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以适

2、第二章

　　·第二章

　　“我和你，不是陌生人。”

　　何侑溱有些诧异地看厉向东一眼，虽然觉得他较真的地方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还是顺着他的话换了个说法，“好，就算不是陌生人，是同班同学吧，可监控又不是没有死角，如果那是商业机密，被我看了卖给你的对手公司，我其实是很难自证的，这个事情你有失误我也有失误，以后多注意一些比较好。”

　　“是你的话，没有关系。”厉向东倒是对这件事显得毫不在意，“我知道你不会看。就算你看了，也不会相信的。”

　　“什么意思？那还真的是商业机密？”何侑溱只比近一米九的厉向东矮不到半个头，都是手长腿长的少年，从礼堂走到教学楼也不过是五六分钟的距离，何侑溱拿钥匙打开储物的小柜子，将那本压在论文底下的册子拿出来，递到厉向东手上，顺便客气地邀请他，反正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不回礼堂去了，要不要干脆一起去吃个晚饭。

　　不过何侑溱是在说完这句话后才感到后悔的，因为厉向东并没有立刻就答应他，反而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吗？”

　　厉向东紧抿着唇，很明显在犹疑，却坚决不肯让何侑溱的邀请变成“下次”，“你可以等我一下吗？等我打个电话就好。”

　　何侑溱微皱了皱眉头，他想跟厉向东说如果有事的话可以不用勉强，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配合地点了下头，耐心地站在教室门栏处等厉向东。

　　礼堂那边的典礼还没有正式结束，周围除却厉向东隐隐随着风传来的说话声，就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何侑溱也没搞懂自己为啥突然开始莫名紧张，或许是因为厉向东郑重其事的表现，让他方才随口说的话变成了对于他人的负担；或许厉向东并不愿意同他一起，只是不想拒绝他；也或许是他开始后知后觉地懊悔没有早点察觉厉向东换上了一件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西服外套，联想他的“特殊身份”以及他特意来找自己拿那个带【secret】字样的小册子，兴许正是晚上有商业会谈，而被自己搅合了。

　　有点糟糕，但他刚才到底为什么不拒绝我呢？

　　何侑溱越想越觉得不对，若不是出于责任感，他甚至想转头跑路，给厉向东发信息说他忽然想起来家里有事，或者是什么别的理由……

　　“侑溱。”

　　何侑溱转头，见厉向东已经打完了电话。

　　“我可以再带一个朋友去吗？”

　　半小时后，周鸣假笑地坐在偌大的餐厅包厢椅子上一边给何侑溱打招呼，一边在底下悄摸给厉向东发短信：你踏马真疯了？？？

　　厉向东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来，他只瞥了一眼，抬手倒扣在桌面上，以实际行动表示他毫不在意周鸣的死活。

　　周鸣在心底骂了他千八百句，“啊这位就是何侑溱是吧？你好你好，我叫周鸣，是厉向东的朋友，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何侑溱也觉得有些尴尬，“你知道我？”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周鸣看一眼厉向东的脸色，给自己找补，“何教授的儿子嘛！我是何教授的书粉，当然知道！”

　　“原来是这样。”何侑溱笑笑，“你也是西大的吗？”

　　周鸣摇头，“不是，我本科在国外，现在回国打工，主要做软件，你们西大邮箱的那个应用就是我们做的，日常使用感觉如何？”

　　何侑溱微微瞪大双眼，看看厉向东，又看看周鸣，还是很惊讶，“西大邮箱是你们做的？我们都天天用的，我还以为是学校开发的应用。”

　　“是我们公司做的，厉向东也是股东之一。”周鸣浅笑着看向某人，后者不动声色喝了口茶，翻开手机回复：不要说无关的话。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又“叮咚”了一声。

　　周鸣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半小时前厉向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上来第一句就跟着了魔似的：侑溱说要跟我一起吃饭。

　　周鸣当时都懵了，“是何侑溱？可是你不是说你现在还和他不熟吗？”

　　厉向东沉默了会，“不熟也可以一起吃饭。”

　　“那也不太好吧，我们今晚得把确认的信息给到冷锁那边啊，你不要忘了他们和我们的时差不过只有12个小时。”

　　厉向东再沉默了会，一字一顿，“可是，侑溱说要跟我一起吃饭。”

　　周鸣：“……”

　　是了，这个傻子如今没有办法拒绝何侑溱任何要求任何事，哪怕何侑溱让他去跳河，带着全部身家去死，这家伙也不带犹豫的。

　　无所谓也很累，不跟恋爱脑计较，项目晚点就晚点吧，反正诺贝尔奖杯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周鸣心情平和，他将厉向东递给自己的那本计划书放进手边的文件包里，将这项未来注定要轰动世界的项目就这么随意地搁置在一桌江苏菜旁，“哎，别只顾着说我们了，多吃点啊侑溱，这家菜不错的，是你家乡的口味吧？”

　　何侑溱竖起一根大拇指，埋头苦吃，话说也奇怪，他头一回来这家餐厅，没想到菜真的还不错，一道煮干丝做的地道又鲜美，颇对他胃口，是蛮喜欢的，看来贵的餐厅是有贵的好处。

　　“喜欢的话再多点一些吧。”厉向东目光一错不错地都在何侑溱身上，明明已经上了十来个菜，他却还是一副想再加点什么的模样，最终还是被何侑溱拦住了。

　　“我们就三个人，桌上的都吃不完，别点了，会浪费。”

　　“侑溱你别管他，厉向东可喜欢吃苏菜了，吃不完让他打包回去。”周鸣这顿饭吃得很是开眼界，底下手也没停，不住地往「H4」的群聊里发消息，实时更新，即便他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并不会有人回应他。

　　让周鸣和厉向东都很遗憾的是，吃饭的后半程，何侑溱收到彭凌的信息问他在哪，说是墙上的壁钟电池没电了，让何侑溱回来的时候记得买一版，何侑溱便借故先离开了。

　　周鸣看着与何侑溱告别完后显而易见有些沮丧的厉向东，溜下座在他身边拉了个椅子，拍拍肩膀安慰挚友，“人家只是吃完饭先回家而已，刚才走之前不是说了吗，下次‘他请客’，这说明你们起码还能再有一次吃饭的机会，那时我保证不来当电灯泡。”

　　“说正事。”厉向东把他的手甩下去，“明天公司上市，研究所那边也已经在动工了，让老俞注意着点两方动向，今晚除了冷锁，其他人都辛苦加下班，先把标书做完。”

　　“这么着急吗？”周鸣还在咂吧咂吧嘴吃炒饭，“哎呀后悔了，搞科研真好啊，不用像我一样，为你来来回回地飞这十几次长途，累的我腰都快断了连餐好的都吃不着，以后拿奖也没有我的名字……”

　　“整个厉氏的钱还不够你赚的？你现在占公司最多的股份，在今后董事会上唯一拥有一票否决权……”厉向东拨开桌上的餐盘，瞥他一眼，“还不高兴吗？年纪轻轻的福布斯富豪榜风云人物，听说你的名字在名媛圈里可是很受欢迎啊。”

　　“这件事儿是谁告诉你的？肯定是俞景行吧！”周鸣听完就开始炸毛，咂吧着嘴嚷嚷起来，“他成天搁那儿讽刺我呢，还不是赖你……”

　　“怎么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厉向东看看窗外，确认了第五遍有没有下雨，因为何侑溱从来都不喜欢带伞。

　　如果可以问问有没有平安到家该多好……可是他与何侑溱，还远没有到可以问这个问题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