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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eaper 1·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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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的突然。
天气预警的哨声前脚刚传进潘地曼尼南厚重的宫墙，后脚就有从天而降的水珠顺着瓦楞向下滴落，在台阶上摔了个粉身碎骨，飞溅到了霍兰特殿前那对漆黑的巨大石柱上。
石柱顶端，两只栩栩如生的黑色巨龙盘踞其上，一只引颈向天，一只垂首俯瞰，视线刚好对准了下方倚着石柱的堕天使。
他的皮肤和大多数堕天使一样是一种不见光的苍白，却有一头少见的深藏红色的头发，和一双深绿色的眼睛。
在没有日月星辰的地狱里，万事万物都只会呈现这样晦暗而低饱和的颜色，哪怕是从天界而来的前神族们也不可避免。
或许就如同明亮而鲜活是光明与天界的特征，晦暗与死寂正是黑暗与地狱的本质，唯有被这黑暗侵染，才称得上被这片土地承认。
别西卜第二十一次把霍兰德殿门前五块地板砖上的黑郁金香花纹数了一遍。
地板砖上的七十六朵花与三十六朵花苞精致的分毫毕现，在魔法的保护下百年如一日的崭新，每一道弧线他都已经分毫不差的记在脑子里。
再数下去剩下的三十六朵花苞都要开花了，可他等的客人还没来。
别西卜的耐心有些见底。
他好像被放了鸽子，但这简直毫无理由。
事情要从一年多前说起。
在魔界子民眼里，魔王陛下千秋万代，与神明平起平坐，天界不会有谁是曾经的神之权柄、现在的魔界之王的对手。
甚至一年以前，别西卜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大概话真的不能说太满，不然迟早要遭报应。
就如同当年没有人会觉得光芒万丈的光耀晨星有一天会带着一批天使反叛，但晨星之乱真的爆了发一般，魔王陛下路西法——真就出了这个万分之一中的意外，在一年前陷入未知原因的沉睡。
与魔王自身状态挂钩的王城结界运转如常，证明陛下没有性命之虞，但谁也无法将其唤醒。
此时，持续了千年的圣战刚结束不久，为了稳定局面，别西卜做主封锁了消息，只在私下里请来魔界所有能请的医生，却没有人说的清其中缘由。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已经成为友好单位的天界。
毕竟相比起恶魔，堕天使的身体构造更接近天使，再加上三界最好的医生就在天界，这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也幸好圣战已经结束，双方缔结了外交关系不再剑拔弩张，天界方面很快同意了请求，天界首席医生拉斐尔阁下会于近日造访魔界，亲自问诊。
先前约定的日期就是今天，然而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别西卜还是没有等到人。
第二十二次数了一遍地板砖上的花纹后，别西卜的耐心终于耗尽。他决定去看看天界的车队是否遇到了什么意外，长廊尽头就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一个跟周围的暗色格格不入的洁白身影，身边跟着别西卜安排的接引的使者。
自建成之日起，这座地狱深处的宫殿就鲜有神族涉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位稀客。
久经官场锻炼出的情绪管理力让别西卜立刻收拾好了等久了的不耐烦，他小步上前迎接，几秒里就已经飞快的打好了腹稿，包括礼貌问候以及恰到好处的关心为何来迟，再顺利的把话题引到正事上……这一切都在抬眼看清对方的脸的时候一瞬间忘了个干净。
有着漫长寿命的炽天使一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可以称得上青壮年，所以他们大都有一张年轻的脸。
眼前的天使也不例外，剪短了多年金发比别西卜印象里的要长了一些，也让他的眉眼看起来糅合些许，眼睛湛蓝，像是回不去的故乡的天空。
这位天使个子高挑，穿着一身在魔界惹眼的白色，制式略像军装又有些礼服似的细致装饰，他没有佩戴外交场合那些象征身份的鸡零狗碎的装饰，只在手指上低调的戴了枚戒指。
天使身边站着的使者是个年轻的男恶魔，直到别西卜在他们面前站定了几秒钟后，青年恶魔才看到他，慌张的鞠躬道：“别西卜大人。”
别西卜目光死死的盯着天使，根本没在意他，挥手让他先下去。
恶魔青年忙不迭的跑了，而被留下来的天界贵客还笑盈盈的，抬起戴着戒指的手跟别西卜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别西卜。”
面对他亲切的问候，别西卜面容控制不住的扭曲了一下。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艰难酝酿出一句开场白：“为什么来的是你？米、迦、勒。”
他眼角的抽搐与额角突突跳动的血管交相呼应。
是的，天界的人来是来了，只是来的不是风之君主拉斐尔，是炽天使长米迦勒……
面对别西卜的质问，米迦勒从容道：“这个啊，车队出发前拉斐尔被尤利尔叫走了，为了避免魔界质疑我们的诚意，所以我决定亲自来探望魔王陛下。”
“……”别西卜觉得这前后逻辑哪里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太对。
他目光怀疑的打量了一番笑容可掬的天使，问出一个他自己都不抱希望的问题：“你会医术？”
米迦勒一点头：“如果圣光祝福算的话，可以会，但只会一点点。”
“……”
……果然。
别西卜大半天的忐忑因为这句话都喂了狗。
作为米迦勒晨星时代起的老朋友，对方治愈术补考三次没过的壮举让别西卜早已确信一件事：
天界那一群炽天使里，指望谁会点跟医术沾边的法术都行，唯独不能指望米迦勒。
而很显然，这么多年时过境迁，米迦勒并没有克服他自己的这个缺点。
也许是情绪跌宕起伏太大，别西卜甚至没有生气的想法，他问：“你是来做什么的？”
米迦勒弯起眼睛：“我不是说了吗？探望魔王陛下，你也可以当做是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
别西卜并不惊喜，只觉心累。
被他生无可恋的表情逗乐，米迦勒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西卜抬起眼皮看他，目光中满是怨念。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天使见好就收，摆摆手收敛了笑容道，“拉斐尔被尤利尔叫走了，我顺路来逛逛而已。”
米迦勒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尤利尔手下那个‘畸变病’的项目有进展，但病理相关不是他专长，就叫了拉斐尔去。”
别西卜闻言，一时顾不上纠结方才的事：“真是快的难以置信……”
畸变病是一种在魔界流传已久的病症，发病范围广且没有有效治愈手段，魔界对畸变病的研究一直进展缓慢。
两界恢复友好关系后，这个项目被列入战后交流列表，期待有着另一套研究体系的天界也许能找到他们从前未曾发现的突破点。
原本预计在一百年内能有所突破，没想到算上转移相关资料的时间，才短短一年，天界方面就有了进展。
两厢对比，别西卜不由得叹道：“……看来魔界在这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晨星之乱里跟着他们来魔界的学者数量太少，由此埋下了魔界科研根基弱的病根。想要在这方面追上有充足优势的天界，可谓任重而道远，需要一步步慢慢来。
他摇头，暂时把此事抛在一边，对不请自来的天使道：“算了，你不是要见陛下吗？跟我来吧。”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名叫霍兰特的偏殿一角，殿前的空地上树着一座巨大的巨龙雕像，巨龙的头部又向着潘地曼尼南的正殿低垂，意味着龙族名义上的效忠，也对来往的行人产生难以言喻的心理压力。
潘地曼尼南面积极大，自然不能单纯依靠走走过全程，否则要浪费的时间可太多了。在潘地曼尼南建立之初，堕天使就借助混沌之蛇的帮助设立了一个有上百个空间锚点组成的传送网络，只需要持有相应的“通行护符”就可以激活空间锚点，极大的方便了生活和工作。
霍兰德殿的锚点就在这个巨大的龙王雕塑下面，为了省事，锚点的启动设置直接被装在了底座上，谁叫这玩意看起来最为醒目，不用白不用。
别西卜站到雕塑下，对着雕塑底座上的几处不明凸起摆弄着，一边解释了这座雕塑和宫殿背后的历史，可以称得上是一心二用的极致。
千年前，堕天使与龙族签订了《静夜协约》达成了友好关系后，龙族在第七狱派驻了使者常驻。
圣战时，龙族甚至按照盟友原则派出了几支由年轻的龙组成的小规模部队。龙族长老本意是让他们出去历练，可惜龙们时运不济，第一次出战就赶上天界刚生产的机械炼金火炮在前线投入实战，体型巨大的龙理所应当的成为了目标。
被一顿痛揍后，龙们从此只敢在后方做后勤运输。据说现在年轻一辈的龙族，见到白翅膀的都会条件反射撒腿就跑……
刚好，现任的龙族特使最近跑去第五狱度假了——那头皮糙肉厚的火龙最近迷恋上了岩浆泡澡的放松活动，这可能对它来说大约相当于泡温泉——不至于因为出门看见一个白翅膀被吓的暴露出原型。
米迦勒遗憾道：“哦，那真是遗憾，其实我们是一个和平友好的种族。”
别西卜闻言险些摁错手下的方块，咽下了“明明打仗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是你们造出来的”的反驳，只略咬牙切齿的道：“……不，没什么好遗憾的，那倒霉孩子对白翅膀有心理阴影，你就别去折磨他了。”
米迦勒对他的不领情表示遗憾，他看着别西卜摆弄底座上那些大小不一的奇怪方块，旁边其中一些炼金符号已经亮起，另一些却还暗淡着。
炼金术不是他的特长，米迦勒只能隐约看出这是一个活动式的炼金启动阵，非常复杂的那种：“你们的传送法阵启动这么费劲吗？”
“平常把护符放在这里做识别就可以了。”别西卜摇头，指着右手边的符文一角，有一整块魔导性极高的圆形蓝晶石被镶嵌在那，“我们之前给天界使者准备了专属护符，但这个东西不通用，所以你用不了。”
“那你在做什么？”米迦勒看了片刻，只分辨出这些符文最中间的四个是用来定位的。
“临时给你编排一个身份让你能通过它的识别，只是应急办法，所以操作起来比较麻烦。”
别西卜话音刚落，最后一个刻满了符文的方块被他推到最后的位置，炼金阵法中间荡漾起蓝色的波光，一个庞大的法阵被唤醒了，别西卜让米迦勒站过来点，略带紧张的盯着那一圈又一圈的炼金符文规律的闪烁。
察觉到他略显紧绷的状态，米迦勒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别西卜沉默片刻，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实话实说：“因为这个操作我之前只知道理论，这是第一次上手实操……”
可你摆弄它的时候明明那么自信？！米迦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然而此时法阵已经启动，魔力循环建立，一起彻底不可终止。
庞大的魔力迅速汇聚，在即将要被卷进去之前，米迦勒用最后的时间问，“那失败了会怎么样？”
“……大概，会触发它的内部防御机制。”别西卜有些不确定的回忆着，声音越来越小。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那炼金符文的闪烁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并且逐渐失去了规律，地下则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好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把他们掀了起来，扔进了突然出现的不稳定的时控传送阵里。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已经全部替换，正文已完结，番外还没写（。）
日后会进行小幅度修改，还没来得及查错别字啥的……不会有大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