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入冬 ...
-
北岛光的身体素质并不好。她几乎可以算是娇生惯养的长大，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代名词。她在开始表现出自身的价值，不过是因为精英教育而比一般小孩多出的一点小聪明。
森鸥外原本的意思不外乎是让她当个送钱送机会的工具人，然后就滚蛋。待在横滨也好，出国也好，总之远离黑手党的是是非非，继续当一只闭目塞听的金丝雀。森鸥外嘴上再怎么嚷嚷着艰难困苦，那也是针对一个组织的生存发展而言。单纯供养一个小姑娘的优渥生活并不难。以后要是真有不得不用得到她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凭着“侄女”的身份被丢出去联姻。
但北岛光更想留下来，她的确是对这种闻所未闻的新世界充满兴趣，她得找一个理由让森鸥外主动地把她留下来。她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是凭空造人的特殊能力，她特意把这些怪异之处展露出来等着森鸥外来问。但不管是直接目睹的中原中也、还是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汇报的森鸥外都太沉得住气了。既然等不到，她干脆就直接提了出来。
——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大概在于她察觉到了森鸥外也是“特殊”的人。
森鸥外和她不一样，他经验老到，光从表面的线索分析，爱丽丝和真人确实毫无区别。但大概是因为异类之间的互相感应？当北岛光试着把爱丽丝代入亨伯特的角色，心底的违和感就迎刃而解。
单从血缘来讲，这种特异能力的遗传也说得通。
她向森鸥外大咧咧直接暴露，也未尝没有取经的意思。她想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应该怎么使用，森鸥外可以借此利用她的求知欲做一些事。互惠互利，皆大欢喜。
她知道森鸥外被说服留下她，是因为他也知道这种能力大有潜力可言。但“潜力”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她现在还是很弱，毫无自保能力。
所以她现在半主动半被迫的闭了关。森鸥外在首领办公室的下一层楼安排了一间闲置的资料室，一层楼梯可以直接通上来。整个房间布置的不像书房，反倒像童话故事里的梦幻玩具房。北岛光刚进来时差点被满眼粉色晃得眼晕。但森鸥外好歹记得给她一张小书桌。在她看书的时候奥雷里亚诺就在地板上席地而坐，腰背挺直，保持静默。北岛光想到什么适合的动作神态就把他拉起来演示一遍。
爱丽丝在闲暇时也会跑来围观，绕着奥雷里亚诺评头论足。她还总是跑上跑下地给北岛光端蛋糕奶茶小零食，森鸥外怨念的“我工作也好累，爱丽丝酱你好偏心。”能穿透天花板悠悠绕下来。有时候门板关不严，她甚至能听到森鸥外和下属的谈话——也未尝没有磨砺观察她的意思。
森鸥外还从尾崎红叶那里要了两个人来照顾她的生活，但有关于异能力的学习却是自己亲身上阵。虽然因为是相同的能力，直接问他的确方便。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森鸥外是个多疑、且充满控制欲的男人。北岛光的能力和他的太过相近，他辛辛苦苦隐藏那么多年的能力，如果别人在教导过程中把握了她的弱点，就等同于也暴露了他的。
——更何况，亲手把小女孩引导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不也很有趣吗？
而北岛光学习的第一步就是，怎样让奥雷里亚诺像个真正的人。
这种能力说是“凭空造人”，但人造人的一举一动实际还是按着操纵者的心意来的。而单纯的“忠诚”“傲娇”之类的形容词概念都太广泛，操纵者自己脑子里一团模糊想不出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人造人当然也不会提前就替主人做了决定。就智能方面而言它们可以看做机器人，输入的指令不够明确的话无法进行操作。比如北岛光想着“亨伯特是个温柔的人。”不代表亨伯特就真的会在她伤心的时候上来摸摸头——他会这么做就只能是因为她想着“来摸摸我的头”。
那样控制异能力的工程未免太浩大，最方便的做法莫过于直接套入现成的模板。但套模板也未必轻松，至少要对模仿对象的一举一动要了解。她曾经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试着把亨伯特代入记忆里森玉拥有的那一个，结果经过充满幻想滤镜的回忆后出来的只是一具木偶，他身上作为“亨伯特”的那一部分甚至比不过一面之缘的森鸥外所留下的痕迹。
——而奇异的地方出现了。北岛光发现模仿森鸥外的亨伯特反而贴近了森玉所拥有的亨伯特的形象。
意识到这一点，她在补充奥雷里亚诺的人设细节时走了神。如果造人必须有模板，那么森玉造出亨伯特的时候她代入的是谁？世界上真的有个“亨伯特”吗？
——森鸥外会是森玉的“亨伯特”吗？
这个问题只在北岛光的脑海里停留了片刻，爱丽丝的勺子递到了她嘴边，说，“光酱，啊——”
北岛光配合的张嘴，草莓奶油绵软的口感充斥在口腔里，甜腻腻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味，”爱丽丝甜蜜地说，挨着北岛光坐下来，抱她的胳膊，“光酱看书累了吧？陪我玩一会儿吧？”
北岛光摇头拒绝。
爱丽丝咕嘟着嘴说，“光酱干嘛看这些书啦，写的东西都好无聊的。”
“我想知道一个合格的士兵该是怎样的，”北岛光说，“这种历史书描写的事件可以帮助我丰富人物形象。”
“为什么不直接复制一个人呢？”爱丽丝转了转她的大眼睛，湛蓝的瞳孔通透漂亮却没有活气，她像是想出什么好主意一样突然凑近北岛光道，“呐呐，光酱直接复制一个中也君吧？中也君是个大——好——人哦。”
“我可以叫林太郎把中也君派来让光酱好好观察哦。”
北岛光垂着眼，苍白指尖轻轻点在书页上，像是下面摁着钢琴键。爱丽丝屏着呼吸，跟着把视线定在她的手指上，蓝眼睛透出一点不知世事的纯然来。
“——不了，”北岛光说，“我不喜欢复制品。”
爱丽丝噘着嘴，气呼呼提着小裙子跑上楼拿新的小零食去了。北岛光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思绪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爱丽丝”，会不会是小时候的森玉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入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