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从良》鹤千流

12、第 12 章

　　“赔我银子！”

　　江舜开医馆看病没多久，有个男人气冲冲上门找麻烦。

　　“您有什么问题？”江舜坐在桌前，气定神闲地抬头打量男人。

　　“前几日我娘来找你看病，昨天夜里就走了，你赔我娘的药钱！”男人大声嚷嚷，指着江舜鼻子，引得几个过路的围起来看热闹。

　　棠玉在侧屋看话本，自然也能听到男人的大嗓门。他合上书观察外面动静，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江舜回嘴，不是挺会打击别人的么，怎么现在哑巴了。

　　棠玉在床上轻声冷笑，见小兰端药进来，接过去一鼓作气喝下。

　　“我看你不是娘生的！开药吃死了我老娘，望京医馆哪里是救命看病的地方，简直是阎王殿！”

　　男人越说越难听，插着腰站到医馆门口骂起来，驻足旁观者越来越多。

　　棠玉擦了擦嘴，含着蜜饯缓慢下床，一路行到门后，细看江舜的反应。

　　江舜依旧坐在桌子前写字，等男人停下骂声才悠悠道：“公子要是不信，觉得我方子有误，可带我前去祭拜令堂，我可当场查验死因”。

　　“你竟然如此不尊重我娘！”男子听得火冒三丈，随手抓起板凳往桌边去，想砸江舜脑袋。

　　棠玉在门缝后看得眼眶微怔，腿不自觉迈出去半步。

　　这江舜说话如此难听，只怕是挨得教训少了。

　　“光天化日竟敢行凶！”这时，门口大步跨进来个男子，伸手拉住闹事的男人。
　　男人举着板凳砸不下去，回头狠狠盯住拉他手的人，一看是个老人，大声呵斥道：“你这老不.....”。

　　他话未说完，老人后面跟上来五个家丁，没几下子就困住男人，往地上按得他动弹不得：“嘴巴痒是不是！”

　　男人要挣扎，被几个家丁拖出医馆。

　　老人一边掩嘴咳嗽几声，望着江舜笑道：“江大夫好”。

　　屋内没了男子吵闹声，安静许多。江舜抬头看向老人，站起来拱手道：“多谢老人家”。

　　老人摆摆手，见江舜请他坐下，便随意坐在桌子前。

　　江舜问：“...您是看病么？”

　　“对”，老人伸出手，摆在垫子上方便江舜把脉。

　　江舜点点头，伸出右手开始给他把脉。

　　门后，棠玉见没戏看，索然无味地回到床上，对老人的到来颇为意外。江舜才来柏敬城几日，就引来兵部侍郎家的管家看病。

　　“江大夫在这条街上小有名气呀”，莫善言掩嘴咳嗽一阵，等缓过气后道。

　　江舜收回右手，给莫善言左手号脉，此脉羸弱，不是长寿之相，身体积劳迁延不愈。

　　等号完脉，他才回话，对莫善言道：“过誉，老人家要想咳症根除，非一朝一夕能好，须得身心同养”。

　　莫善言挥手笑了笑：“我这把年纪了，不求长寿，但望获得每一天都是如意的”。

　　江舜心下了然，看来病人对自己的情况很有数。他沉默片刻，又问：“那老人家来是何故？”

　　莫善言道：“夜里咳症发作，只恨不能把心肝咳出来”。

　　江舜顿了顿，明白莫善言只想缓解咳嗽的症状，但大多数病人都有求生欲望，很少希望治标不治本的。

　　想及此，江舜并不多言，只是点点头，低头写方子。

　　莫善言闲聊道：“江大夫哪里人？”

　　江舜并未立即回话，连着写出十三味药材后才回莫善言的话：“小地方来的，太过偏远不值一提”。

　　莫善言点点头，不再追问，扫了一眼药方，只见笔锋遒劲，他看得颇为欣赏，感慨道：“出门在外不容易，家中父母必定牵挂的很”。

　　江舜收笔站起来，淡笑：“老人家是在我这抓药还是.....”。

　　莫善言嘶声道：“劳烦陆大夫抓药”。

　　“稍等”，江舜点点头，绕到药柜上开始抓药。

　　如今很少有医馆大夫自己抓药，多半是请个伙计，或者找个免费的学徒。

　　莫善言瞧着江舜背影，见他对药柜十分熟悉，又道：“若是方子效用好，往后还要多麻烦江大夫”。

　　“自然”，江舜把药包好，递给莫善言的家丁。穷人找他看病有缘由，因为收费不高，但他也没觉得自己名气大到吸引富贵客上门看病。

　　“先抓三日的药，您觉得好再来”，江舜嘱咐道。

　　“好，多谢”，莫善言的家丁扶他起来，他深深看了江舜一眼，并为多言，转身离开。

　　***

　　望京医馆一上午来了四个病人，江舜都嘱咐好，开了药方，才慢悠悠闭馆。

　　他回到偏屋去瞧棠玉，见他一人坐在床上嗑瓜子，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棠玉把手里最后一粒瓜子嗑完，并没有起床的意思：“没，你弄完了？”他反问江舜。

　　江舜点头，走到床边给他号脉：“嗯”。

　　“我饿了”。

　　食住自理，这是棠玉之前应承的，江舜低头扫他一眼，收回手。
　　一个人吃饭，中午咸菜蒸馒头就能解决，在睡个午觉，他并不打算和棠玉同吃。

　　“不是说吃穿用度自行解决，只需调养你的身体么”，江舜直接问。

　　棠玉回道：“小兰和陆流都回去拿东西，下午才会来，吃两口饭的银子我给你另算”。

　　江舜应付病人已很疲乏，不愿多浪费口水和精力，问：“你中午吃什么”。

　　棠玉佯装想了想：“黄焖鱼翅，爆炒凤舌，还有荷包里脊”。

　　“没有”，江舜回到桌边给自己到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看棠玉要作什么妖。

　　棠玉叹了叹气，道：“算了，你就搞那个馒头夹烤鸡/罢”。

　　江舜：“.........”。

　　最后，棠玉心满意足吃上馒头夹鸡，而望京医馆下午晚开了一个时辰。

　　江舜跟着他填饱肚子，留满桌子狼藉，自个儿端杯清茶悠哉问：“你还吃着别的药？”

　　棠玉看江舜眯眼很享受，一口口嘬热茶，端着手里热水饮了两口，不解地问：“什么药？”

　　“我看见你之前桌上有黑色的药”。

　　那回是备用，棠玉怕万一忍不了疼，好应应急，但他来了医馆，没吃过一粒药丸。

　　他随口胡诌道：“那是个方士给的逍遥丸”。

　　江舜放下茶杯，有些好奇：“何为逍遥丸？”

　　棠玉见他眼色坚持，把荷包里的药丸拿出来：“吃了它，万般苦楚可解”。

　　江舜接过药丸，嗅了嗅，然后用手轻轻一捻它。
　　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还有一些成份他暂时也识别不出来。

　　他把逍遥丸递还给棠玉：“以后少食为好”。

　　棠玉并不吃惊江舜会这么说，楼里很多公子和姑娘吃这个，都知晓它的厉害，但若没有好处，谁愿意损伤身体吃这个。

　　“吃多了会死么？”

　　江舜惯对这种饮鸩止渴的行径无法理解，摇摇头，眼色颇不赞许：“暂时不会，但长久危害不可估量”。

　　棠玉从前听别人说逍遥丸的危害多么厉害，任凭说得天花乱坠，他只会鼻哧一声。如今鬼门关走一回，江舜这话他多少有些入耳了。

　　“我知道了”，他把逍遥丸收起来：“你好意提醒，那我也多一句嘴，人最好别钻钱眼儿里，给人当替死鬼都不知道”。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江舜盯着棠玉，微微惊讶，好一会儿才回道：“我开门做生意，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