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枕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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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离其他地方实在太远了，想到答应了季臣要在散场之前回去看Ending演出，沈郁并没有跟魏琛走太远。
魏琛把车开到附近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上停在了路边，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听音乐，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他们多年未见，猛然在这种情境下独处，一时之间都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任凭思绪没头没尾地飘在这些年没有对方的日子里。
沈郁一早就跟家里出了柜，他没有接手父母生意的打算，毅然决然地走了一条自己选择的路，毕业后独自留在B市摸爬滚打。当年父母得知他的性向，一开始稍稍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因为儿子的坦诚，做父母的也跟着他经历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成长。
他们本以为沈郁之所以出柜，是因为心里有了喜欢的人。结果多年过去，沈郁从未跟他们提起过他的爱人，哪怕只是喜欢的对象。后来还是沈父憋不住了，主动问起沈郁：“当年你那么着急跟我和你妈出柜，不是为了让我们接受你爱的人吗？后来事怎么了，没能在一起吗？你也快三十岁了，真要有这么个人，该让爸妈见见”。
沈郁很少被问到这么私人的事，尤其还是听父亲主动提出，瞬时一脸茫然：“啊？我没交朋友啊，只是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想着至少要在你们最年轻的时候接收到这个信息，这样我们都有更多空间和时间去成长和接受。我那时候只是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了，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听了沈郁的话，沈父不由得叹了口气：“儿子，这条本来就难走的路你只能靠自己，父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能跟你说些什么，更没办法教你什么。但是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偿所愿，一生顺遂。反正以后啊……如果有了爱人，记得逢年过节的，带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沈郁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我会的，爸你放心。当年坦诚这件事，也的确不希望未来有一天，真有这么个人出现的时候，还要让对方面对这些与爱情无关的压力。我希望在等待与对方相遇的过程中，我们，我和我的家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随时可以张开双臂拥抱对方，给他一个包容又温暖的家的准备。这样的话，对方也会容易一些。但是这个人，目前还真没有，以后也许也不会有，你们可别抱太大的希望”。
沈父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知道你从小就懂事，自己的事一直都处理得很好，从来也没让我和你妈妈操心过。爸也知道，感情的事说不好，就都随缘吧，你妈肯定也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压力。反正在外面，有什么事的话，尽管跟家里说……”。
车上的音乐轻轻柔柔，让沈郁紧绷的神经逐渐放了松，没跟魏琛联系的那些年，他自认为过得还算不错。在不知何时才能终止的沉默中，沈郁想起了很少沟通，却在背后费尽心力紧紧追随着他的步伐的父母，不由自主地挂上了笑容。
魏琛见沈郁露出了笑容，也随之跟着放松了下来，神情和身体都没先前那么局促和紧张了，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对不起”。
沈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了这是，这么多年不见，张口就道歉”。
“对不起，总觉得说多少遍也不够，那时候我太弱了，该给你的没能给到”，魏琛在心里暗暗思忖，现在自己有能力了，但却不知道沈郁还愿不愿意接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郁依然是淡淡的，似乎时光对他格外温柔，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样子没变，但却更不一样了：“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的”。
“记得最后一次见你，是九年前的七月。那时候我们虽然告了别，但我一直欺骗自己，假装你依旧陪在我身边。哪怕……只剩下联系人列表里的一个名字”，魏琛歪着头，眼睛也不眨地盯着沈郁看，那专注的样子，似乎是要把眼前这多年没见的人重新烙印下来。
魏琛的眼神太灼人，沈郁甚至怀疑他会突然亲过来，不自觉地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这还没做什么呢，沈郁就下意识先躲上了，魏琛哑然失笑：“这些年过得好吗？没想过再见我吗？”。
沈郁也微笑着：“挺好的，就要跟我说这些？叙叙旧，试探一下我的陈年旧伤还流不流血？”，他像是在陈述事实，语气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情绪。这些早就不重要了，因为心里有牵挂，沈郁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车里，回到刚才那个他本不喜欢的社交场合。
魏琛无奈地叹了口气，见沈郁娴熟地在衣服口袋里拿出烟：“不介意吧？”，魏琛闻言摇了摇头。一根烟抽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也没再多说话，沈郁盯着手里燃尽的烟蒂：“有事回头再说吧，今天他们的Ending演出是给我的，错过了不礼貌，送我回去吧”。
“好”
“沈郁”，魏琛在对方下车前叫住了他：“不好意思，没组织好语言就急着来见你了。我就在路边等你，哪都不去，等你忙完了我们再好好聊聊好吗？这些年，还是有挺多话想跟你说的”。
沈郁冲魏琛挥了挥手，尽管心里一团乱麻，但回答的很痛快：“好，一会儿见”。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竟然还是玩儿这一套，电话诈骗都还知道要更新换代呢。沈郁苦笑，真不知道魏琛在感情里是单纯呢还是单纯呢，他这样想着，转身往庄园内部走去。
谢初给正在后台候场的季臣通了个电话：“JC，你的小猫回来了”。
“嗯，我这边准备差不多了，十点可以准时开始”，季臣没想到沈郁回来得这么快，毕竟这里离市中心还挺远的，他想过最糟糕的可能就是沈郁根本不会回来了。
沈郁回到Party上找了一圈没看到季臣，猜到那人是去候场了，他刚准备放下手中的酒杯，就看到几个姑娘朝这边走了过来。几个女孩都很眼熟，但沈郁一时硬是想不起名字。女孩们也不介意，纷纷跟沈郁敬酒，顺势攀谈了起来：“沈老师，我之前去听过您的讲座，超棒的”。
“过奖了，圈里的老朋友看不得我太闲，顺手赏口饭吃”
“听内部消息说您的新剧本要拍了，什么时候选角啊？”
沈郁闻言笑了：“你们都是哪来的内部消息？这么灵通，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一名长相出众的女艺人也凑了过来，毫不遮掩地问：“沈老师有女朋友吗？”。这圈子向来不欣赏矜持，矜持着矜持着机会就没了，无论是工作还是人。
谢初本来就对沈郁充满好奇，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就拖着跟沈郁很熟的张海丛过来搭话，正好把这个问题扎扎实实地听进了耳朵里。眼看着沈郁本来还在笑的嘴角恢复了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散了去，张海丛调笑着跟谢初耳语道：“这妹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我这人挺独的，不太适合跟人类一起生活”
谢初没想到沈郁会这么说，没忍住笑了出来。沈郁见谢初笑得一脸灿烂，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立马把锅扔了过去：“影帝来了，你们快放过我吧”。
张海丛白了沈郁一眼，低声耳语道：“合着我们谢初是来给你救场的？”。
沈郁也压低了声音挤兑张海丛：“不是我说，你这就是典型的见色忘友，到底哪边的？”。
谢初见不得这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咬耳朵，意味深长地道：“十点整，王子可要登场咯”。沈郁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抬眼往主持台看去。
“感谢各位朋友今晚莅临谢初、Antares和亦川共同举办的私人Party。各位手中的酒都是Antares亲自从法国的酒庄挑选后空运回来的，不知各位有没有品尝到这份心意......我们的酒会临近尾声，今天的Ending演出，是大家在其他场合绝对看不到的，让我们有请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JC为大家送上今晚的Ending，Enjoy”。
“朋友们晚上好，我是JC，今天是有备而来，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演出送给我喜欢了十五年的人，虽然他大概不怎么喜欢我吧”，季臣话音刚落，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笑声：“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季臣闻言也笑了：“今天到这儿来的都是圈里圈外的好朋友，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好好享受演出，不要拍照不要录像，把今晚存在记忆中就够了。主要我肯定会被拒绝嘛，所以不太希望未来再看到今晚的视频，避免社死，谢谢大家成全”。
沈郁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季臣一直以来说喜欢的，暗恋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如果是从季臣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算起，十五年这个听起来有点漫长的数字也就不奇怪了。《Pillowtalk》的伴奏响起，季臣那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缓缓从空气中传来，沈郁记忆里的某个幼小的身影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终于把高中时代王菀经常带到球场观众席的，那个一脸倔强的小男孩，和大学时期在林如店里遇到的，那个送自己戒指的少年，以及现在站在眼前的男人联系了起来。巨大的震撼让沈郁有些动容，按照过去的经验，他明明应该觉得对方这份心思过于沉重而难以负荷，甚至是偏执到恐怖地步，季臣当年才几岁？
但沈郁却在想明白的一瞬间，感到了温暖和心安，他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看向舞台上被乐队包围着的那个光彩夺目的男人。
“Climb on board
We’ll go slow and high temp
Light and dark
Hold me hard and mellow
I’m seeing the pain, seeing the pleasure
Nobody but you, body but me, body but us Bodies together
I’d love to hold you close, tonight and always
I’d love to wake up next to you
I’d love to hold you close, tonight and always
I’d love to wake up next to you……”
本来季臣准备的是一首非常深情，甚至有些青涩的告白式情歌，但因为昨天故事的发展快得像脱缰的野狗，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朝一条弯弯绕绕的路上横冲直撞而去。他临时换了这首非常露骨的歌，不想再拐弯抹角下去，“除了你我，再无他人，能像我们这般水乳交融……不再放手，我愿在你身边醒来”。
重逢之后，季臣时时刻刻都在推翻沈郁之前对他的认知，昨天沈郁还认为对方是想跟自己做个床伴，但这首Ending的回应已经相当清晰明了了。十五年的感情，并不是一个所谓排他的情人关系，就能负荷得了的。季臣所谓的“睡”，跟沈郁所认为的“睡”，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如果说沈郁只是想找一个欲望和压力的疏解口，而季臣从最初就不是这样想的，他是打算睡沈郁，但不是一天，不是一阵子，而是一辈子。
歌唱完了，台下一片掌声经久不息，季臣深呼吸缓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声音：“从十岁开始，我所有关于爱和性的寄托就只有你。在这漫长的等待里，为了追上你，我扮演了一个世人皆知的天才。如大家所见，眼前这个人的演技，还不算太差吧。今日我拥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可以注意到我，不要忘记我，仅此而已罢了。无论今天你给的是什么答案，我的誓言都并不会为此改变，你是我的青春年少和往后余生”。
台下所有人都在起哄，大声喊着“答应他”。他们观察着周围的人，终归是好奇，究竟什么人能让JC这种天才如此迷恋。
“好啦，大家不要起哄，他不可能答应我的。没关系，听见了就好，我不着急。最后谢谢我的兄弟谢初、Antares和亦川，为我的告□□心准备了这一切。大家晚安，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季臣说完冲谢初的位置抛了个飞吻，台下瞬间炸了锅，但是谢初和他身边的沈郁都明白，这吻究竟是给谁的。
沈郁在台下更衣室的门口拦住了季臣，顺手反锁了门：“不需要你等太久，三天吧，我会给你个答案”。
季臣认真地看着沈郁的眼睛，苦笑道：“我只是想阶段性地给自己这些年一个交代，实际上是为了自己，不一定非要给我答案的，不用勉强。我可以继续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等，也可以在你看得见的地方追，用你喜欢的方式，怎么样都好。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我只听一种答案，如果不是那一种，就请不要告诉我。拜托了，只是允许我爱你就好，行吗？”。
沈郁没回答，他用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季臣，我们做吧”。
季臣紧蹙着眉，心底正在跟被沈郁撩拨起来的欲望激烈地博弈，他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才勉强从齿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我不想”。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枕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