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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师徒 ...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南明眼睛还未睁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他迷迷糊糊的想要起身,然而全身的酸痛立马席卷而来,让他记起昨晚的一幕幕——密林、黑皮毛、豹子嘴里的腥臭、以及……赵尘歌红得像兔子似的眼。
他躺在一个小房间里,像是匆忙间收拾出来的,这真可谓是小太子住过、乃至见过的最简陋的屋子了……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床,床边有个小凳,上边放了一碗的汤药,还微微散发着些热气。
身上像是包扎过了,老实躺着就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南明试着牵动了一下左手,“嘶”了一声——好在还有知觉。
低低的一声呼痛却惊着了旁的,只见窗棂上窜下来一只鸟儿,南明仔细一看,是之前那只小鹦鹉!南明立马就开心起来,不过没再去摸它。小鹦鹉仍是怯生生的,下来看到他无碍,又赶紧飞回了窗棂上,守在那儿。
床边的窗外正对着一处花药圃,有一树槐花露出挂着绒白米蕊的枝,散漫地浸在暖融融的浅阳里。远处是起伏的草木山石与山泉眼,近处是窗棂上淡蓝色的小鹦鹉蜷着把脑袋藏在胸口的软毛中。一派岁月静好,不知不觉便让人安下心来。
南明正看着,赵尘歌就推了门进来。
南明一惊,只见那人一身外出的打扮,像是刚回来便匆匆来看他的样子,甚至背后都还负着一柄玉白长剑没来得及摘下。身上穿的不再是那又仙气又疏懒的宽袍,而是件利落的竹青色剑袖直裾,飒沓俊逸,发冠于头顶束出高高披下的马尾,行走时摇晃在掐得极细的腰间……
赵尘歌眉目间写着些很易察的担忧,进来见他醒了,怔了一下,又很快垂下眼去。
南明自幼长在宫中,见惯了父皇的妃妾们面热心冷,却没料到还有人是反过来的……
他思至此,有些想笑,但赶紧又憋住了——虽然他是个不记仇的好太子,但伤疤都没好呢可不能忘了疼。
万一再被扔出去,那可不得了啦!
南明老实的喊了一声:“赵前辈。”
赵尘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这才走过去,把一包裹的干粮挂在他床头横把上,再把南明扶起来,塞了个枕头在他身后,接着从小凳上端起那碗药,略试了一下温度,递给南明。
南明缩了缩鼻子,伸出没伤的右手接过了那碗药。
赵尘歌很是熟络的坐在了小凳上,看样子昏迷时都是他在照顾。
“我方才下山,寻了人帮忙递信入京,让宫中派人来接你回去。”赵尘歌淡声:“你且好好养伤,过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了。”
南明点了点头,心中的感受奇奇怪怪的,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他看了看手里的药碗,问赵尘歌:“赵前辈,有……蜜饯吗”
赵尘歌莫名其妙,答:“没有。”
南明认命,英勇就义的一口灌完了那碗药,整根舌头都是苦的,小脸缩成一团。
赵尘歌一愣,才反应过来,又出去给他倒水,可待喝到水,那股子苦味早就散在嗓子眼了。
赵尘歌把了脉,吩咐他莫要下床乱动,过了一会儿又找了几本杂记来给他解闷,把水壶灯等烛一应准备好了,看了南明一眼。
“我让鹦鹉守着你,若是有事,便让它去唤我。”赵尘歌沉默如斯,说完便走了。
南明听话的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摸了床边的书来看 。
赵尘歌似乎是随手给他拿来了青崖一位先辈的自传,先辈出身自一个南明都有所耳闻的簪缨世家,从小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二十二岁中榜探花,任职先帝朝前御史台。
先辈少年得志,饱读圣贤书,处事果断黑白分明,向来敢言旁人不敢言之事,官誉极佳。
本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怎料一朝却马失前蹄,得罪了朝中权贵,遭人诬陷,下罪牢中。家族辗转费力将他救出狱,可先辈此时却已身心俱疲、看淡俗世。不愿活在族中庇佑下当个废人,便离家上了青崖来……
南明看得入迷,一回神就到了日落。他放下书,胃里咕咕叫了一声,饥饿感顿时袭来。小太子从没挨过饿,捂着肚子左等右等,却依旧没等到赵尘歌送饭来。
南明愣愣地看了看暗下的天色,有些无措。
赵前辈这怎么……不给饭吃吗?
小鹦鹉就在窗棂上哪都没去,南明却迟疑起来,若真是人家打定主意惩治他,这么巴巴去问岂不是自讨没脸。
思至此,南明抿起唇来,探出身子去拿水壶——多喝水就不饿了。
够到床边,鼻子里突然扑进一股米麦味,南明一惊,寻摸到赵尘歌挂在他床头的那个包裹里。
包裹一打开,是从山下村子里买来的干粮。
整整一大包,够他吃到滚蛋。
……
小太子看了看柴巴巴的干粮,又看了看自己瘪瘪的肚子,逐渐陷入了沉思。
赵尘歌第二日又来给他送药,依旧是黑乎乎的一大碗,唯一不同的只有碗边多了一小包粗制的甜果脯。
赵尘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喝药,待他喝完了,收拾了药碗便出去。
也许也是乖乖喝药的缘故,南明的伤好得很快,没多久就能下床走路了。
赵尘歌也不拘他,南明便偶尔带着小鹦鹉在院子里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累了就回屋子里看书,吃干粮配白水。
虽说并不圆满,但惬意得很,南明心里隐隐有些舍不得。像是那初见了天地的雀儿,再不肯回它的金丝笼里。
这般的日子过了五六天,直到第七日,宫终于里来消息了。送上山的却没有来接他的车马,只有一封信,信里让小太子专心修道,莫要恋家。
孩童想呆在外面玩和回不了家可是两个概念,南明一瞬间就慌了神。
他拿着信,愣愣站在小院门口,左手还被纱布缠着挂在脖子上,茫然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送信的人还带来了圣上的话,避开南明凑近了些与赵尘歌讲了两句什么,赵尘歌的脸色便立马难看起来,抿白了唇不言不语。
南明有些急,结结巴巴的艰难的问:“我,我不能回宫了吗?父皇不接我回去吗?那……那母后呢?她有没有说什么?”
来人一拱手:“太子殿下学成后自然会回京,还请还请殿下专心修习,莫要浪费了陛下一片苦心……至于皇后娘娘。”
那人停顿了一下,把南明的心都揪到嗓子眼,“娘娘因此事与陛下争吵失仪,现禁足思过……恕奴才直言,太子殿下还是莫要再闹着下山了,若因此让帝后失和,殿下可枉为孝子了。”
南明一时间觉得一股酸意往鼻子上涌,酸得他憋紧了气说不出话,酸得他眼泪星子要冒出来。
“父皇是不是……不要我啦?”南明抓着那张信纸揪得死紧,那人说完话就告辞了,南明只能慌张的回头去看赵尘歌。
赵尘歌的心情似乎也很糟糕,眼眶都微发着红,沉默了一会儿,移开眼不看他,忍着怒气拂袖便走了。
怎么都不理我?
怎么谁都不理我……?
南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一下子院门口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山顶的风一直吹,吹得他眼睛痒,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南明拽着信纸,胡乱用手背蹭着眼泪,却怎么也蹭不干净,反而脏花了脸。
南明呆了呆,也许是气的,也许是怕的,忍不住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院门口静悄悄的,就他一个人站在这儿哭得惊天动地,哭得嗓子都疼,四周却依然是静悄悄的,只有那山风还不肯停歇的欺负人,灌进袖口衣底,冷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身体一哆嗦。
南明更难过了,他想起自己的乳娘、东宫里的大宫女姐姐、母后身边的嬷嬷……以及偶尔不威仪的母后,想起那还没吃上的桃子,京城街巷间的小摊贩。
南明也不知道自己想起这些人事有什么用,但总之他更委屈了。
又哭了好久好久,哭得眼睛都发疼得看不清的时候,终于有人来理一理他了。
“你在这里哭什么?要哭回去找你父皇哭去!又不是我要拘你。”
赵尘歌走出屋子沉着脸看他,身影镶在屋里映出的烛光下。脸色很苍白,仿佛很疲倦的样子。
南明期期艾艾的打着哭嗝,半天话说不清:“不然您,您,能不能把我送下山,我自己寻回京城去,城里的,的那些护卫认得我……我都到京城了,他们,他们总归不能不管我。”
他半天才想出这一个办法。
毕竟赵尘歌肯定也不欢迎他,赖着不走太不像话。
赵尘歌闻言,抬眼细细打量了他片刻,皱着眉,越打量越皱眉,半晌才冷笑了一声:“是不能不管你,只大不了再送回来一遍罢了。”
南明黯然的低下头,是了,父皇要做的事情一向不会管任何人感受……
去年父皇要推行法令,大半朝臣都反对,父皇却笑听他们讲完了诸多理由,然后不动声色大手一挥处死了其中带头的几人,满门抄斩。
他的太傅与其中一人是故交,想请小太子代为求情,保下家中幼子。不料正好被父皇听见了,太傅直接当场被从他面前拖走,次日杖杀。
南明又发绝望起来,垂着头看地面,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艰难的咽了好久,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气。
他怔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赵尘歌,怯怯的问:“那,赵前辈,您可不可以……”
明明是请求的语气,他却差点一松口又要呛出哭腔。
——父皇不要他,母后也帮不了他,如今赵尘歌若是不愿收他,那他就无处可去了。
怎么就一下子沦落成这么惨呢,南明想。
“你……”赵尘歌哑着声说了一个字,又一下子停住了。
南明看他,才发现他面上几无血色。他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看上去脆弱得很……那好看的眉艰难地皱着,眼神颤抖,像是在拼命抑制住什么决定。
南明都吓着了,一下子又打了一个凉嗝,慌忙带着哭腔说:“您,您不要生气,不要气坏了,我,我不问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想表现“我真的不问了”,才发现赵尘歌好像不是生气。
南明顿了顿,想起母后宫里的姑姑说山上日子苦,小院里看着也很素净清苦,会不会是赵前辈担心养自己要花费口粮,所以才……
他虽然是在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小皇子,但也出宫游玩过,晓得民生疾苦。
南明想把自己带的那些银票都给赵尘歌,可是又想起来那些银票和其他值钱的东西都随着包袱落在山林里了。
怀里只剩下那颗夜明珠,那么小一颗,肯定不值钱。
南明沮丧起来,在冷风中缩了缩身子,失落成一小坨,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赵尘歌一时间眼眶更红了,那神色,南明恍惚间差点以为他又要像之前山林里那样踉跄上前抱着他哭。
然而没有,赵尘歌只是像被抽干了全部力气般一下子颓然下来,他疲惫的垂下眼去,低低的说:“你现在是没地方去了,等过几年,我定把你赶下山去!”
南明呆了,错愕于对方的退让。
赵尘歌看也不看他,转身慢慢的走,走到屋门口,才微侧了头冷冰冰又故作严厉的问:“站在外面吹冷风做什么?刚好的伤白治了,还不快进来!”
南明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哭肿了眼的男孩儿打着凉嗝,慢吞吞的走进屋子里,赵尘歌进来便坐在窗边,一言不发。
南明泡了一杯热茶,金尊玉贵的小太子朝着那人跪拜下去,行了重重一礼,右手单手艰难着把热茶奉过头顶,手指被溅出的茶水烫疼了也哆哆嗦嗦着不撒手。“师父……”,他裹着重重鼻音叫了一声,从此成了青崖传人的小徒弟。
赵尘歌抿着唇,看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与红肿起来的手指。
半晌,他从南明手里拿过那茶,喝了半口。
1.日后赵某人将每天都在“想弄死这王八崽子一了百了”和“抑制不住的本性心软”两者中间反复摇摆。
2.很多年后,已经伶牙利嘴的小鹦鹉拿翅膀戳着自闭中的赵尘歌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叽叽歪歪:“我当初就跟你说师父是个高危职业!让你不信邪!让你不信邪!!嗐呀,现在栽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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