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的恋爱运》川悬

68、应答

　　季臣顺理成章地抛弃了之前在郊区购置的别墅，连带自己和行李，死皮赖脸地一起打包混进了沈郁的公寓。从重逢开始，沈郁就深深感受到了季臣此人的危险，而自己确实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从十几岁开始，近20年独自生活的经验和习惯，被季臣用短短的几十天全部推翻，眼下的生活可谓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重点是，沈郁还品出了点甘之如饴的意思：妈的，这次要是还能栽，那绝壁是一个爬不起来的大跟头。
　　起初沈郁并不习惯生活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大活人，做饭的时候，甚至会被轻手轻脚从背后抱住他的季臣吓一大跳。好在大多数时间，季臣都会专注在他自己的事情里，并不是沈郁担心的那种上蹿下跳，活泼过了头的类型。两个人在一起各忙各的，存在感都不算太强，哪怕共处一室也不会打扰到彼此。没过几天，沈郁就感觉自己习惯了，习惯了互不打扰，也习惯了相互陪伴。
　　沈郁放下手边的书，远远地看着坐在设计台旁，只有画图时才会戴上框架眼镜的季臣。他正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图纸，并没有感受到从沙发上的沈郁投过来的视线。
　　想起季臣刚搬进来的那天，死活要把书房的书桌挪到客厅，像小孩子一样撒娇，非要和习惯了窝在沙发里看书的沈郁同处一个房间工作才甘心。季臣当时的原话是：“我跟你在一个房间工作好不好？我想一抬头就能看到你”。这是他跟沈郁住在一起之后，提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算不上请求的请求。
　　沈郁确实非常有原则地没允许季臣把书桌从书房里挪出来，而是花大价钱找专业人士特意给这家伙重新买了一张专业的工作台。偌大的工作台摆进客厅的时候，沈郁就觉得自己彻底栽了。
　　然而事实证明，小狼狗的话必须不可信，也就他傻呵呵地相信了季臣那些用来哄人的鬼话。沈郁专注地看了季臣好一会儿，那人根本没有把视线从图纸上移开的打算，谁说的“想一抬头就能看到你”？实际上这人搞起工作，根本就不会抬头吧……
　　实际上，自从客厅里多了一张设计台，沈郁才是那个经常看书看累了，会抬头看一会儿对方的人。季臣虽然当时那样说，但沈郁却很少能和对方的视线对上。季臣那个人一旦工作起来，基本上就无暇他顾，专注到令人动容。
　　刚腹诽完对方是个薄情的大骗子，季臣就从一堆图纸里抬起了头，正巧撞上沈郁有些谴责意味的视线。季臣突然就没头没尾地蹦出来一句：“当时你为什么决定答应我？”。
　　沈郁闻言挑了挑眉，他很纳闷，季臣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样的构造，怎么画着画着图，还能冒出这么个问题，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思路清奇？他一脑门问号地看着季臣，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完全没把对方这句话当成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季臣放下了手中的笔，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沙发跟前，把沈郁圈在怀里：“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其实也无所谓，只是突然有些好奇”。
　　那可真是突然的不得了：“没有不想回答，我在想怎么回答”。
　　季臣等了好一会儿，吻了吻沈郁的耳根：“宝贝，想好了吗？”。
　　沈郁抬手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他发现自己真的改变了很多，不仅脾气好到可以养儿子了，也逐渐适应了有季臣在身边的日子：“当时答应你的时候，只是因为我有想要爱你的冲动，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刚才你突然一本正经地问，我才稍微认真地想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我可能还要在这个世界上度过几十年，要跟什么人一起走剩下的路，过去我想都不敢想。但那个人如果是你的话，还是令人蛮期待的。很奇怪对不对？你明明优秀得过分，周围的诱惑也比普通人多很多，我居然会格外有安全感”。
　　季臣嘴角的笑意彻底压不住了：“你这么想我真的超开心，因为那时候你突然答应，还以为你只是看我太惨，才想试着和我谈个恋爱。不过想来也无所谓，即便真是这种理由，我也不怕，早晚会让你慢慢爱上我的”。
　　“我到底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渣男形象？就这么个形象你还爱得下去？我不会因为‘同情你’这种无聊的原因谈恋爱的。说实话，比起你惨不惨，我更关心自己要不要”
　　“那岂不是更渣……哈哈哈哈哈，宝贝，别，别动手，家暴不好”，季臣一边躲沈郁的拳打脚踢，一边试图把他重新拉回怀里：“幸亏我脸皮厚，锲而不舍地缠着你。其实这些天，我能感觉得到你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的，但还是想确认，生怕这是场太过真实的美梦”。
　　沈郁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你怎么感觉到我是真心的？”。
　　季臣自认为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一见到沈郁就紧张到脑子不转弯，也不再是那个能被随便忽悠着玩儿的迷弟了。他一脸笃定地说：“因为你没有刻意照顾生活里多出来的我啊，也没有刻意改变你自己，而是让我们顺其自然地相互适应”。
　　“不错，孩子长大了，学聪明了”
　　“感觉这些好事发生的太快，太不真实”
　　“你会这么喜欢我，我才应该感觉不真实吧”
　　季臣把头抵在沈郁后背上，低沉的声音从周围环绕过来：“是啊，可我就是真的这么喜欢你，越相处越喜欢。我都担心自己会疯掉，变成控制狂什么的。有时候想起你跟祁念之在一起过，还有魏琛，想起当年魏琛看你的眼神，我就控制不住地来气”。
　　“都是些什么年代的事了，想那些做什么？”
　　“什么年代的事我都介意”
　　“真介意？”
　　“当然啊，我很介意。介意自己晚生了那么多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十岁的小屁孩，连进入你生活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从来都没怀念过自己的童年。那时候每一天，我都是在恨自己不能快点长大中度过的”。
　　沈郁心疼地掐了掐季臣的脸：“你也太早熟了。童年应该是无忧无虑，很美好的那种，错过很可惜”。
　　“你的童年是那样吗？”
　　“我吗？我对童年没有任何记忆，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没有，大概实在乏善可陈吧，也说不上怀念不怀念”
　　“其实我有时候很担心”，季臣说着抱紧了怀里的人：“你太好了，即便我抱着你，都还会担心。三十年，我对你过往的私事一无所知，有时候很担心你会因为那些我没来得及参与的人生，有一天离开我”。
　　“傻子，对我来说，我更希望你爱上的是重逢后的我，而不是十五年前，在球场上看到的那个沈郁。不然我也会吃醋啊，因为那个人根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沈老师这是在安慰我吗？那还是用行动表示吧”，他说着把沈郁摁在了怀里，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低头吻了上去。沈郁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季臣的耳垂，那里戴着一枚从来没换过的耳钉：“之前就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耳钉，大设计师不都是戴自己品牌的作品吗？”。
　　“哈，这个啊……当时我在改林如那套设计图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它算是沉淀了我之前对你的感情吧，所以很喜欢很喜欢。最早林如给我看的设计图是‘林中月’，用得是月影底纹和蓝宝石镶嵌。月亮很美，但不够落寞，不是你的样子。蓝宝石也很美，但仍及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我那阵子找不到好的诠释方案，拖拖拉拉改了很久，最后把月影换成了抽象的树木线条，蓝宝石换成了星光蓝宝，而且亲自挑了原材料。你就是那片森林，虽然看起来落寞，但实际上是郁郁葱葱的，生命力无比旺盛。星光蓝宝代表忠诚和希望，是它点亮了森林的夜色，让我能看清你的样子。
　　这颗星光蓝宝太美了，但看到宣传海报的时候，我发现它仍然配不上你，配我倒是足够了。等着，以后我一定会拿出配得上你的设计”
　　沈郁认真地听着季臣说出的每一个字，目光一动不动地定格在对方的脸上，季臣避开了沈郁的视线：“你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沈郁笑着把季臣反摁在了沙发上：“我已经忍不住了”。
　　季臣烦躁地瞪了眼茶几上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谁这么不开眼，这时候来电话”。沈郁担心季臣耽误了工作室的事，俯身把手机拿了起来递给他。
　　季臣看了一眼来电人：林野。真神了，这电话还真是非接不可了：“林野，我没看错吧，您老人家会主动打电话？”。
　　“少贫啊，我从南非回来了，叫上川儿，Antares和影帝，咱们聚一聚啊，想你们了”
　　“你不是有方教授了嘛，哪还会想起我们这些小角色”
　　“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嘛？我是，呵呵。哎呀，方教授马上要开学了，他马上就管不着我了”
　　“你可少作点妖吧，也就他肯陪你折腾，到各种鸡不生蛋的地方写生。要是我，早把你活埋了”
　　“啧，你也就活埋我能耐，要是您那掌上明珠发话了，估计刀山火海都得抢着去。哦对了，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之前在群里，影帝和Antares还剧透来着，说你费了好大的阵仗去表白了，然后呢？怎么没人说后续的事了，是不是被无情地拒绝了？”。没等季臣回话，林野就在电话那头自顾自地幸灾乐祸起来：“哈哈哈哈哈，JC你也有今天，不行了，不行了，让我先笑为敬”。
　　季臣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坐在沙发另一头，若无其事地看起了书的沈郁：“那你还真是白高兴了，回头我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吧”。
　　“卧槽，成了啊，那他妈为什么没人说下文？哎，我突然觉得你这十五年等得有点浪费啊，这不是百发百中嘛”
　　“你懂个屁，我懒得跟你说，退下吧”
　　“行行行，反正是你家的喜事，你请客”
　　“嗯，刚好想带他去尝尝OPERA的甜品，把钱贡献给你家的店，行不行？”
　　“那必须的，等过两天影帝有时间了，我在店里给咱们留个包厢，让大师傅做一桌法餐”
　　“先这样，见面再聊吧”
　　“好嘞，我这也才倒过来时差，先跟你们报个平安”
　　“嗯，替我问方教授好”
　　“他好得很，比我耐折腾多了，好啦，拜拜”
　　“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