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晚宴 ...
-
“你拿错了，这可不是我的酒杯哦。”颜落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玉质的杯子在地上摔成了一片片残渣。切口整齐而锋利，断口出流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液，刹那间染红了李四的鞋。
李四后知后觉地惨叫一声，猛地蹲下身子捡起自己的断手，想要试着接回去。
然而，那血液还是如潮水般疯狂涌了出来，李四的脸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去。张寒天冲出一步，从空间里拿出绷带和伤药，动作麻利地为李四做好了简单的包扎。
颜落微微上勾的嘴唇染上了其他人鲜血的味道，这终于让她有了一点满意。她的白衣裙似乎又变长了一小截，浮在满地的鲜血上，妖冶地如同开在地狱的荼蘼。
“他没找到，你们找到了吗？”颜落咧着嘴，精致的妆容反而让她的脸庞显得更加可怖。门口的嬷嬷依旧尽职尽力地守候着，碰上众人的目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脸部就像是被压糊了的面团一般蔓延出扭曲的褶皱。
“快！快！”申五小声尖叫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尽可能远离女鬼的另一边。他拼命地压低自己的头颅，双手在橱柜里胡乱地摸着。然而不幸的是，他的手指似乎拨到了一个微凉的硬物。在申五有反应之前，那个硬物就被他的手指扫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绝望声音。
“不是我！你别过来！”申五看着慢慢靠近的颜落，崩溃地捂着头大叫道：“你去抓他们，不要来抓我啊！”他疯狂地甩动着手臂，试图向其他玩家跑来。
所有人都默契地退后了一步。像申五这样自私的人，如果被他拉上恐怕就得跟着做炮灰了。
颜落染血的手极度缓慢地伸了出来，鲜红的指甲似乎就要划过申五的脖子。申五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整个人都被拽着头发齐齐提了起来，半吊在空中。
那只手越来越近，申五甚至看到了血滴顺着手心的纹路慢慢滚落——滴溅在自己的咽喉上……
“等一等，这个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颜落猛地转过头，脖子发出无法负荷的咯吱声。借着窗外的天光，何裳隐隐看到了女鬼脖子上一圈极淡的掐痕，不由微微一怔。
颜落是被白诤掐死的？
“在哪里？在哪里？”颜落暂时放下申五，直勾勾地盯着说话的何裳。
“喂，阿裳你……”张寒天焦急地拽了拽何裳的袖子，他清楚地看到，何裳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女鬼已经带着诡笑一点一点地靠近……
滴答、滴答。鲜血顺着白衣服掉落在地上，发出空灵的声音。
“在这里。”何裳突然伸出手指一指，“就在你的头上。你的发冠，就是你的酒杯。”
众人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变了变，盯紧了颜落头上的青色发冠。颜落的表情似乎带上了些许疑惑，尖细的指尖缓缓触碰到头上的硬物。她将头冠取下来拿在手中，静默了良久。
鬼怪不说话，一般是要动手的前奏。就在大家以为何裳要谅的时候，颜落忽的抬起头，嘴里发出一阵温柔的笑声：“谢谢你，帮我找到了酒杯。”
何裳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颜落的性格带着一丝强硬和偏执，肯定不舍得将自己珍惜的物件放在积满灰尘的房间里，只能是她贴身藏着。但是身上衣服里玩家根本看不到，只有戴在头上，才能满足颜落既稀罕宝贝又极力想要炫耀的心情。
“我也蛮辛苦的，要不要你给我一点奖励？”何裳歪了歪头问道。
众玩家：……真可怕，这个时候都敢要。
颜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破碎的笑声。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壶陈酒，顺着中空的杯底和破了两个小孔的杯沿慢慢倾倒下去。酒水顺着杯壁毫无滞涩地滑落在地板上，和鲜红的血水混杂出奇异的颜色。
颜落没有停下倾倒的动作，表情变得愈发诡异起来。何裳在这位女士请自己喝酒之前，就先一步冲到门口，在嬷嬷怨毒不甘的仇视下，踩着蛇皮走位溜出了大门。
茶都消受不起，更别提酒了。何裳毫不怀疑，如果真的喝了给死人喝的酒，差不多自己也是半个尸体了。
“在下就先告辞了。”楚篁笑眯眯地冲着这位新夫人拱了拱手，“不知下次能否拜访贵夫君？”
众人：……我们不认识这两个玩家。
没有管后面的人怎么样了，何裳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看着桌上摆放的茶具再一次的不好了。
话说，加入他不小心手滑地把府里的东西砸了，颜落会恁死他吗？
不行啊朋友，砸东西赔钱就可以了，又不负刑事责任。
就在何裳望着茶杯沉思的当口，楚篁再一次推门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何裳一把抱住胸口屁股猛地往后移了一点。
“这是我的房间啊。”楚篁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想要见到你？”
何裳：……打扰了，是在下自作多情，以为自己的英姿把楚贱人感化地来皈依了。
“我绝对不睡地板。”何裳瞟了一眼只够一个人翻身的床，果断地张开四肢把整张床都遮挡住了，“柜子里还有被子，这里又是夏天，你完全可以睡地板。”
楚篁沉默片刻，脸上突然挤出一道阴森森的笑容：“你就不怕我半夜爬到你的床上，然后……”
“玩家之间现在不能互相伤害。是鬼怪，我会把它踹下去，是你，我更加不用犹豫了。”
楚篁发现自己好像错误地估计了什么，比如何裳日益见长的脸皮，比如何裳现在脸上一脸谦让的笑容，仿佛在说：睡地板是我让给你的。
楚篁沉默片刻，半晌咬牙切齿地眯了眯桃花眼，冷笑道：“别忘了晚上酉时的晚宴。”说着大步走出了房门。
何裳：战胜楚贱人的第二中方式——不要脸。
但是这种方式不大常用，毕竟在大家面前，他还要维护自己纯洁友好天真的表象。
此时差不多刚刚过了未时，离晚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何裳趴在床上，觉得自己有必要休息一下，保存体力。
鉴于楚篁已经指望不上，古代有没有闹钟这玩意儿，何裳决定制作一个简易的计时器。做完后他默默感叹了一下自己的手艺，放心地睡倒在了床上。
楚篁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到房间，就看见何裳沉沉地睡过去了。楚篁刚要发出淡淡的冷笑，抬起头突然发现，床顶部的木架子上好像挂了一个什么东西。
只见一个碗放在有间隙留出的木板上，碗底开了一个小口，里面的清水一滴一滴从碗底落下来，滴到下面用头发丝吊着的杯子里。
杯子中的水位一点点上涨，按照水流的速度，约莫一个半时辰后，头发大概就会不堪杯子的重力断开，砸到何裳的脊背上。
楚篁：……
何裳才经历一个副本就变强了，也变骚了。
和自己差点有的一拼了。
何裳在屁股的疼痛中醒来，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楚篁果然已经抛下他离开了。何裳摸着屁股上的水渍龇了龇牙，重新找了一件衣服换上，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这一次的地点是大堂。何裳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坐在座位上了，他还看到了大量不认识的NPC宾客。张寒天看到何裳过来，忙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空位。
“我打听过了，待会新娘新郎就要过来和大家敬酒。”张寒天凑过来小声说，“我觉得她像是要搞事情了。”
何裳：……副本里的鬼怪不搞事情谁搞？
“不过阿裳，你千万不要紧张，鬼怪一般就喜欢那些情绪波动得很厉害的玩家。”张寒天语重心
长地拍了拍何裳的肩膀，“喝杯茶醒醒神，这是我刚泡的。”
何裳：……
好痛苦，躲过了颜落的茶，终究栽在我张哥的手里。
何裳前面一桌，几个玩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为首的正是易豪，除了楚篁和杨文，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围着他坐下，俨然一个小团伙的样子。易豪坐在中间，听着身边玩家的吹嘘拍马，脸上的自负更加彰显了。
大堂里烛火在铜制的烛台上摇晃着，其他没有照亮的地方完完全全笼罩在阴影里，晦暗而神秘地掩饰着什么。何裳看着NPC们觥筹交错，欢歌笑语的样子，觉得这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诡异。
太平静了，而一旦这种宁静破碎，将要掀起的就是狂风巨浪，掀翻玩家们的这只小船。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后门传来。大红的喜服，胭脂涂抹的嘴唇，脚上穿着雕花的红绣鞋，喜娘盖着喜步，在NPC们热烈的欢迎声中走来。
颜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无风自动，时而露出的绣鞋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只铃铛，应该是挂在她的脚踝上。
微红的烛火映红了她露出的一截洁白脖颈。新娘娇羞地冲在场宾客福了福身子，从身边嬷嬷的手中接过一只酒杯，幸好这只不再是之前的合卺酒杯子。
何裳隔着薄薄的红布，完全能感受到新娘不加掩饰的目光，投射在玩家身上。
“叮当！叮当！”
烛火摇曳中，铃音缠错间，拖着大红嫁衣的新娘，正慢慢向玩家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晚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