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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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大开学仪式的前半个小时，是何教授办公室最手忙脚乱的时候。
何教授的首席大弟子徐皆深知自己哪儿都好就是有些粗心，平日也容易丢三落四，这开学第一天接过替休假导师做新生开学仪式发言的活儿，不由得过度紧张了一整晚，这会儿挂着黑眼圈连说话都不利索，“侑溱，何……何教授的讲义在哪来着？”
何侑溱熟络地从文件柜里拿出早已打印和装订好的演讲稿，给徐皆细心的摆在了桌上，“师姐你别太紧张了。”
“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嘛！”徐皆仰天长啸，对着自家小师弟唠叨开来，“何教授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跟师母去休假啊！我真的压力好大！在礼堂讲话就算了还得带师弟师妹们熟悉学院情况……为什么你不是何教授学生啊！明明你是何教授亲儿子啊！”
何侑溱干笑了两声，“师姐，你‘亲儿子’的笑话怎么还没有说腻？今天可千万别对着师弟师妹们乱讲……”
“整个西大谁不知道，你是何教授的亲生儿子。”徐皆哼哼两声，振振有词，“就是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的啦……”
何侑溱有点后悔，他不该问的，现在轮到他开始焦虑了。
对徐皆来说，调侃这个瘦削又清秀的导师儿子已经成了她解压的必选方式之一，但她也确实没说错，除了新生之外，整个西大的人都知道高颜值学霸何侑溱是大慈善家文豪作家何钰教授的亲生儿子，而且最戏剧化的是，何侑溱一身反骨，偏报了何教授最讨厌的金融。同一个校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对比较尴尬。
更别说两年前何钰教授出新作时上节目，还回应了主持人关于笔下主角的叛逆儿子有原型的说法，惹得何侑溱在校内校外都火了一把。被人问得烦了，何侑溱索性直接承认，是的，填志愿的时候他正值叛逆期，这有什么问题吗？而且他确实没有继承到何大教授那一手拈花的好文笔，高考语文作文扣分儿可多呢……你看看，学文岂不是自讨苦吃啊？就连选修课，都得被迫选何教授的，有这种专制主义的父亲可完蛋。
“师姐我先回系里去拿东西，晚点到礼堂去听你演讲。”何侑溱朝徐皆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小步跑出了文学院楼的大门。
开学典礼还未开始，西大学校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新生们或有家属伴着，或被同系的师兄师姐们带着，正好奇的四处游逛着，何侑溱在西大读完了本科又顺利保送了研究生，对这每一年的流程倒背如流，再过十分钟，指引铃响过三遍，广播处老师的声音就会温温柔柔地响起，让新生们都到大礼堂集中，而后，在那些踌躇满志欲展翅高飞的雏鹰们的瞩目下，便是何教授出场打鸡血的重要时刻了——虽然今年换成了徐皆，但何侑溱相信，在他老爹视若珍宝的大弟子的带领下，那种热血沸腾、热泪盈眶的场面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更何况，挚爱打鸡血场面的何教授也早已发来命令，要求何侑溱在台下全程给他视频直播，让他感受一下“膝下弟子初长成”究竟是何等畅快地感觉。
何侑溱习惯性点开西大邮箱，检查了一遍是否有新收到的论文作业，又将邮箱自带的校园内部聊天软件点开，将彭凌替他写的催收通知复制群发：请还未提交DeFi论文的同学于晚8点前将电子版发送至我的校园邮箱，逾期将视为挂科处理后果自负……嗯……何侑溱皱皱眉，抬手将最后几个字删了：请勿逾期，谢谢合作。
他几乎是刚摁下发送键，便立刻收到了其中一位的回信——
「金融系01班12号厉向东：收到。」
何侑溱平静地抬手划走了这条信息，切换回与彭凌的聊天对话框，一边脚步不停往教室走去。
“西大使用的软件是主做校园邮箱的，虽然收发信息的功能差了点，但既然能收到，就不要拖到这会儿才交啊。”彭凌不耐烦地喊他，“侑溱你快点来，我已经给你占好了个绝佳的位置，保准让何教授满意。”
“马上到，我去拿放在教室里的手机录像支架。”何侑溱小跑两步推开门，却见到教室里竟然还有第二个人。
他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辨认了一会儿，“……厉向东？你怎么还在这里？开学典礼要开始了。”
何侑溱说完才记起他就是方才那个秒已读回复的，没交DeFi作业的同学，只是这会儿的厉向东给人感觉却是有些疲惫，他简单地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将袖口挽了上去，领口也皱皱巴巴的，桌上放着一台轻薄笔记本和略显杂乱的一沓A4尺寸文件纸，何侑溱进门的时候，厉向东正从地上捡起一支他掉落的红色记号笔。
“我知道，我只是要给你发作业。”厉向东并不看他，低低解释一句，抬手便顾着收拾完要走，动作不很轻柔，胡乱将那叠东西勉强理在一块，而后就那么往腋下一夹。何侑溱与他擦肩而过，见到他一如既往地紧抿的双唇，在他印象里，这个叫厉向东的同学总是保持着这样的神情，不论何时，不论何处。
“厉向东。”何侑溱把人喊住，有些不自然地结巴了两句，“你……嗯……我是说，这个作业有要求，还要交一份纸质版的。”
厉向东的身影顿了一下，只是还是沉默。何侑溱见他在那叠文件里翻找了一下，伸手递了一份来。
何侑溱接下，还想说一句什么，厉向东却匆匆走开了。
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会不会参加开学典礼呢。何侑溱看着他的背影，微叹了一口气。
自研一接触下来，厉向东算是他觉得最奇怪的人没有之一。西大金融系是热门和顶尖学科，保送和考进来的都是各地的状元级别学霸，也不是全然没有只知埋头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但厉向东比这些人更怪。他也算是西大一景，著名的冰美人，高岭之花，刚入学时便成功当选了西大校草，长得是真的帅，人却也是真的沉默寡言。何侑溱曾在路上见过好几次女生同他表白，厉向东紧抿着唇沉默着，视线却不聚焦在面前的女孩子身上，只是遥遥望向他……不过，这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但对于何侑溱来说，不爱与人接触的厉向东很好说话，对参与团建也有着莫名的仪式感，不仅一次不落，就连问他可不可以在运动会上跑个长跑之类的麻烦事，他也想都不想地就会答应下来。就连彭凌有一回都问何侑溱是什么时候与厉向东这么要好的，问得他满头雾水。何侑溱想自己与人家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与你吃个饭说的多，这也能算要好吗？正待他要反驳，彭凌又笑呵呵地答，“是我忘了，你可是何侑溱啊，谁能不卖你面子，你能跟谁不要好呢？”
何侑溱看看手上的纸页，忽然觉得很是寂寞。
“兄弟你在哪儿呢？快开始啦！速速！”彭凌发消息催促。
何侑溱回过神来，拿完手机支架正准备走，厉向东那叠论文里“啪嗒”掉出个东西。是本B5大小的册子，不厚，也是白色的，大概是方才厉向东整理东西时不小心夹进去的。何侑溱又抖抖那叠论文，确认没有再夹杂其他物品，才伸手把那本小册子捡起来。封面摸起来滑溜溜的很是有质感，上印一串显眼的Helvetica字体：【Zweitens Plan】，封底还有一行标红加粗的小字：【Top secret】。
大概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何侑溱没再往下翻，连同厉向东的论文一块儿锁进自己储物柜里，匆匆赶去了学校礼堂。
开学典礼刚刚开始不久，底下还有一些人在走动。何侑溱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彭凌替他选好的位置——一个靠近过道的地方，既不会遮挡后排的同学，也有足够的位置架手机支架。西大礼堂里信号不好，他遗憾地告知了何教授直播改为录播的消息，扛着支架左右挪动，找寻一个最好的录制位置。
礼堂里为了凸显气氛，将后排的灯都关了，何侑溱专心致志地调整手机录制角度，毫无防备地踏空一级台阶，此时徐皆正上台，台下响起潮水一般的掌声。何侑溱下意识的呼喊便淹没在这片掌声中，而后，落在一个清清冷冷的怀里。
“谢谢。”何侑溱惊魂未定，真诚地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厉向东道谢。
厉向东沉默着收回了他揽在何侑溱腰后的手。
“你来找我吗？”台上的徐皆已经开始讲话了，何侑溱拉着厉向东，刻意压低了声音。
厉向东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向他耳边凑近了一些，轻声道，“我有个东西……”
“噢，你是说那个……”何侑溱立刻就想起来了，他给厉向东比划了下，表示自己知道他的意思，“我刚看到了，但我现在没带在身上，等师姐讲完了，我就去拿给你。”
厉向东轻轻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要坐回他原先的位置，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何侑溱身边。何侑溱起初还没太在意，直到他调整手机的时候厉向东的头跟着他的动作偏了一瞬，他侧头看去，发现这人视线也不在讲台上，全落在自己这里，便愈发不自在起来，待徐皆讲到快十分钟的时候，厉向东的手机嗡嗡震起来，大概是比较重要的电话，厉向东看到来电显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起身走出礼堂去接听。何侑溱在他出去时悄摸看他一眼，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多“secret”的东西，让厉向东看他跟看贼似的，压力好大。何侑溱有些苦恼地想厉向东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偷看了那个小册子，万一他要找他麻烦可能办呢……想着想着，徐皆的声音忽然盖了过来，结束那段果然是荡气回肠地上价值，何侑溱听进去后也很认真，末了甚至也有些感动地湿了眼眶，给师姐起立鼓掌也很真心实意，他按了停止录制键，将支架收起来，悄悄退出了礼堂。
礼堂外午后的光还很浓，绿影婆娑地印在厉向东的侧影上，他还举着手机，在耐心地听着什么，只是何侑溱刚出礼堂门口他就发觉了，匆匆和对面说了几句便挂断。
“录好了？”厉向东的声音依然是轻轻的，像与他很是熟稔的口吻。
何侑溱倒也没在意，嗯了两声，“你那个小册子大概是不小心夹进论文里了，我看到似乎是重要的东西，也怕弄丢，就锁在柜子里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偷看，真的。”
厉向东破天荒地笑了一下，“我相信你。”
何侑溱有些意外，“你也不要太容易相信陌生人了，虽然我确实没有看，但一码事归一码事，重要的东西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你跟我一块儿去拿吧。”
厉向东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忽然开口：“……不是陌生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