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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Opal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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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大文学院众多社团中,诗社的名头是最响的,B市学院联盟的期刊里长期刊载着B大诗社的专栏。沈郁在这里有一个被叫响了的名号——“沈公子”,在B市众多高校组成的学院联盟范围内,凡是相关专业的同学及老师,或多或少都听说过B大文学院赫赫有名的诗社“沈公子”。
本来“沈公子”这个名字只是诗社社长随口喊着玩儿的,很大意义上是在逗趣。因为沈郁的长相和气质里带着天然清冷的书卷气,他才总是开玩笑叫沈郁“沈公子”,后来社团和学院里的同学,跟着就把他这个名号叫开了。在专栏里刊登作品的时候,诗社这一帮子人都用化名,沈郁用本名显得特别不合群。他懒得多想,顺手就改成了社长随口“免费赠送”的花名:“沈公子”。
更夸张的是,在B大文学院的表白墙上,“沈公子”这个名号简直称得上艳压群芳,对他颜值的称赞远高于才华,而且男女通杀。从高中到大学,沈郁对自己的长相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只是没想到在B大,自己这一款会这么吃香。
表白墙上的那些句子,沈郁时常看得心惊肉跳,非常怀疑那上面被大家频频CUE到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进了什么诗词大赛的版面。
“一朝误入红颜劫,瀚海星辰为君悦”
“公子人如玉,吾辈倾往之”
“雪落寒雀归,盼君如风来”
“初闻公子语,恍坠云霄处。松间凝细雾,翩然谪仙路。待得山海枯,顽石仍如故”,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如果没两把刷子,只是简单地做个倾慕者都不够格,很多文学院的能人甚至能从匿名诗词释放的信息猜出表白者是谁。文学院戏精众多,很多句子甚至能让沈郁本人看得脸红心跳,简直无与伦比的扯,后来他干脆连看也不看了,该配合你们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总行了吧。
当然,在全国各大高校里,像沈郁这种一入学就受到关注的新生并不在少数。这类学生有的成绩斐然,有的家世显赫,有的风姿卓绝,还有的年少成名。D大建筑学院的设计系新生里,就有一位出生于建筑世家,且年少成名的天才——李翊。
李翊曾在读高中的时候,就为他所在的城市设计了一座名为“Opalus”的全玻璃体几何形建筑。“Opalus”落成后,成为了当地甚至国内知名的城市建筑名片,当时尚且不满17岁的建筑设计师李翊一举成名,一时在圈内风光无两。
“Opalus”像一座大型的玻璃体室外迷宫,里三层外三层的玻璃组合在一起,折射出光芒流转的七彩光晕。在玻璃墙体制造的光晕下,笼罩着多条弯弯绕绕,铺满了珍稀花卉的小径。那些国内少见的花卉在通过玻璃吸取充足光照的同时,也向世人展示着它们绽放时的迷人魅力。在钢筋水泥构建的千篇一律的城市建筑中,“Opalus”美好到有些失真。
漫步于这座建筑中,令人感觉仿佛已经化身为坠入树洞的爱丽丝,游弋于童话与梦境的间隙。穿过层层叠叠的花路,建筑的核心逐渐逼入视线。它的外侧墙体被一层水晶包裹,水晶之下的内侧墙体并非透明,而是被粉刷成了纯白色。外侧水晶与内侧白色墙体间留有一定的空隙,刚好足以让穿透水晶的光芒,洒在这片纯白的墙面上。
水晶光彩流转,璀璨绚丽,在纯白墙面上,呈现出了万花筒般的迷人动态。大自然给予的光、植物花卉的美、人工设计的介入,三者得到了近乎完美的平衡,令来者还未走入建筑核心,就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了设计师的浪漫、优雅和神秘里。
墙外的璀璨华美和墙内一片雪白的庄严肃穆,像是一个人双生又双杀的两副面孔。如此相悖的设计风格被承载在同一处空间内,竟然可以结合得如此和谐无瑕。
建筑核心内是封闭无窗的纯白色墙面,完全密不透光,构成了需要依靠人工光源24小时照明的4间不大不小的方型天地。一间尺寸较大的在中心,三间围在它的周围,四间可以互相通连。很多国内外的知名艺术家以及品牌方,经常会选择“Opalus”作为展馆或者秀场,他们会参考建筑师本人的意见,共同商讨如何将展出的艺术品和建筑风格实现完美融合。
李翊虽然年少,但在进入大学前,就已经是圈子里新时代的代表性人物了。在行业内,早已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位尚未成年的少年,而是作为设计出“Opalus”这等惊世之作的顶尖建筑设计师来看待。
他从小就喜欢逛画作、珠宝、文物等各类展览,一直笃定地认为自己长大了会成为一名画家或者珠宝设计师。直到小学时期的一个暑假,他跟着在日本从事建筑设计师工作的母亲,闲来无事去了趟坐落在京都的大山崎山庄美术馆。
在那之前,他见过的美术馆都以传统陈列为主。那些惊艳绝世的作品,毫无感情地被悉数挂在一面面空荡荡的墙上,像是主人在麻木地展示或者炫耀他所拥有的,数之不尽的人类文明的瑰宝。而大山崎山庄美术馆完全不同,从上山开始,就让来者踏入到了建筑师的世界里。它将自然的美感和人工的干预完美结合,给当时不过十岁的李翊带去了巨大的震撼。
在那座美术馆里,被展出的艺术品的灵魂得到了珍视,与承载它们的建筑的灵魂像是一对爱侣般,契合又浪漫。
母亲告诉李翊,那是建筑师安藤忠雄的作品,其中沉睡着莫奈名作《睡莲》的半地下结构新馆,别名为“地中宝石箱”,2012年新增的山手馆,别名为“梦之箱”。几句简单的介绍配上眼前的画面,对幼时的李翊来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童年时的魔法,彻底改变了他的未来。
在一次采访中,李翊简单直率地表示:“Opalus”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国内建筑界的欧泊。在设计之初,他希望“Opalus”把大自然的美和建筑的美集于一身,就像集宝石之美于一身的欧泊一样。他想用光在建筑物身上创作魔法,得以把自然的美无限放大。
这个念头从小时候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中,直到“Opalus”完工,才终于得以实现。“Opalus”是为了向大山崎山庄美术馆致敬而作,也是他心中关于“爱”的诠释。当年尚不满17岁的李翊,说他相信爱和光一样,本身就有魔法,而他不过是把魔法具象化的途径罢了。
天才从出生的那一刻似乎就领了神祗的祝愿,昭示了难以平庸的一生。“Opalus”仅仅是李翊的开始,是他为自己的童年时代做出的解答。莎士比亚曾赞美欧泊:“这种奇迹是宝石的皇后”,自“Opalus”建成开始,李翊就被称为建筑界的欧泊。
祁念之作为D大建筑学院设计系大二的学长,又是学生会的主要成员,自然躲不过新生接待。而名单上赫然写着的,就有“李翊”这个名字。这个少年自从笃定要来D大建筑学院攻读设计之后,引发了行业内一片唏嘘。因为他放弃的是国际知名学院的邀请,毅然决然地选了仅在国内首屈一指的D大建筑设计系。虽然行业内并不看好这个选择,但是D大整个建筑学院却因为李翊即将到来,举院欢腾了整整一个月之久。
祁念之不仅仅知道李翊,甚至还在旅行的时候,无意中去过一次“Opalus”,亲眼见识过那座大名鼎鼎的建筑真身。他震撼于“Opalus”那看似自然,但又隐藏着精心雕琢的美感、细腻和浪漫,仿佛中世纪的公主亲自为来者编织了一场如梦似幻的视觉盛宴。
当祁念之得知“Opalus”的设计师是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子的时候,他切实感受到了遥远得仿佛隔着银河系一般的距离。天才之所以为天才,就是因为对方给人的感受是自己哪怕努力百倍千倍万倍,也永远无法超越和比拟。这种悬殊要么令人盲目向往和崇拜,要么令人陷入巨大的恐惧、无力和不安。对于“李翊”这个名字和他的作品,祁念之在那时候,同时产生了这两种情绪。
第一次见到李翊本人的时候,祁念之有些惊讶,因为这人的身形、轮廓、着装风格都很有沈郁的味道。1.8米左右的身高,身形看起来偏纤细,白皙的皮肤,中短发以及介于鹅蛋和瓜子脸中间的脸型。跟沈郁不同的是,李翊的五官长得非常漂亮,甚至可以称得上精致,就像他的作品给人的感觉类似。杏仁眼,眼尾下方有颗痣,高鼻梁,嘴唇厚度正常色泽饱满。这种富有冲击力的五官和沈郁那除了眼睛之外,并不过分突出的五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祁念之瞬间就想到了红玫瑰与白玫瑰,他随之摇了摇头,一时也有些缓不过劲,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拿这个人跟沈郁比较?李翊给他的第一印象甚至时有些娘的,毕竟人太漂亮了,感觉上难免就会像女孩子。
李翊是真的纤细,那种没什么力气,常年宅在室内,略带柔弱感的纤细和白皙。新生入学的时候他甚至连两个行李箱都提不上楼,全是祁念之帮他提上去的。沈郁不一样,虽然看起来跟李翊的身形轮廓类似,但也只是看起来。实际上那人身上,该有的肌肉一点都不少。想起沈郁身上的触感,祁念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弯了弯。
“学长笑什么?”,李翊这句话不仅没有把祁念之从回忆中拉出来,甚至还勾起了他一些难以与外人道的思绪。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地拿这两个人作比较了,原来是因为李翊的音色,哪怕是竖起耳朵仔细听,至少也还有八分像沈郁。
之前在报到处,李翊话说得很少,而且周围吵吵闹闹的,祁念之也没仔细琢磨。把人送到宿舍的这一路,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话,而且他一直在走神想沈郁的事。只是这会儿,两个人共处一室,周围又静悄悄的,想不注意到这让他头皮发麻的音色也难了。
“没什么,行李给你放在这儿了。过来那么远,一路应该挺累的,先好好休息吧,我去忙了”,祁念之看着眼前的男生,完全忽略了对方是建筑界的新星,是那个还没来就被系里捧成了神的天才少年,是“Opalus”的设计师这些身份。只是单纯地上头,这人的声音怎么能那么像沈郁,像到让他不知道该靠近还是躲远。
那点念想从飘渺的虚空中落到了实处,狠狠地撞在了祁念之心上。他像是为了纠正什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面前的人,那好看到带着侵略性的五官,让祁念之愈发想念远在几千里外的沈郁。想念沈郁的冷清,想念那人随便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就能勾起他征服欲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