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重生（西幻）》让我再睡五分钟

2、计划

　　再醒来时，窗外灿烂的阳光让人心情愉悦，这轻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中午瑟雷夫再见到古莫为止。
　　古莫是个相貌俊美的男孩，他穿着白衬衫和带细背带的裤子，从门缝里探出上半身，语气轻快道：“妈妈问你要到餐厅吃饭吗？”
　　瑟雷夫道：“麻烦替我留一条面包。”
　　直到古莫关上门离开，他下意识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之前的死亡还存在许多疑点，光明教会为什么对自己穷追不舍，古莫又是什么时候和光明教会有了联系，巫妖转化仪式的失败又是因为什么？
　　和光明教会的交集还得追溯到某次遗迹探索，争斗中瑟雷夫杀了几个神职人员。从遗迹出来不久瑟雷夫就上了光明教会的黑名单，但这只起到威慑，光明教没主动派人追捕。
　　真正的冲突是在光明教会掀起“信仰之战”后。光明教会宣称存在真神，召唤、驱使冥界生物的法术为打扰灵魂永眠的邪术，能够召唤冥界生物的法师被归类为亡灵法师。
　　在文特帝国皇室的支持下，光明教会开始“审判”文特帝国境内的亡灵法师，负责“审判”八级法师瑟雷夫的是一整队骑士团，这样的待遇简直隆重得有些过分了。
　　逃亡的过程中，瑟雷夫反复思考过原因，却没有任何方向。按原世界的进度，“信仰之战”会在六年后开始。瑟雷夫计划在此之前先接触光明教会，获得更多的信息。
　　至于古莫，瑟雷夫就陷入了矛盾的心理。如果想要得到古莫与光明教会联系的起始，就意味着他需要重新还原与古莫相处的一切，这简直好比明知杯子里的酒有毒却还要去喝一样。
　　那个世界的古莫已经由他亲手给予结局，既然默认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瑟雷夫决定将两个古莫区分开，而后尽可能地远离。况且古莫也只不过搭上了光明教会这一趟顺风车，最终对自己会有威胁的还是光明教会。
　　如果想要稳妥……放弃亡灵法术，就可以避免与光明教会争斗。可已经死过一次了，瑟雷夫自嘲地想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他要不要按照原有的发展，成为普林斯的学生？
　　每年的五月第一个星期日都是光明教会见习骑士考核的日子，古莫一直向往成为骑士，于是在那天叫上瑟雷夫跟着光明骑士的队伍去了小镇旁的森林。
　　森林边缘处的地方都被佣兵清扫过，镇上的孩子对那里并不陌生。可古莫为了找到那群骑士，没留意到了深处，慌张想要返回时一脚踩空，滚落下坡撞在了石头上。然后普林斯出现了，他注意到亡灵界与现实在这里重合，打算收集一些研究用的材料。
　　瑟雷夫至今都忘不了普林斯出现时的场景，四周的空气突然停滞，像是有无形的墙，从半空钻出来的骷髅变成了带着圆眼镜的中年男人，被迫停留的灵魂带着古莫现实的影子。或许是同病相怜，普林斯帮瑟雷夫将古莫的灵魂暂时保留在现实里，并教导瑟雷夫亡灵法术。
　　普林斯无疑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老师，他代表的那个法师群体也拥有大量的资源。可问题在于当初瑟雷夫成为普林斯学生有两个原因，一是古莫的死使亡灵界和现实重合，二是瑟雷夫目睹古莫的死而产生的悲痛情绪，恰巧与普林斯的经历重合了——普林斯属于一个被称为“亡者”的法师组织，这个组织试图寻找到真正的复活术，瑟雷夫之前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瑟雷夫在心中给这个方案打叉，虽然仪式失败后他的行为不由自己控制，但某种程度上他的行为还是代表他内心对古莫的真实想法。
　　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能够打动普林斯的？高级咒语？不，古代语言自带有的魔力，以他目前的精神力完全无法承受，光是泛泛地回想，脑袋都会一阵的抽痛。复活术的线索？这在法师界都是不常见的信息，他要如何证明自己一个普通人拿出的信息是可靠的。
　　难道要放弃普林斯这条线？似乎这是唯一的选项，那么现在这个小镇对瑟雷夫不再有任何的价值。随着他精神力的增长，瑟雷夫能慢慢回想过去已了解的法术仪式，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获得法术材料的地方。
　　法术印记是法师施展法术的根本，学习一个新的法术时，法师首先要准备相应的材料，与法术对应的“灵”缔结契约，在仪式中获得的法术印记会烙印在法师的精神海中。只有拥有了法术烙印，法师才可以使用精神力快速绘制法术印记施展法术。
　　这也是为什么法师中存在一个共识：孤独的法师必然不会是强大的法师。没有大量的信息、材料来源，法师就没有实力增长的渠道。
　　想到这里，瑟雷夫翻身下床，开始翻找房间里的抽屉柜子。瑟雷夫母亲的病花去了他们近乎所有的积蓄，最终瑟雷夫只找出些旧衣服，几个薄本子，一个钱包，还有一条做工不是很精致的银项链。瑟雷夫拿起那根银项链，这是瑟雷夫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可他原先那条在四处奔波的日子里遗失了。
　　无声无息地，巨大的悲伤笼罩，突然涌出的泪水模糊了瑟雷夫的视线。他自己的悲痛已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平静，此时更多的是原本那个“瑟雷夫”所残留的情感。瑟雷夫并未刻意去控制，只是等待情绪平复后将银项链戴好。
　　瑟雷夫将钱包里的钱倒出来，清点了一下。纽扣大小的黄色硬币是铜币，为了方便使用有价值十铜币的绿纸币。大一些的银色硬币是硬币，也有价值十银币的红纸币。
　　当然在这个钱包里不可能出现这种大额纸币，目前瑟雷夫所有的财产共计一银币二十三铜币。
　　瑟雷夫扯了扯嘴角，按“瑟雷夫”的记忆，从这个镇到最近的卡特市，车费要两个银币。更远的贝尔省，五个银币起。
　　这时，瑟雷夫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便将钱装在外套内侧的口袋。查理端着餐盘推开门，餐盘里放着一条果干面包和一碗土豆浓汤。
　　瑟雷夫接过托盘，内心有些诧异。从接收的记忆来看，在“瑟雷夫”面前，查理家吃的一直是五个铜币一条的黑面包。
　　“这是你舅妈特意为你准备的。”查理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拉开的抽屉和床上摊开的零碎，笑眯眯地道：“吃完了好好休息。”
　　面包松软，果干饱满，味道对得起它十个铜币一条的价格。浓汤里细腻的土豆混着奶香，咸与甜碰撞出奇妙的口感。瑟雷夫一口面包一口汤吃得很香，当然他也没忘记刚刚查理临走前的细微动作。
　　查理在年轻时就离开家来到这个镇，与瑟雷夫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密。从周围人的态度来看，查理的节俭也是出了名的。奇怪的是，在他们身上，查理倒很是舍得，尤其是瑟雷夫母亲的葬礼，前后花了大概有三十个银币。原先的瑟雷夫自然是觉得查理心善，现在看来……
　　将近期“瑟雷夫”与查理的交流回顾了一遍，瑟雷夫发现查理与玛丽总在有意无意地询问他对自己的父亲的印象。
　　瑟雷夫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依次抬起落下，难道是那位素未蒙面的父亲临走前留了些什么？他看向自己摊在床上的东西，除了刚刚检查过的，就只剩换洗的衣服。他们来到查理家的行李不多，如果那个人留了些什么，肯定就在这里面。
　　瑟雷夫的视线落到一件正装外套上，这是“瑟雷夫”十五岁的生日礼物，也是他唯一一套体面衣服。虽然早已没法穿了，但因为价格，每次整理衣服都会留下它。
　　以他们的经济状况，给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买这种衣服似乎有些奇怪。瑟雷夫将外套摊开，仔细摸索布料，终于在衣服的前摆摸到些许不一样的触感。
　　里面似乎有两个巴掌大的夹层，薄薄的，像是纸一类的东西。
　　遗嘱？房产证明？谨慎考虑，瑟雷夫并未立刻到外面找剪刀，而是重新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收进抽屉里。晚饭时，瑟雷夫主动出现在餐桌上，说自己的头发有些长了，想要到理发店理发。
　　“为什么要去外面？”查理拿起半颗泛着焦糖色泽的烤洋葱，“你可以自己给自己剪，我们都是这样。”查理想了想道：“今天可以请玛丽舅妈给你帮忙，正好我们有一些事想和你商量。”
　　瑟雷夫下意识地一挑眉，继而控制自己的表情，道：“好的，十分感谢。”
　　洗漱过后，古莫回房间完成今天的家庭作业。玛丽找来一块布围在瑟雷夫脖子上，查理则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题似乎不太好。”查理看起来很是为难，“不过毕竟这是一件大事，而且时间很紧张——我的意思是，你的监护人该变更了。”
　　瑟雷夫低着头，玛丽正为他剪后面的头发，“我以为再过几个月成年后，就不需要监护人了。”
　　“不，不，当然不是。你有去念夜间学校，夜间学校应该有教过你，在文特帝国，监护人的身份既有义务也有权利，等到我们老了，就是我们享受权利的时候。”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你要知道，哪怕你成年，你也会碰到很多问题，夜间学校不会教你，你那可怜的母亲也没能教你……当然，我们会为你解决这些。说实话，这个身份的证明并不是为你，而是为我和玛丽舅妈。虽然如果没有这个证明，我们也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你，但有保证在还是会不同。”
　　查理看向瑟雷夫，但没能等到对方眼神或者话语的反馈，便只好继续说下去：“监护人的身份能确保你在我们年老时会赡养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毫无顾忌地为你付出。”
　　瑟雷夫没有说话，直到玛丽拿走他脖子上的布，他才慢慢道：“或许我需要一个人考虑一下。”查理和玛丽都没什么意见。
　　“我可以拿走剪刀吗，我想剪一下指甲。”
　　“当然，去吧。”查理道：“好好考虑。”
　　瑟雷夫拿起剪刀，看起来心事重重地回到小房间，关上房门。这个房间是杂物间改造来的，门锁坏了很久没有修。瑟雷夫确实将指甲认真修剪了一下，然后吹熄蜡烛，躺到床上。
　　到了半夜，瑟雷夫拉开房门，隐约听见那边房间传来的呼噜声。他将窗帘拉开，找出那件正装外套，借着月光拆开边线。
　　打开一个手掌宽的开口，瑟雷夫小心地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展开，既不是遗嘱也不是房产证明，而是一张由托克银行开具的证明，瑟雷夫每月可从提供人委托打理的基金中领取五银币作为抚养费，直至十八岁成年。
　　怪不得他们想要变更监护人，瑟雷夫看了看证明上详细列出的条款，发现自己在未满十八岁前并没有领取权。这可有点难办，很明显查理是在打这笔抚养费的主意，瑟雷夫不可能安安稳稳呆到成年，然后领走这笔钱。
　　现在来看，要么和查理摊牌，把这张证明折价给他。要么先攒些钱下来，拖到不能再拖时离开。两者之间，瑟雷夫更偏向前者。对掌握了大量知识却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实践的他，越早开始法术的学习就越有利，没必要再浪费三四个月的时间。
　　穷啊，瑟雷夫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