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坠》逆光的幸福

4、第三章

　　用过早饭，流苏在院内闲闲的小憩。
　　沈府不算大，格局却别有一番景致。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射到地上形成一个个圆形的光斑。微风乍吹，波光粼粼的湖面便泛起层层涟漪。
　　流苏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岁月静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姐姐怎么独自在此？” 流苏回头，却见来者正是妹妹沈流烟。
　　“妹妹，过来说话。”见沈流烟行了礼，流苏招手让她过来坐到身边 。却并未忽略她眼中的不愿。十岁的孩子到底还不懂得怎样掩饰住心思，心念一转，流苏暗暗好笑。
　　“姐姐怎么也不让侍女跟着，姐姐大病初愈他们就不将你放在眼中，真该教训教训这帮抬高踩低的狗奴才。”一番话看似关心却话中带刺。想必心细如沈流苏也不会忽略吧！这样的话说出来，她只会暗自垂泪却毫不还口吧！
　　只可惜，我早已不是昔日的沈流苏。
　　“是我自己图个清静才吩咐他们下去的，都是我自己不好，妹妹不要责怪他们才是。”流苏只装作没听懂，恨的流烟暗自咬牙。
　　一个上午便在这不紧不慢的虚虚实实的对话中过去。
　　这日子，还真是无趣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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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今日气色真不错”正在为流苏梳头的小丫环澄月痴痴看着自家小姐日益丰腴的脸颊，嘿嘿笑了起来。小姐本来生的极美，原来只看见小姐脸上有一双盈盈的双目，有谁能注意到那病的凹陷下来的脸呢，如此自然无人知晓小姐是美是丑。自从几个月前那场大病之后，小姐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明艳的容颜渐渐露出华彩，连扫地的小六子都说小姐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呢，“小姐以后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周围站着侍奉的丫环都掩嘴轻笑 ，流苏面色一阵发红，转身就要捏她的脸。澄月躲闪不及，被捉了个正着，此时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说：本来就是么！
　　流苏平日里对众丫环管教并不甚严，此刻更是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玩闹了一阵，流苏便打发众人出去要自己休息。
　　轻抚着脸庞，镜中的人也作出相同的动作。流苏暗暗忖道：平日里闲来无事便练了些书法，日子久了，竟也少了许多初来时的厉气，多了几分平和之相。这幅容颜比起前世自是好上许多，虽称不得是举世无双，却也千中难求，长大后不知又是何番景象。
　　只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里，这样的脸却是一个祸根。美丽的女人不常为人所称道，却常遭人诟病。男人得不到便欲毁之，女人嫉妒欲杀之，可见其引祸之多。
　　这样的美丽也是最好的武器，太美的东西通常不能长存，就像太快的刀最易折断一般。要使它存续，只有主动出击。
　　因为，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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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门口来传话的小童唤道。
　　“有什么事？”正在做瑜伽的流苏缓缓停住，轻舒了一口气答道。
　　“少爷今日回府，老爷让小姐去大厅候着。”
　　“知道了，你下去回话，我一会就到。”
　　流苏这才想起这些时日竟未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唤来侍女整理衣物，少顷流苏便施施然来到大厅。一众人缓缓步向大门，流苏突然分外好奇起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来。
　　“苏儿。”沈孟河唤道。
　　“父亲，有什么事？”
　　“轩儿今日和镇远侯二公子一同回府，此时干系重大，你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去吧。”沈孟河挥挥手。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得女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摇摇头，甩掉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一旁的流苏恍悟：原来如此，镇远侯小公子今日拜府，怪不得这么大阵仗。
　　不同于中国古代，永熙朝男女大防并不甚严，这一点从坊间流传的艳情野史中可以看出。流苏曾从小厮那里看到过一些书。书生与小姐，美人和英雄的情事描写也颇为开放。这曾让流苏有些惊愕。女眷出迎并不违礼数，但倾府相迎，对于来者而言，似乎有些逾越。
　　流苏暗道：许是镇远侯身份显赫的缘故。这位王朝唯一的异姓侯爷颇得圣上宠信，三十岁封侯拜将，并御笔亲封“镇远”。他所立的战功足以媲美免死金牌，更何况如今手中握有三分之一的兵权，镇守着边关，在将士中极具威信。
　　只是今日到访，不知有何用意。
　　沈孟河此时也有些忧心忡忡。想必也有同样的顾虑。
　　“镇远侯世子到。”
　　一阵响亮的通传声传来，沈府众人便齐齐见礼。
　　“大人不必多礼，晚辈冒昧来访，还请大人见谅。”一袭月白色长袍穿在来人身上，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高贵，流苏不禁赞叹起来。但她更没有忽略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眼，流苏觉得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和。
　　“世子有礼。”沈孟河行了一礼。
　　“大人还是唤我承言即可，大人乃国之栋梁，如此大礼真是折杀晚辈了。”凌承言温而文雅道。
　　“哪里哪里，世子青年才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老夫深感敬佩啊！”沈孟河笑着回应。
　　两人相谈甚欢，一路向府内走去。流苏看到一旁的沈流轩，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却发现一道玩味的目光射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礼节性的笑了下，稍稍朔首，便随众人一道进了府。
　　“小姐，世子可真俊朗啊。”澄玉偷笑，目光中尽是揶揄。
　　流苏但笑不语。
　　晚饭被安排在正厅，流苏有一次见到了凌承言和她的弟弟沈流轩。
　　半年不见，沈流轩比记忆中的挺拔了一些。十二岁的少年渐渐褪去了儿时的青涩，透露出少年才有的淡淡华彩。察觉到流苏看着他，流轩有些腼腆的一笑，眼中却没有了以前的敌视，反而有着点点歉意。
　　流苏微微一愣，随即回以一笑。
　　也许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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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这是长女流苏。“沈孟河说道
　　流苏福了福身，道:"见过世子。”
　　“这是次女流烟."
　　流烟同样行了礼。
　　相互见过礼之后便开席了。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下来整个厅堂静悄悄的。
　　撤下餐具后，几人便开始品茗。
　　“犬子顽劣，在书社承蒙世子关照，老夫感激不尽。”沈孟河道。
　　“流轩性情真率，晚辈虚长三岁，自是应该多加拂照，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流苏暗道：原来他今年已经15岁了。小小年纪已如此气度，不知成人后是何风姿。
　　现在自己不过也才十二岁，这番话却像看破世事的老妪，如果让他人知晓自己所想该是何等惊异。未几自觉可笑，想出声又突感不妥，一口气卡在嗓内，生生咳出声来。
　　“苏儿？”沈孟河担忧地问道。
　　“女儿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左右无事，倒不如早早告退。
　　“去吧！”沈孟河道。
　　“是，爹爹。”
　　坐在厅中的凌承言眼神闪了闪，继续和沈家众人攀谈。一时间室内笑声一片，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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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今日好兴致啊！”沈流烟甩着帕子行了礼，嘴里不凉不热道。
　　“今日阳光明媚，姐姐我闲来无事便寻思出来游玩，没成想到碰见了世子和妹妹。流苏冒昧，不知有无打扰到二位。”流苏向凌承言行了礼。
　　“无妨。”凌承言摇摇扇子，“如此倒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此言一出，流苏便看见流烟将手中的帕子拧得死紧。
　　“多谢世子。”流苏巧笑嫣然，欠身坐下时眼光正觑着流烟咬得发白的唇，心中冷笑。
　　流苏素日里不爱出门，今日被澄心烦的不耐，才答应出来走走。三月里春光明艳，流烟也忍不住欢喜起来。又听见丫环说得有趣，流苏便忍不住来到所谓的赏花之处。
　　乱花渐欲迷人眼，不知不觉便走得乏了。一行人正想找个歇脚之处，就发现远处有个亭子。待走近一些才察觉有人已占据了地方，周围正有侍女小厮侍候，显然是有些财势的人家出来游玩。正打算去寻他处时，却听身后有人唤出她名。流速回身走近，却发现亭中之人是这二人。
　　流苏本无心打扰，她并不想接触凌承言这一类人。偏偏流烟出言讥讽，一时不忿，索性便坐了下来。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且让沈流烟尝一尝颜色。
　　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流苏轻轻压了一口，道：“好茶。”
　　“难道小姐对茶道有所研究？”凌承言问道。
　　“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流苏万不敢在世子面前班门弄斧。”流苏前世也喝过不少好茶，对此也有些见解。
　　二人这厢聊得正热，那边沈流烟完全无法插话，不免尴尬起来。她怨毒地看了其中一人一眼，杏眼中满是算计。
　　凌承言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收于眼内。

　　十余日后，流轩与凌承言便要启程回书社。
　　尚书府门外立着两匹红色赤枣马，二人翻身上马后停住。
　　“沈大人，打搅多日，晚辈告辞了。”
　　流轩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送行的众人。
　　清晨的街道并无太多行人，踏踏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远去的二人已看不太清晰。
　　不知是否是幻觉，流苏始终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直到大门缓缓合上，流苏仍未摆脱那怪异的穿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