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对峙与广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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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将目光收回，微垂下头。这世界已经与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秩序正被改写，人已经敢于反抗神，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这对于一位曾经的人类帝王来说，是一件绝佳的好事。只可惜过渡的狂妄只会招致祸患，秦泽深谙此道。
他盯着拉洛尔隐藏在兜帽下的脸，长叹一口气，慢慢从王位上走下。他的每一步都踏在火焰上，火舌亲昵地舔舐着他的外袍。
秦泽伸出手，他的眼底有一片跳动的火海：“如果你将赫莉放下，我就允许你离开此处。”他说这话时面色平静，但不容人违抗。
拉洛尔看着这种景象，久不能言语。但他只是沉默地将赫莉放在地上，用一条红色锁链困住她的手脚。
“我确实是为了钥匙才辗转来到这里，但当我看到赫莉的那一刻，就知道有东西比钥匙更为重要。”元素在他身后分离、聚合，最后汇聚出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巨人双手砸向地面，无数的尖锐土刺拔地而起。
拉洛尔笑道：“所以恕难从命。”一阵风吹落他的兜帽，那张脸令人震动，左侧面颊是成片的粉色伤疤，凹凸不平，他的上唇似乎是被刀整个削去，露出一排白牙。
左右两张脸的强烈对比，让秦泽愣在原地。他观其姿态优雅，猜测兜帽下应该是一张英俊面容，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拉洛尔并没有因为面容的丑陋而自卑，依旧儒雅笑着，他的双手上扬，土刺随之向上延长，渐成林木。
秦泽被挡住了视线，他问道：“你觉得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显然不能。”拉洛尔自得地笑了笑。那些触碰秦泽的元素不过是一个尝试，在他看到尖刺变得如野草一般柔韧时，他就知道神光师引以为傲的手段在这人面前毫无用处。
拉洛尔头脑清明，他与其他冠以神之称号的诸人最大的不同，是他不仅天赋好，头脑更是佼佼者。他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从站场厮杀而来。相比虚无缥缈的神光师奇迹，他更像是一位传统的人类英雄。
他被广为传颂的智慧、勇气才是他受人尊敬的根源。遗憾的是，这种智慧只是一种谋略和人情世故地堆砌。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秦泽的目光引到身后巨人上，方便他把种子洒在地上。
秦泽那把弯刀成为拉洛尔最好的工具，他的手指贴在刀刃上。一串鲜红的血珠落在地上。
这些散落在地的种子贪婪地吸收血液，一簇绿色冒出了头，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迅速长大。它们开出了最艳丽的花朵，诱惑着猎物，也彻底锁住了秦泽前进的步伐。
这些经过拉洛尔特殊培育的血骨木并不惧怕火焰，反倒在其中肆意生长，苍翠的藤蔓爬上了秦泽的腿，一步步向上，最后攀着他的肩膀，咬住他的脖颈。
秦泽因为疼痛五官皱在一起，但当他看见拉洛尔阴谋得逞的笑容时，咬紧牙关，用手将血骨木的花朵扯离皮肤，生生带下一块儿血肉。
所幸细小的牙齿并没有深入秦泽的动脉，那些臣服于他的元素，正紧密贴合着他的皮肤。
这是神的宠爱，祂并没有赋予爱人最锋利的武器，而是将生机送给他，让他得以享受这世间的一切，悲伤、痛苦、情意、希望……
拉洛尔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秦泽并没有看到拉洛尔失望的神情，反而盯着自己的两只手。他早就清楚，自己并没有神光师的天赋，从幼时起他就是被万物排斥的人，而现在元素正紧贴着他，成为他最后的屏障。
就在这时天空中平白下了一场大雨，这雨水与火焰交织于一处，蒸腾起白色的烟雾。拉洛尔盯着穿过其中的女人。
传统的女仆装束，长及脚踝的黑裙子，系带的黑色皮鞋，梅根女士推了推她自己的金丝边框眼镜：“老师，许久不见了。”
拉洛尔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这个女人：“我不知道一个欺师灭祖的人，为什么还有脸出现在此处。”
“大约是因为老师比我更恶毒吧。”梅根女士将手里的银色粉末突然扬向秦泽，看着他昏倒在地后，才对着拉洛尔说道，“老师，我需要把这个人带回去，希望您能网开一面。”
“如果是奥德里奇少爷的命令，我不会拒绝。”拉洛尔将赫莉抱起来，可怜的小姑娘被热气蒸得满面通红，又因为缺少氧气而昏了过去。
拉洛尔咄咄逼人的神情，在看到小姑娘的一瞬间变得柔和。他细心将小姑娘的长发拢在耳后：“我想你应该不会也要让我放弃她吧。”
“奥德里奇是富有契约精神的家族，只不过赫莉。”梅根女士顿了顿，似乎觉得直呼其姓名并不妥当，“只不过赫莉小姐并不是您期待的那位，”
梅根女士的话并没有说完，就看见拉洛尔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她这才说道：“有些人是永远不能被替代的。”
这世上并没有如此恰好的事情，梅根女士不知道在暗处看了多久两人的对峙，终于在秦泽对自己下手时走了出来。
她能救下赫莉，但是梅根女士作为奥德里奇家族未来的首席女管家，自然将西蒙尔少爷的利益放在首位。在其还是雏鸟时，就惹怒一位地位卓绝的神光师，显然并不合算。
更何况拉洛尔绝不会伤害赫莉，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赫莉更像西蒙尔的母亲了。梅根盯着那拉洛尔消失的背影许久，才转身将秦泽搀扶起来，回到村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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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村子中已是一片狼藉，大火将房屋损毁，广场上堆满了尸体。西蒙尔正愤怒地看着面前的人，箭已在弦上，而造成村中悲剧的托兰，正笑得灿烂。
拉洛尔为了追逐秦泽二人而离开，托兰成为了军队唯一首领。奥德里奇村长悲惨的死状，已经无法满足他，只有新鲜血液和新的猎物才能让他保持兴奋。
托兰将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向村子中的孩童。他是一个懦夫，不敢去挑衅强壮的成年人，而是想利用幼童去发泄自己畸形的感情。
再环顾一周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男孩儿身上，这个男孩神情怯懦地拽着自己的衣角，他将一条跛腿藏在另一条腿的后面。如果秦泽在此处，就会发现这是挂着羞涩笑容给了他一块儿糖的男孩。
托兰用鞭子勾住他的脖子，将其拖出人群，并强迫男孩脱下鞋子，绕着广场走。
那孩子已能明辨是非善恶，他虽然怯懦，但这并不会影响此刻萌生出的反抗意识。他的每一步都是强有力的鼓点，击打在众人心上。但是越是这样，托兰就越是不爽。
他用鞭子狠狠抽打着小孩儿的背部，一下接着一下，直到那孩子倒在地上。饶是如此托兰还不满意，他用沾满泥土的鞋子，踩在孩童单薄的后背。
托兰没有握鞭的手，拽着小孩细软的头发，逼迫着他看向自己。小孩并不懵懂，他在这一刻已经是一个完全的人了，他的人格足以鄙夷托兰。
托兰抬头看着聚集在广场的人群，他在恐惧。但是越恐惧，他就越要用张狂来掩饰。他一面恶狠狠地瞪着人群，一面使劲将小孩的脑袋砸在地上。
只听见咔嚓一下，托兰手中的头颅失去了本来的重量，坠着他的手向下垂落。广场陷入了短暂的平静，紧随其后的是铺天盖地的怒吼。
村子中的青壮年扬起拳头向前冲去。托兰忙跳上椅子，鞭子甩在地上，他嘶吼着：“你们快上，替我杀死这群下等人。”
这支军队是上过站场的正式军。常年与外族的混战，让他们变成了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机器。而随托兰和拉洛尔来到此处时，接到的命令，就是服从两人指挥。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那些无畏，英勇的人死在了兵刃下。而军队的盔甲保护了士兵的血肉身躯，只可惜他们的血冷得就像是霜降月的气温。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以西蒙尔和梅根女士的到来而结束，托兰和士兵被绑住，他们背后是推积起的尸山。
托兰此刻全无悔改之心，他笑嘻嘻地说道：“火焰之神去追赶赫莉了，她的身边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家宠。小少爷如今还是独守空房吧，我能保证他的干净，西蒙尔少爷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摇头晃脑地说道：“我想想，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家宠，好像是叫秦泽。”
托兰看见西蒙尔摆摆手，那位神光师就消失无踪，他以为西蒙尔是动了心，讨好地说道：“小少爷，你放了我吧。你是要好名声，如今好名声你已经得了，你这片领土下的子民都会对你心悦臣服。我们……”
西蒙尔在梅根离去后，才将他那把老式长弓举起，一支水色光箭架在弦上。托兰还在嬉皮笑脸地讨饶，但他面上的笑容定格在这一刻。
光箭飞向天空，分裂成数根箭，插入托兰及那些杀了人的士兵的头颅中。箭消散在空中，鲜血涌了出了。那些伤了人，却没有沾染血债的士兵面面相觑。
西蒙尔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茫然地看着血汇聚到他身下。
在罪人身死的那一个瞬间，梅根女士已经带着秦泽归来。她伸出手拍了拍西蒙尔的肩膀：“少爷，他们是罪有应得，你不必要因此难过。”
“是，我明白。”西蒙尔踉跄起身来，站稳后替梅根搀起秦泽另一半身体：“赫莉呢？”
梅根盯着那双明亮的双眼，本来到嘴边的事实却说不出口。
她开始后悔。西蒙尔早已不满贵族与神光师协会那一套相处模式。但他在佐伦·奥德里奇的掌控下，只能用不学无术展示自己的不满。
可梅根却忽略了西蒙尔的不学无术是假象，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百般筹谋的少年。
梅根羞愧地低下头，却听到西蒙尔说道：“算了，这件事等我回到泽西城后，会亲自去与舅舅协商。现在找个休息的地方吧，我已经累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对峙与广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