死去,她找上了魔王。”

      “她愿意以自己的灵魂为赤海新的献祭,希望魔王能治好她的疾病。”

      “成功了?”

      “这种事——当然做不到啊,你在期待什么?”

      别西卜:“……”

      “我把那孩子的灵魂保存在了影子里,可惜,留在影子里的灵魂也会逐渐被消磨,她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些了。”摆渡人两手一摊,“哎,扯远了,刚刚说到祭司来着是吧……”

      “你知道‘三位一体’吗?”

      “那不是人类编的吗?”

      “不完全是。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三位一体’的不光天上的那位。”摆渡人发出一声堪称邪恶的怪笑,“还有我们的‘母亲’。”

      “最初的使者们称祂为‘夜之母亲’。”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讲述“祭司”,从虚空中就飞来了一只黑乌鸦,瞎了一样一头撞上了绿色火焰的结界,在摩擦出一串火星。

      摆渡人眼疾手快的捞住乌鸦,让它没有掉进虚空。

      一进结界,撞的晕头转向的乌鸦就用破锣嗓子大叫起来:“行动开始了!时间到了!行动开始了!开始了!”

      嘶哑凄厉的声音听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摆渡人几乎马上就一把把乌鸦塞进了自己如同连接着异次元的袖子里。

      结界内立刻寂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摆渡人才慢吞吞的说:“啧,看来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了,准备这么久,总算能行动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别西卜看着他。

      和别西卜对视片刻,摆渡人忽然明悟了什么:“他不会这事也没跟你说吧?”

      ……

      库斯蒂尔。

      阿撒兹勒正慢条斯理的翻看着一本黑色封皮的厚重大书。

      这本书的书皮是某种已经灭绝的魔兽皮,摸上去冰冷坚硬,里面的文字是手抄的字体,颜料鲜红,多年未曾褪色。

      距上一任大祭司将这本书呈到他面前,已经过去了上千年,阿撒兹勒已经对里面的每一行字都了如指掌。

      黑暗神秘教派最古老的典籍,传说其中一部分由最初的祭司亲自撰写,其中记载着被神掩盖的创世最初的真相与秘密。

      老祭司将书交给他时,要求他继承自初代祭司后所有祭司代代相传的使命,遵循夜之母亲的意志,完成终末的序幕。

      但阿撒兹勒对他们的末日论没有兴趣,他在拿到了祭司的位置后就杀了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他毕生只对两件东西感兴趣:力量和权力。

      他不仅要做库斯蒂尔的王,还要做整个魔界、整个三界的唯一的、永世的王。唯有如此,方能填满灵魂中无穷无尽的欲望。

      会客厅中只点了几根蜡烛,它们微弱的光只能照亮长桌周围几米的距离,其他地方都隐没在黑暗之中。

      在阿撒兹勒对面的黑暗里,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那里居然有个人:“阿撒兹勒大人,我们的人已经按照您的安排全部就位,您准备什么时候下令?”

      “不要急,我们最后一位盟友没有到呢。”阿撒兹勒翻开下一页,十分随意地回答了客人的话,大恶魔敏锐的听力让他早已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是他的另一位暂时的盟友。

      对面的人轻轻的“啊”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是我冒犯了,您知道,我的长官他等这一天太久,实在有些等不及了。”

      阿撒兹勒并不在意他的急切,不如说对方的急切正和他意。

      脚步声停在了会客室门口,阿撒兹勒也刚好看完这一页。他合上书,朝着入口处偏了下头笑道:“瞧,我们的朋友来了。”

      话音未落,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走入大厅,跳动的烛火的光落在他的铠甲上,影影绰绰的染上诡异的锈色。

      大片黑暗里,伊西安一来就紧皱眉头,十分不客气的说:“魔界已经穷的连蜡烛都点不起了吗?难道还需要我借给二位一个照明术用?”

      “毕竟我们可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种族,哪像您这么需要‘光’。”阿撒兹勒嗤笑一声,也一样不客气的回敬道,他随便拍了下手,顿时,房间中数百根蜡烛同时点燃,照亮了整个大厅。

      如此迅速的明暗变化让伊西安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这个神经病,他用了几秒才适应这样的光线,也才看到阿撒兹勒对面的那个黑色短发的年轻人。

      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伊西安脑子里划过这样的想法。但这些无谓的东西马上都被扔到一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甚至连阿撒兹勒请坐的手势都当没看见,直接了当的问:“人已经被扔到‘外面’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阿撒兹勒笑了下:“现在。”

      话音落下,大厅内的烛光登时被染上了一层锈红,在诡异的血光中,他的笑容也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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