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外传－龙神王子》千江藏月

30、斗剑

　　沙罗手中的长剑快如闪电，剑光纵横，有如狂风骤雨般的朝法兰罩了过来。法兰迅速幻出银魄，一挡一格，将沙罗的剑招化解。沙罗剑锋一转，不让法兰有喘息的机会，步步进逼。

　　『动用武力，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法兰皱着眉。
　　『属下听说过银之力的威力，估计殿下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二十岁，而属下的剑术已经有七十年功力，未必没有胜算。况且，殿下还耗费了许多灵力在降雨上，请不要做无谓的抵抗，随属下回去吧！回去以后，属下愿任凭殿下责罚。』
　　『那你就先胜过我再说！』法兰眉毛一扬，右手仍然握着银魄，左手却从怀中抽出了八云送他的露华刀，短刀防守、长刀进攻，比起沙罗的快剑毫不逊色。金、银两道人影斗得难分难解。
　　『左右手一起使刀？这是什么刀法？ 』沙罗挑了挑眉。
　　『二天一流，东瀛第一剑豪宫本的独门刀法，我正好学过一点皮毛。』法兰不敢懈怠，神情仍然专注。
　　『听都没听过！』沙罗哂笑。
　　『你当然不知道，宫本再八百多年才会出生呢！』法兰知道银魄的杀伤力，极力避免从正面攻击，只是忙着用露华挡沙罗的剑。

　　石川大人见刚才对法兰态度恭敬的沙罗，忽然疯狂的朝法兰进攻，急忙大声制止：「住手啊！不要伤了兰先生！」
　　大群卫士随即团团围住了沙罗和法兰两人。

　　「兰！你小心点！」秋子也对事情的急遽转变感到手足无措，见法兰只是抵挡、很少攻击，急得满头大汗。
　　『兰，别打了，不用考虑我们，跟他回国吧！』八云抿着嘴，却异常冷静。
　　「这是我们的私事！不用插手，快让开！八云，保护秋子！」法兰一边招架，一边担心波及到其他人，大声叫着。
　　「你分心了！」沙罗剑尖一抖，划伤了法兰的左手虎口，法兰吃痛，露华跟着脱手。沙罗剑锋一转又紧接着刺过来。

　　「不要！」秋子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抱住了法兰，用自己的后背迎向沙罗的剑锋。

　　沙罗吃了一惊，收势不住，眼见秋子就要血溅当场，八云一个箭步欺身而上，赤手空拳硬生生的抓住了沙罗的金剑。

　　赤手空拳！

　　沙罗简直不敢相信亲眼所见，他一直引以为豪，锐不可当的灵剑居然被一个普通人类的肉掌握住而动弹不得。

　　「秋子，谢谢妳，没受伤吧？」法兰的语气苦涩。
　　「我没事。你快看看八云怎么样了。」秋子颤抖着，松开法兰回头去看八云。

　　八云的双手因为紧握住了剑锋，而淌出了鲜血。

　　「八云！快放手！不要释放戒指的能量！」法兰失声大叫，却已经迟了一步。

　　八云左手的银水晶戒指绽放出夺目的银色光芒，沙罗的灵剑无声无息的在银光中化为金色的粉末，消失无踪。

　　「我的剑……人类竟然有这么高的灵力……」沙罗坐倒在地上一脸沮丧。一干卫士将他团团包围，五六把刀一起指着沙罗的咽喉。

　　八云虽然将沙罗的剑消去，却是脸色灰败。

　　「八云！你觉得怎样？」法兰也收起了银魄，焦急的说。
　　「没事，只是……只是……小伤……」八云看着鲜血淋漓的掌心，挤出了一丝微笑。
　　「不是说手，除了手还有哪里不舒服？」法兰握着八云的双手，随即施展疗愈术。
　　「我不知道……有……有点头晕……」八云的声音低到细不可闻。
　　法兰感应到八云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八云踉跄了一下往前栽倒，在他的头直接撞到地面之前，法兰及时抱住了他。

　　「兰先生，这个人要怎么处理？」石川大人问。
　　法兰听而未闻，手指搭在八云的脉搏上，神色大变，愤怒的瞪着沙罗。
　　「他死了？如果殿下要为他报仇，属下愿意偿命……」沙罗用亚特兰提斯语低声说。
　　「父亲大人！请不要伤害沙罗！」信丸一脸着急。
　　法兰没有反应，让八云平躺在地上，趴下去靠在八云的胸膛，仔细聆听八云的心跳。
　　「兰？八云的情况……很糟？」秋子接手让八云枕着自己的手臂，看见法兰的神情，心中一沉。
　　法兰点了点头，再度望向沙罗，这回却是满脸哀伤，他开了口，声音却是沙哑的：「沙罗……我恳求你的帮忙……」
　　「恳求……我？」沙罗愣了一下。

　　法兰将八云交给秋子，起身走向石川大人：「石川大人，这一切都是误会，沙罗只是想带我一起回……龙宫……我不肯，这才打了起来。八云旧疾复发，十分危急，我需要沙罗的协助。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石川大人一脸不解，但还是命卫士退了开去。信丸喜出望外，连忙将沙罗扶起。
　　沙罗没有理会信丸，一挥手就把他推开，也不管信丸一脸愕然，立即走向前去，单膝下跪：「属下认输了。殿下要属下做什么，任凭差遣。」
　　「我需要水晶。」法兰的眉宇透着淡淡的忧郁，说的是亚特兰提斯语：「你的光船上有没有水晶──可以提高我们灵力波动的那种，我要救八云，不容许任何错误。」
　　「守护水晶可以吗？伊莲娜给了我一个。」
　　「守护水晶更好！八云的生命迹象很弱，你可以借我吗？不然八云会撑不下去。」
　　「遵命！」沙罗急忙转身往外走去。
　　「沙罗！你要走了吗？」信丸忍不住发问。
　　「我暂时留下来救人！」沙罗边说边走。一道光忽然由半空中射了下来，沙罗纵身跃入光柱中。
　　「沙罗……」信丸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沙罗已经消失不见。

　　沙罗的行动和他的剑法一样快，转瞬间又由光柱中现身，手上已经多了一块发出奇异光泽的水晶簇。又是一身湿漉漉，看来光船中是充满了水的，信丸更加明白，沙罗绝对不属于人世，而是来自海底的龙宫。
　　「石川大人，在下要施行秘术……这雨先暂停一下……我会补足剩余的雨量。」法兰说。
　　「呃……没关系，那我们就先告退，不妨碍你了，这人……留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吗？」
　　「沙罗要当我的助手，没事的，我保证。」法兰神情疲惫，看了沙罗一眼，沙罗即刻将守护水晶交到法兰手中。

　　一瞬间透明的晶簇染上了绚丽的银色。

　　石川大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但仍然很有风度的压下好奇心，率领着卫士离开了。

　　「水晶感应到殿下的灵力了！」
　　「这的确是守护水晶的碎片。八云有救了……你不介意我把水晶里的能量都用光吧？」
　　「救人要紧，殿下尽管用吧！」

　　法兰闭上眼睛，轻轻吟唱柔美的曲调，银色的光带袅袅的由晶簇中蔓延了开来，充满了整个室内，接着流入了八云左手上戴着的银水晶戒指之中，那小小的戒指无止无尽的吸收着水晶簇的能量。接着水晶簇的银色光泽开始褪去，变成完全的透明。
　　「八云？八云？你好点了吗？」秋子小心翼翼的在八云耳边低唤。

　　八云仍然毫无动静。法兰喘着气，脸色发白。

　　『殿下很重视这个人类？ 』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被蛇妖袭击，是八云和秋子救我一命。还有，我得到银之力，也是八云用鲜血换来的。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是被失控的银之力所伤。我用父王的戒指为他续命，我要是离开，他随时都会因为用光戒指里的守护力而死……如果救不活他，我会拿自己的命来赔……』法兰哽咽。
　　『属下太过鲁莽……没问清楚原由，请恕罪！ 』
　　秋子神情煌急的问：「八云的伤不是治好了吗？他到底怎么了？」
　　「八云的伤永远不会好，都是我的错……」法兰噎了一下，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你们好吵……」八云含糊不清的咕哝着。
　　「醒来了吗？八云。」秋子欢呼。
　　「我……怎么睡着了？」八云揉了揉眼睛。
　　「以后别这么莽撞，要不是沙罗刚好带着守护水晶，我就救不了你了。」法兰拂去泪水，轻轻的扶起八云。
　　「对不起。」沙罗满怀愧疚的说。
　　「没、没关系……」八云坐了起来，搔了搔头：「哎！你们随随便便就打起来了，有事好好说嘛……」
　　「沙罗只是想逼我回去，不会伤害我的，你太紧张了。」
　　「你就回去啊！偶而可以回来看看我们。你不是很想家吗？」
　　「不行！我不回去。我已经跟沙罗达成协议了。」法兰认真的说。

　　沙罗忽然回头大声叫了一声：「谁？」

　　沙罗身后站着的正是石川大人和信丸，却没带随从，他们都被沙罗的大动作给吓了一跳。
　　「石川大人？信丸？」沙罗愣了一下。
　　「是，是我……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信丸这样近距离的和沙罗面对面，不禁满脸通红。
　　石川大人关切的说：「担心八云先生的病情，所以来看看。」
　　「他已经没事了，造成这场混乱，非常对不起！还有，再次感谢……找到镜子……我可以回家了，谢谢！」沙罗用不太流利的东瀛话，慎重的鞠躬致谢。
　　「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今晚要留宿吗？我命人再准备一间客房。」石川大人松了口气。
　　「我很想留在殿下身边，但是不得不尽快回去。」
　　「殿下？」石川大人一脸迷惑。
　　「对不起……我的东瀛话说得不太好，我是说我……『等一下』……就要回去了。」
　　「不能多留几天吗？」信丸依恋的凝望沙罗。
　　「我的妻子就快生产了，我必须快点回去，这也是我急着找镜子的原因。」
　　「妻子？」信丸震惊。
　　「是啊！我们成亲已经三十年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三……三十年……？你几岁？」信丸吃了一惊。
　　「八十岁了。」沙罗摸了摸鼻子，眼神露出几分淘气。
　　「那……那兰先生……」
　　「别那样看我，我才刚满十八岁。沙罗只是在跟你们开玩笑。」法兰瞪了沙罗一眼。
　　「是啊！我是开玩笑的。我成亲三年，才二十岁啦！」沙罗会过意来，笑着说。

　　沙罗怀中的云外镜忽然发出了一片金色的亮光，沙罗连忙取出来，伸手在镜子背后扳出一个支架，将云外镜立在角落的矮桌上，手指在镜面上飞快的轻点着，无数的光点在镜面上跳动。接着镜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黛丝！」沙罗兴奋的大叫着。
　　镜中的人影开始清晰，那是一个有着白金色头发的绝世美女，容貌艳丽，却是噘着一张嘴，气鼓鼓的模样。

　　美女没有说话，沙罗却连番点头作揖，法兰和八云忍不住笑了。
　　「你们在笑什么？」秋子轻推法兰。
　　法兰偷偷在秋子耳边小声的说：「沙罗正在挨老婆的骂呢……好可怜，他只不过是迷路了。」
　　沙罗比手画脚，似乎正拼命的解释。美女开始平静了下来，好奇的向四方张望。
　　「她是黛丝，我的妻子。」沙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俊脸上浮起了红晕。
　　「真美。龙宫的人都这么美吗？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沙罗啊……」信丸看得痴了，心里却是酸酸的。

　　黛丝望着沙罗身后的法兰，似乎情绪非常激动。
　　「黛丝说就算你不回去，也一定要让陛下……见见你。」
　　法兰转过身去，淡淡的说：「算了，不必见比较好吧……」
　　『你不想见我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法兰心中响起，法兰心中一颤，不由得转过头去。

　　镜中人已经不是黛丝了，那是一个头发如同燃烧中的红色火焰，眼睛如同海洋般湛蓝，睫毛极长的女子，头上戴着水晶冠冕──像极了他日思夜想的母王，但是他很明白，这个女子虽然长相相似，却绝不会是他的母王，而是五十六代女王阿塔莎。
　　法兰单膝下跪，低下了头去，默然不语。

　　「这就是龙神！」石川大人忍不住惊呼。
　　沙罗适时的低声制止：「『龙神』从不见凡人的，请安静，触怒了『龙神』，我也担待不起。」
　　石川大人听沙罗这么说，惊恐的拉着信丸匍匐在一旁。

　　『听说你是我七世之后的子孙？你身上的印记可以给我看看吗？ 』
　　法兰抬起头来，以心电感应回应：『我叫法兰，女王陛下。』一面伸出了右手，让阿塔莎女王看他掌心的六芒星印记。
　　女王点了点头，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别叫我陛下，叫我……奶奶吧！虽然听起来有点老……不过我不介意。』
　　『陛下相信我是……？ 』
　　『我不喜欢你叫我陛下，这样很生疏。」
　　『阿塔莎奶奶……妳相信我……』
　　『当然相信，我们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况且，只有王族血脉才有可能成为银之子。黛丝已经向我报告了一切。我不会强迫你回来，但是你的父母一定非常担心，我是个母亲，我可以体会的。』

　　法兰默默流下了泪，却不回答。

　　『孩子，将你想对父母说的话封存在水晶里，让沙罗带回来吧！我会将它好好保存，直到千年之后。 』
　　沙罗将已经耗尽能量的守护水晶捧到法兰面前，只见法兰低垂着眼，低低说了两句话，失去光泽的水晶簇开始闪烁着奇异的星星般的光芒。

　　我是法兰，请不用找我，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阿塔莎女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永远不要忘记，亚特兰提斯。永远不要忘记，大海是你的母亲。如果你愿意，随时欢迎你回来。 』
　　『法兰会记住奶奶的话。 』法兰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镜中人影渐渐消失，沙罗小心翼翼的将云外镜收进怀里，从法兰手中接过了水晶簇。
　　「真像是一场梦……」信丸喃喃。
　　「不可思议……」石川大人低语。

　　白色的光束照亮了庭院，光船变幻的七彩光将每个人的脸上染上了几许迷离。

　　「殿下，真的不随属下回去吗？」
　　「兰，这是难得的机会，跟沙罗一起…回去吧！」秋子拉拉法兰的衣袖，睁着一双大眼，凝望着法兰。
　　法兰微笑不语，再度给了沙罗一个拥抱：『你有不得不回去的原因，我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遇见你真的很高兴。』
　　『属下明白，请殿下珍重！ 』沙罗眼眶一红，也用力搂了搂法兰。恋恋不舍的后退着进入了光船底部的光柱。
　　「沙罗！再见！」信丸跑着出来。
　　「再见！信丸……你会遇上好女孩的……」沙罗浅浅一笑，冉冉的升上天空。

　　光柱隐没在光船底部。
　　随即光船旋转了起来，在云层中迅速的移动，消失在一片凄迷的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