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缉仙令（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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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是杀意凛然的孤光。
姜三观并不意外，星辰道袍上流溢出寸寸星辉，天道如波澜似水纹般在星辰里荡开，潮水般的法则涌向狂暴狠绝的剑意。
“道修通常不会和剑修动手，不是因为畏惧剑修的剑意。”
法则蔓延，每一粒星子都变成所向霹雳的杀气。
姜三观居高临下的盯着沈骄，神色戏谑：“而是因为他们讨厌的剑修都会被天道粉身碎骨，你是第一个让我出手的。”
孤光剑在法则的碾压里发出低啸声，宁折不屈的剑意被星辰一寸寸的吞噬，星辉在黑夜里渐渐明亮起来。
每一缕剑意被吞噬，沈骄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姜三观神色玩味：“剑君，你的剑呢？”
沈骄面容阴沉，他拂了拂袖，被法则不断吞噬的孤光剑从虚空里消失。
“不用了。”
“嗯？”姜三观诧异的挑了挑眉。
“魔修可不需要剑。”沈骄冷笑了一声，“你的法则就是我的法则，所以，不用了。”
沈骄垂着眸子，血瞳微动，幽深的黑夜里缭绕出浓墨般的魔气，魔气鼓动着他的衣袍，桀骜的眉骨在阴沉的面容显得无比锋利。
魔气以着恐怖的速度缠绕住星辰，每一粒被缠绕的星子，都会失去了生机，化为湮尘。刹那间天地都被铺天盖地的魔气笼罩，灵气在这一刻被禁锢。
在天地翻覆之时，沈骄肩胛骨的‘禁’以着相同的速度发散成银白色的锁链，缠绕住主人全身，冰魄般的灵气妄图阻止他六脉里散开的魔气，斑驳血迹从皮肤里渗出，为沈骄的面容覆上一层恐怖的魔纹。
姜三观怔了怔：“原来这才是入魔。”
沈骄倨傲的望着他，声音沙哑又鬼魅：“你不该，以道犯禁。”
魔气肆无忌惮的吞噬所有星子，缠缠悱恻的涌向姜三观，姜三观闷哼了一声，眸底覆上一层霜色。
姜三观无法再坦然自若的操纵法则，源源不断的星子被迫从道袍中抽离，透支的虚脱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的胸膛里无法控制的爆发开一阵蓝光，幽蓝色的星辰从他身体里涌出，凝聚成半人高的棋盘。
沈骄饶有兴趣的望过去：“星辰谱？星辰派的镇门仙器竟然在一个魔修手里，可惜了。”
姜三观脸色陡变，他怒视着沈骄，眼神冰冷：“你说什么？”
沈骄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朝着星辰谱探了探手。
姜三观神色愈冷，他踉跄的退了半步，手中飞快的结印，幽蓝色的星辰谱在虚空里碎裂，涌回姜三观的身体里。
但时间被静止了，一双修长的手指在星辰谱上摩挲而过。
沈骄似笑非笑的瞥了姜三观一眼，风轻云淡的在虚空里按住了星辰谱。
姜三观心中一震，紧接就感受到神魂被撕裂的痛苦，沈骄在剥离星辰谱和他的牵连，姜三观的面容扭曲起来，唇色惨白。
“不……不可。”
感受到星辰谱一点一点的与神魂剥离，姜三观的神色剧变，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道袍里渗出血迹，不仅仅是道袍，他眉心那颗红痣开始滴血，一滴，两滴，三滴……
炽热的血从眉心涌出，染红姜三观雪白的面容，他死死的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包裹住星辰谱的神魂开始燃烧。燃烧的神魂犹如黑夜里的萤火，沈骄动作一顿，望向宁死也不愿意交出星辰谱的姜三观。
他披着剑尊的皮囊，眉心微蹙，一张徒有其表的皮囊在染上猩红时艳如春花，和剑尊没有半点相仿。
沈骄阖上眸子，魔气暴涨，吞噬星辰的速度愈发恐怖，燃烧的神魂在黑夜迸发璀璨的红光。
姜三观紧咬着牙关，拼死与沈骄抗衡着。
就在星辰谱与主人的牵连完全断开之际，一道雪白的锋芒自天地划开，寒光飘掠，斩断了那一缕吞噬星辰谱的魔气。
剑气无形无意，但魔气却自觉的攀向剑气所处者，沈骄猛地掀开眼帘，‘桃花’小剑感受到挑衅而颤鸣，兴奋的在沈骄体内轻啸，想要破体而出。
沈骄的神色变得古怪，双眸赤红似血，唇齿间因震怒而冰寒：“滚！”
剑意轰然而止，宁渊踏入虚空，白衣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他面容冷淡，但语气平静的耐人寻味：“你的魔气溢出来了。”
沈骄冷冷的盯着宁渊，语气极为不耐：“你滚不滚？”
宁渊在黑暗中抬起下颚，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沈骄，目光在沈骄血红的眸子上顿了顿，他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我说过没有第三次了。”
素风剑莅临在狼狈的姜三观身旁，巍峨的剑意让魔气退避三舍，以这柄素白的长剑为分界，星辰终于亮了起来，容貌出挑的三人在星辰与黑暗之中形成诡秘而璀璨的星图。
秀美而不可亵渎的剑修在柔和微光下愈发神圣高洁，宁渊和姜三观不同，姜三观是法则中蕴养出天圣神性的道修，像是雪山之巅上被毒蛇豢养的牡丹，而宁渊更像是在凡尘里的皎洁无暇的玉兰，坚韧不拔，不染纤尘。
黑暗中不断诞生出凶残又富有占有欲的魔气，贪婪的觊觎着，窥探着，以及向着这株不可攀折的仙植侵蚀着。
沈骄感受到那些魔气的存在，将在宁渊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眸色暗沉：“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吗？”
半跪着的姜三观听着两人对话，心底掀起一阵骇浪。
原来对战时宁渊就在他的星辰领域，宁渊进入星子，他却完全没有察觉。
那代表这宁渊的领域比星辰法则更宽广，这里不再是姜三观的领域，而是宁渊的领域，宁渊的剑道覆盖了星辰世界。
姜三观望向沈骄，血红的魔纹在对方俊朗的脸庞上厚重阴冷，星辰里的魔气在源源不断的拂散着。
同境界的道修在法则里本该绝对碾压剑修，而沈骄在没有破境的情况下，靠着魔气改变法则，恐怕宁渊和沈骄都已经远超乎问道期，难怪沈骄能斩杀剑尊。
姜三观的魂魄受魔气的腐蚀而震颤着，终于知道沈骄的魔气为什么会异化到如此恐怖的程度，那根本不是针对他，而是受宁渊的挑衅的本能。
不，还有什么，他不知道，姜三观强行支撑着神智清明，悄悄笼络起星辰里的法则。
宁渊不疾不徐的出声：“他死了，凭你现在的状况，不需要缉仙令，栖凤城的所有人都能察觉到你的魔气。即便你对他们无所畏惧，但你知道，这些修士不会让你轻易踏出栖凤城。”
宁渊不显波澜的心境深得剑尊真传，唯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这种平静似水的态度下蛰藏的隐忍森寒的杀意，而这份杀意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桃花’。
魔念似火焰在沈骄胸膛里蔓延开来，他努力压下被焚魂的痛楚，神色冷酷又邪性:“哦？那你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想帮我？”
宁渊淡淡的说：“他可以为恶，你不行。”
沈骄不带笑意的笑着：“你们名士普渡众生也挑人的吗？”
宁渊对沈骄的揶揄置若罔闻：“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在这种情形下沈骄更愿意和宁渊打一架，但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没等宁渊说完，沈骄径直打断他的话。“可以，我跟你走，只要你杀了他……”
沈骄抬起头，对着宁渊微微一笑。
这种过分轻易的妥协像极了是谋求和算计，但沈骄的笑容确实显得尤为无害，宁渊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在宁渊背后被沈骄指着的姜三观身子僵硬起来，如果宁渊在这个时候听从了沈骄的话而对他动手，他大概是没办法反抗的，但不知为什么，他隐隐觉得宁渊如果听从了反而未必是死路。
在道修天然警觉的敏锐中，真正的危险会来自于……
沈骄冷厉的目光骤的扫了过来，猩红的瞳孔里满是恶意，姜三观脸色煞白，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冷汗已经浸湿了所有衣衫，无处逃避的阴影强势的覆盖住他。
宁渊很快就做出了反应：“给我理由。”
“嗯？我们的熟悉程度，还需要解释？”沈骄从容不迫的应对着宁渊的审视，笑意真挚诚恳，“你从云河门追到红莲之巅，再从红莲之巅追到这里，总不能真是因为我抢了你未婚妻吧，我知道，你不想杀我。”
但宁渊仍旧直直的盯着他。
沈骄笑意愈深，柔软又充满蛊惑力：“本来没有这么麻烦的，如果你在红莲之巅上不拦住我，我也会跟你走，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一百年不见，我一直很想你。”
宁渊垂眸道：“一百年前，你重伤昏迷后，我去找了剑尊……”
“我知道。”沈骄没准备听他叙旧，温声阻止了他说下去，他从魔气中露出身影，“我不计较这些小事，只要你杀了他，我就跟你走，去哪里都可以。”
宁渊扭头看向姜三观，姜三观虚弱而惊惧，好半天后生涩的开口：“剑君……你是仙门修士……”
姜三观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字，但他的余光瞥到沈骄神色的微妙时，姜三观心底一突，顷刻间变了脸色，神情阴戾起来，胸膛因愤怒而起伏：“没想到你和这个魔头竟然是一丘之貉……”
他猛地从地面上跳起，手中竟然凝聚起蛛网般的星辉，卷挟着阴寒的魔气朝着宁渊扑了过来。
宁渊身形微动，但沈骄的速度更快，一道影子闪过，星辉无力的散开，姜三观掀飞而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姜三观艰难的倚在地上：“是仙道看错了，素风剑君也不过如此，你若是还有几分良知，就直接杀了我，不要再羞辱我了。”
沈骄毫无怜悯之心的瞥了姜三观一眼，重新走向宁渊：“即便这人心怀鬼胎，师兄也不愿意成全吗？”
宁渊看着沈骄走近，朝他伸出了手，沈骄挑了挑眉，步伐又快了几分。
但当沈骄走近他时，宁渊缓缓道：“我不会杀他……”
沈骄脚步停住，目光锁定住宁渊，早前的温情和柔软化为森寒刺骨的杀意。“你不肯杀他？”
沈骄的言行和与生俱有的危机感知让魔气在星辰里翻涌着，
无边的恶念包裹住姜三观的魂魄，叫嚣着，撕咬着。姜三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清楚的感受着魂魄被不断吞噬，密密麻麻的疼痛扎在神识里。
思绪飞转，姜三观艰难的将手指抚上了眉心，企图以魂力朝着宁渊提醒：“不要信，堕魔的修士没有理智。”
沈骄漫不经心的抚了抚掌，将姜三观竭尽魂力的提醒截断，他收起了之前反常的温情，平静的说：“倒也不奇怪，虽然仙道所谓的正义极其可笑，但你几百年来都恪守着这些陈规。唯一让我讶异的是，你找了我这么久，却从未流露出对剑尊的缅怀……”
沈骄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端倪着宁渊：“看来剑尊在你心底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你不用试探我。”宁渊静静的说，“我不会杀姜三观，你也不会……”
“我也不会？”沈骄勾起唇，邪佞放肆。“可笑。”
“即便是入了魔的你，也不会杀剑尊，我从来不对这件事存疑。”宁渊冷静的说，“坚持道义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你，所以我会阻止你对这些修士下手。”
“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这种自以为是的喋喋不休让沈骄心烦意燥，他冷冷的盯着宁渊，却鬼使神差的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我反思过我的选择，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遵循承诺。在前两次让你离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一定有某种必须孤身完成的愿望，我会无理由支持你，直到我发现你入魔的契机……”
当宁渊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骄神色一变，他猩红的瞳孔被定在眼眶之中，耳边开始嗡鸣。
砰砰砰——
桃花在灵脉之中疯狂的流窜，强烈的杀意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缉仙令（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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