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重生（西幻）》让我再睡五分钟

39、停留

　　在他的刻意回避下，因查尔斯这个姓氏而来的关注散去了不少。海穆站在宴会厅的一角，心情复杂地遥看台上身穿白袍的神官们。自从知道光明教会的计划后，他就很难保持平和的心态。
　　这次慈善晚宴是教会常规举办的活动，目的是为各地的慈善事业筹集款项。海穆按照萨拉的要求，频频将写有一百金币的支票放入牧师捧着的捐款箱。
　　晚宴由诺兰德的主教主持，也来了几名神官和牧师，海穆无意发现其中有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伯格因？他从卡特市被调来诺兰德的理由还有些疑问没解开。离开卡特市时伯格因是牧师，现在却穿着神官袍，表明他以法师身份真正加入了光明教会。
　　伯格因似乎也在暗中观察着他，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伯格因将头偏了过去。
　　海穆心中一动，刚准备上前，就注意到一名身穿暗绿滚金边正装的青年向他走来。
　　“海穆·查尔斯？”
　　看到那双安德莉亚相似的绿眸，这不是可以敷衍避开的人。海穆欠身行贵族礼，“是的，二皇子殿下。”
　　布尼尔·所罗门，目前在位的所罗门五世的第二个孩子。看来随着信仰光明教会的人增多，皇室有时也不得不作出某种姿态。
　　纵使现在有人不满大皇子爱德华的绵软性格，可布尼尔获得皇位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对法术世界的热衷是贵族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对寻常贵族而言，这是十分出格的行为，哪怕是海穆也不能直接宣称自己就是对法术领域感兴趣。但放到布尼尔身上，反倒让大臣们松了一口气——这表明他没有争夺皇位的意向，不是吗？
　　虽然处在同样的圈子，海穆与布尼尔此前却没有私交。布尼尔主动过来交谈倒是有些突兀。
　　“你什么时候回了诺兰德？我之前去拜访查尔斯子爵时没见到你。”
　　布尼尔貌似无意透露的信息引起海穆的注意。
　　“回来有几天了。”为防有心人联想到雪丽身上，海穆没有明确说出是今天刚回。
　　“是吗。”布尼尔意味深长地一笑，“你通过骑士考核后，不少军官都希望你能在今年前往边境线的名单上，只可惜骑士册封仪式后你就离开了。”
　　按文特帝国的传统，每三年都有一批适龄的贵族子弟要到边境线服役。对于这件事，贵族们也很是积极，毕竟与文特接壤的都是些小国家，偶尔的冲突无异于赚取军功的肥肉。只是为难了军官们，不仅得好吃好喝招待这些贵族，荣誉也要优先考虑他们。难得听说今年有个通过光明教会骑士考核的，心里都希望能顶替掉一个少爷兵。
　　只是这话从布尼尔口中说出来，海穆一个不留意就要得罪今年去往边境线的贵族。
　　“大约是传闻带来的误解，每一位前往边境线的都是十分优秀的青年才俊。”海穆钦佩道：“这种奋不顾身，将帝国荣光置于生死之上的精神，实在令人动容。”
　　“这么说，查尔斯你还没做好为帝国荣光献身的准备？”
　　这位二皇子殿下……似乎与一向展现出的形象有些不一样？察觉到布尼尔话中的锋芒，海穆神情从容，“帝国荣光的照耀无处不在，若是能以骑士身份守护住臣民内心的平和，我自当尽力而为，为帝国贡献出萤火微光。”
　　再次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布尼尔不再追问，转而看向某处，“那边那位神官你认识吗？他似乎一直在关注你。”
　　顺着布尼尔的目光看过去，海穆刚好对上伯格因的视线，“我们在卡特市共事过。”
　　海穆举止间对那名暗绿正装青年的尊敬都被伯格因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伯格因还是向这边走过来。
　　比海穆先一步，布尼尔叫出伯格因的名字，“伯格因神官。”
　　他们认识？
　　伯格因也有些迷茫，他求助地看向海穆，“这位是……”
　　“这位是二皇子殿下。”
　　伯格因急忙行礼，“二皇子殿下是怎么认出我的？”
　　“诺兰德谁不知道你的名字。”布尼尔微笑，“深受大主教器重的年轻神官，听说最近不少祭祀都交给了你负责。”
　　伯格因含糊道：“运气比较好罢了。”
　　“除此之外，伯格因神官在圈子里也很有名啊。”
　　这个圈子自然指的是法师圈子，伯格因脸色微妙一变，再次道：“运气，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言语间，布尼尔对伯格因很是推崇。海穆频频举杯以掩饰自己的讶异，他确信布尼尔在暗示什么。隐晦地打量这两个人，除了两人身形相似外，没有任何发现。
　　布尼尔和他们随意聊了一会后离开，剩下海穆和伯格因两人。
　　可能是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再看向伯格因时，海穆只觉得对方处处都透露着古怪。目光闪躲，小动作频频。伯格因像是害怕和自己待在一块一样，没多久也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海穆走到窗边透气，用余光关注着伯格因的动向。只见伯格因独自走向厅外的回廊，一瞬间闪过诸多念头，海穆绘制法术印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了上去。

　　花园无人的角落，伯格因焦躁地来回踱步。
　　“你跑什么？”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是不是蠢？”
　　伯格因观察，确定四周无人后压低声音道：“他认识我！他知道前不久我只有一级！”
　　“那又怎样？”
　　这个意识出现在自己身体里快一个月了，伯格因仍不知道如何和对方交流，“我要怎么解释我突然升到了四级？这不合理。”
　　“哈？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皇宫里那位，她二十岁晋升七级法师时也没人敢多问。”
　　和称号“法神”的魔导师比，伯格因无言。要不是这个自称为“柯利福德”的意识再三承诺能帮自己找到父母，又给予他不少修习法术的帮助，他早就去和大主教告发了。
　　“你是不是想去找大主教？”
　　伯格因惊恐道：“你果然能监控我的想法！”
　　“想什么呢，蠢货。我再重复一遍，你和我完全是一具身体里两个独立的意识。我只能看到你看到的，听到你听到的。白痴，懂了吗？有这个闲工夫，不如给我赶快提升实力……”
　　柯利福德对伯格因隐瞒了他和大主教的交易，甚至为了让伯格因放低戒心，他在言语间故意制造出“漏洞”，好让伯格因“发现”自己十分害怕大主教。伯格因也十分信任这个“把柄”，自以为和柯利福德达成了平衡。
　　“好了，闭嘴吧！别人听不到我说话，可是能听到你说的。”
　　伯格因无法反驳，只好把想说的话憋回肚子。
　　“你可是我选中的天才，别太在意这些事。”打了一棒子，要给颗糖，柯利福德夸张道：“把天赋和时间用在该用的地方上，比如说好好学习法术……”

　　“林枭听觉”下，一切声音都被放大。海穆努力从周遭虫鸣、鸟叫和风的杂音中剥离出伯格因的声音。他谨慎地保持着“林枭听觉”，以防瞬间变化的精神力波动引起对方的注意。
　　确定伯格因走远后，海穆才解除法术，顺带松开掐住自己大腿的手。不用看也知道，那块肯定是青了。
　　他怎么觉得，伯格因像是在自己和自己对话？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难道这就是布尼尔让他注意的，布尼尔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特意提醒自己？
　　一个接一个问号在脑子里盘旋，黑黝黝的灌木影子犹如窥视的鬼魂。沾染冷汗的衣物略带潮意，海穆打了个寒战。

　　连续而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的海穆轻轻喘着气，额前的头发被汗浸湿。
　　瑟雷夫退开一步，让海穆进屋，“雪丽已经醒了。”
　　“我知道，我去看过了。”海穆合上门，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组织好了语言，语速极快地将今晚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瑟雷夫静静听完，回过身找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钱倒在桌子上。桌子上一共十五金币一十一银币六铜币，付协会的违约金差不多够了。
　　海穆给自己倒了杯茶，缓过气来，“你做什么？”
　　“我打算留在这里。”听到消息的瞬间，瑟雷夫果断做出这个决定。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能够感觉到伯格因的异常和光明教会有种微妙的联系。
　　“这很危险。”海穆明白瑟雷夫的想法，“你灵魂的状态是个大问题，你现在有什么思路？”
　　瑟雷夫摇头，按理来说，他的灵魂已经与这个身体的精神海融合了。难道还是因为跨世界的缘故……
　　他对世界相关领域只有泛泛的了解，但学习知识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这也是为什么魔导师中有一位凭借自身的博学获得了称号“智者”。
　　“倒也不会那么倒霉。”空想一个不熟悉的领域是完全无意义的，瑟雷夫拿起桌上的纸张，“先帮我看一下这个。”
　　海穆接过纸张，上面零碎独立地写着数十个维恩特语单词。
　　这是……海穆看向瑟雷夫桌子上摆放着的血液凝胶。
　　“那个法术对应的咒语。”瑟雷夫已经将诅咒改口为法术了。他整理出了其中部分的单词，其中没有任何对应“惩罚”、“承受”、“后果”之类的，诅咒中常见的词汇。
　　“竟然是维恩特语系。”看着纸上的单词，海穆和瑟雷夫产生了一样的疑惑，他戴上瑟雷夫递来的眼镜仔细观察那滴血液。
　　“单词出现没有规律，也有重复出现，但我辨别不出的可能。凭我对维恩特语的了解，无法在乱序、缺失的情况下将这些单词组合起来。”
　　“我应该没问题。”雪丽法术发作时的凄惨哀求仍在耳边，一时倒说不清是发现一个维恩特语的诅咒，还是发现一个不是诅咒却胜似诅咒的法术更令人惊讶了。
　　“归还‘千面影’的时候，我再从老师那边借一本维恩特语的书。”
　　海穆的老师怎么什么都有，瑟雷夫道：“或许雪丽那里会有一些线索。”
　　提到雪丽，海穆脸上呈现出心痛、无奈和愤怒交织的复杂神情，“雪丽她……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