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世界以歌》Xiuge

5、第5章你比烟花灿烂

　　　　尤缺有晨跑的习惯，他喜欢在跑步的时候思考问题。

　　第二日一早，他从朱府出来，走到离着不远的千名湖畔，围着堤岸跑了起来。

　　初时，晨光熹微，凉风习习，古老的千名湖上，水雾锁着湖面，看不太远。

　　湖上鱼族人家，已有炊烟升起，袅袅炊烟像是湖上水雾的延伸，升高到了天际，渔女的轻柔歌唱在湖面上飘荡。

　　渐渐地，太阳露了头，水雾消散，笼罩在朱城上黑纱，就那样轻易地揭开了。

　　尤缺跑的很慢，慢慢地跑进了人群，闯入了湖边熙攘人群。

　　叫卖声，叫买声，泼水声，开门声，骂声，笑声，哭声，......

　　尤缺停下了脚步，走进了一家早点铺子，店面不大，往来客人可是不少，尤缺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空座，要了一碗鲫鱼粥，和三张驴肉饼，吃了起来，味道很好，价格也很便宜。

　　和他同坐的是三个年年轻人，把他当作空气，聊得很欢。

　　“诶，马六你小子可以啊，给我们说说，老王家的闺女你是怎么追到手的，给我们几个传授点经验。”

　　“你们哪能学来，我当然是依靠我英俊面容，伟岸神姿，无可与之相比的魅力，征服了她的灵魂，你们学不来，哈......”马六骄傲的说道。

　　噗，尤缺的粥喷了马六一脸。这也不怪尤缺，这个马六，一张马脸，脸上大坑套小坑，脸色蜡黄，一双三角眼，一头枯草也似的头发，身体枯瘦如柴，高不满五尺，气质猥琐，形容下流。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马六站了起来，指着尤缺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岔了气不小心喷了出来，真个对不住。要不这样，今天几位的早餐，我请了，你看可行。“，尤缺也站了起来，向马六道歉。

　　”行行行，算了，算了，咱朱城人大气，不与你计较。“马六说道。

　　”谢谢，我叫老板重新再上一份，我请各位。“说完，让老板又给每人重新上了一份。

　　几人又接着聊天，其中挨着尤缺坐的一人说道：”你们听说了吗，下个月格格就要去龙城了，要去’龙城化者修行院‘上学。“

　　”知道，知道，还能不知道这事，我说苟货，你小子也别一天到晚缩在家里，也要多出来走动走动。“马六道。

　　”是是是，我总想着，格格去龙城会不会被人欺负，我有些担心哪。“苟货道。

　　”谁说不是呢，可是也没有办法，学还是要上的，这事都拖了好些年了。“马六旁边的一人道。

　　”驴骞，你说的是啊，唉。“苟货道。

　　停了一会儿，驴骞又道：”听说，近几日熊城的城主和他的儿子，要去朱府，你们说会不会是给他儿子提亲。“

　　另两人连声”呸“个不停，驴骞自知失言，道：”我这不是一种猜测吗，这熊城城主熊万斤和我们城主是多年好友，他儿子，熊小万也是这代年轻人中的翘楚，据说有五万年修为，和格格也从小就认识。“

　　”呸，我说老驴你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他熊小万是什么破人物，一个熊崽仔，你把他和格格放到一起，你小心我和你拼命。“马六的马脸更长了数分。

　　”小六说得极是，要娶格格，得要我们全城人答应。这个熊小万我听说，他在熊城胡作非为，表面君子，背后小人，好像和一个蝶族女子，叫什么，蝶......小......，哦，蝶青旋，一个舞姬，暧昧不清。“苟货道。

　　三人又合骂了一阵熊小万，尤缺吃完了早点，也未停留，和三人说了声告辞，结了帐，就走了出来，到了街上。

　　尤缺听他们如此爱护格格，心下惊讶不已，这格格的娘家人，恐怕是全朱城的一千多万人，更觉朱城人民可爱。

　　尤缺在街上走走停停，处处流连，只怨爹娘少生眼目，若眼遍布全身，那么这样物，这桩景，这些人，就可以全印到心里了。

　　越靠近朱府，就越发热闹，后人鼻息落在前人肩，后人脚抵前人足，热闹非凡。

　　尤缺在人流中穿行，被人包围的状态，让他感到陌生，而又心安。

　　终于回到朱府，也不走大门，挑了一处僻静些的墙角，跳了进去，凭着记忆慢悠悠地往住处晃，还没走到，就在路上碰到了来找他的小小姑娘。

　　小小见他一笑，道：“你跑到那里去了，找你找不到，还以为你做不来溜了呢，给我一个雪糕。”

　　尤缺只得拿了一根给她，小小接过吃了起来，一点不顾形象。

　　“你找我，就这事，那我走了。”尤缺道。

　　“哪能呢，格格叫我来找你。”

　　“真的，那快走。”尤缺喜道。

　　忠心真摊在房顶上晒太阳，一不小心又看到了尤缺，有些恼怒，这个蠢货又来了，不情愿的翻了个身，脑壳对着房檐。

　　格格看到他来了，微笑道：“可还习惯。”

　　“还好，昨天剪了几千个黄鳝头，几千条黄鳝尾，诶，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吃了黄鳝。”

　　“哈.....，我不晓得，反正我没吃。”

　　“我叫你来呢，是要你跟我一起去做些事，你愿不愿。”

　　“行啊，干什么。”

　　“去了再说。”

　　半个时辰后，朱城‘孤儿收养院仓廪三院’。

　　格格一进院子，一大群小孩子都围了上来，“格格”，“格格”，喊个不停，又蹦又跳。

　　“尤缺，把你昨天的雪糕拿出来，分给这些小孩。”格格向他喊道。

　　”好。“

　　尤缺心念一动，一堆堆的雪糕出现在孩子们的活动场上。

　　孩子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些好奇，一个个乖乖的排成队，一人一个，不一会院中的笑声更多了起来。

　　格格又吩咐家丁把车上的物品搬下来，有些送到孩子门的房间，有些送到活动室，有些送到厨房，有些送到储备室......，直忙碌了一上午。

　　有个小丫头，向尤缺跑了过来，他赶忙蹲下，小孩笑着说：”嘻嘻，谢谢你，我是代表，格格说每个人都来不好，就派我来了。我叫朱悦，雪糕很好吃。”，她说完，小手抱住尤缺的肩膀，在尤缺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亲完就要跑掉。

　　尤缺笑的像个傻子，他对小女孩说：“我也谢谢你，我叫尤缺，很高兴认识你，你像个小仙女，我给你变个魔法好不好呀。”

　　“好好好，快变。”小姑娘又蹦又跳。

　　尤缺举起右手，“你看，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对吧。”

　　“对。”她抓着尤缺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防他作弊。

　　尤缺变掌为拳，“来，小仙女对着我的拳头吹口气。”

　　小女孩很慎重的吹了口气。

　　“好，看好了，变。”尤缺伸开了手，一个超大的棉花糖出现在他的手里。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好厉害，这是什么，这么大“，她很好奇，这个像白云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啊，这个叫棉花糖，你尝尝。“，说完将棉花糖递给了她。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尝到滋味后，又是一阵乱蹦，又亲了尤缺一口，拿着棉花糖向格格跑去。

　　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院里铃声响起，原来到了吃饭的时间，孩子们都排队进了食堂，食堂里是一条条木制的长桌，都配着两条同样长的凳子，桌凳上所有的棱角都已磨平。

　　此时桌上摆满了木制食盒，食盒分为五格，三格菜，一格饭，一格汤，女生食盒粉色，男生食盒蓝色，蓝色食盒比粉色稍大一点。

　　尤缺感觉进了大学食堂，有些不真实。

　　他与格格也同小孩一起吃中饭，尤缺看着面前可爱非常的蓝色食盒，虽然里面尽量填满了饭菜，但还是很少，中午怕是要饿肚子。

　　再看格格的粉色食盒，菜的造型都做的充满了童趣，分量却是更少。

　　尤缺吃着饭，尽量吃的慢，可还是很快就吃完了，就去归还了食盒，拿了三杯水过来，递给格格和阿虎，她们也吃完了。

　　”格格，怎么小孩都差不多大，不是应该有很多年龄的小孩吗。“，尤缺问道。

　　“我们朱城的做法是这样，两岁之前一个院称为一院，两岁到四岁一个院称为二院，四岁到六岁一个院称为三院，到了六岁以上，就正式进入各学校进学，就不是孤儿院了。”

　　“朱城怎会有这么多孤儿。”他看着这些小孩子，至少有上万名。

　　“我们朱城，除了会抚养本城的孤儿，其他地方的小孩，不论什么地方，也都可以来的。这个是最大的一个三院，还有八个三院分布在朱城其他地方，太多了我也顾不过来，其他院不能常去，就叫家丁去了。你对这个事不了解正常。”格格解释道。

　　“这些孤儿院是格格建立起来的，规程制度是格格制订的，她很了不起。”阿虎补充道。

　　尤缺闻言一惊，道：“格格是很了不起。”

　　“没有什么，也很容易做，下午我们去‘朱城老人院东三一院’，我就要去上学了，临行前我再去看一次。”

　　“好。”，尤缺自然遵命。

　　车上，尤缺还在回忆刚才小孩作别格格的场景，一个一个小孩奋力踮起脚尖，双手用力挥舞，脸上挂满泪水。

　　这样多小孩，竟然没有一点声响。

　　尤缺很感动，这些小孩是幸运的，他们缺失了爱，又获得了爱。

　　”你刚才那个棉花糖我有点想吃。“，格格轻声说道。

　　”简单，我弄个超级大的，看，变。“

　　格格拿着棉花糖，半个身体隐了起来，她吃了半天也不见小。

　　”尤缺，这个太大了吃不完。“，格格声音有些含糊。

　　”那我弄小一点。“尤缺回道，遂变一为三，给了阿虎一个，还有一个拿在手里。

　　格格的脸终于露了出来，她那认真的模样，让人有些恍惚。

　　”你看什么，我吃的很好笑吗。“，格格道。

　　”没有，是很好看。“

　　”不要盯着我，影响我吃东西。“

　　”好吧。“，他转过头看向阿虎。

　　阿虎眼睛一瞪，一股杀气喷涌而出，尤缺只好看车顶。

　　......

　　车停了下来，‘朱城老人院东三一院’到了，这座养老院坐落在朱城城东，依山而建，背靠德耦山，前临思丕河，山清水秀，真是个养老的圣地。

　　院长朱福带着一行人迎了上来，过来问好。

　　格格看着他说道：”近日，院里情况怎么样。“

　　”总体情况还好，不过最近天气炎热，死亡人数有所升高，基本上每天二十人左右。“院长答道。

　　”嗯，这样的天气，更要用心照顾，一定要让这些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程里少些痛苦。“

　　“饮食怎么样。”

　　“老人们饮食情况还好，身体状况良好的老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吃夏日餐，根据每天的情况做些调整。身体状况差的老人，我们根据个人的情况，制订饭食。每个老人每顿的饮食情况，我们有详细记录，格格您可以看看，大体上还是比较稳定。”，饮食部总管事毛天来答道。

　　“卫生方面呢。”格格一边听，一边细细翻看这老人们的饮食记录。

　　“卫生方面，一直是我们的重点，严格按照格格你制订的规章行事。老人的衣服的换洗，老人的洗澡问题，老人排泄污秽的处理，老人遗体的处理，......，每位老人都有详细的记录，格格你看。”卫生部总管事蜂名答道。

　　“医疗方面呢。”格格又拿了卫生部递过来的记录表。

　　“医疗方面，近期承担的压力有些大，我们加大了人手，对老人每人每日定时进行健康检查，对快临终的老人，我们安排特定的大夫陪房，同其他部门一起，确保减少老人最后的痛苦。这是我们医疗部的记录。”医疗部总管事苟自强答道。

　　......

　　“嗯，总体还是正常，但是我请各位还是要把这些工作做到极细微处。”

　　“是，格格。”一行人同时答道。

　　说完，走进了老人住的院里。

　　尤缺这才知道，这所老人院是临终老人院，是老人走完最后一程的地方。

　　他在院里走着，空气中只有蝉鸣，院里一片死寂。

　　老人住处，干净整洁，庄重肃穆。

　　房间不大，老人们都静静地躺在床上，有的睁着眼，有些闭起眼，但无一例外的没有说话。

　　老人们的表情平和，只是认真的吸气、吐气，如此往复，盖在身上的白布，随着老人的呼吸起伏，仿佛这就是他们人生最后的一点坎坷与不平。

　　空气中有燃香的味道，也有老人身上特有的气息，还有其他道不明的气味，统统的这些气味吸入身体，颇不好受，心不好受。

　　格格就这样一间一间的看，可是看什么呢，在尤缺眼里，每间房，甚至每个老人，都没什么不同。

　　他们又来到停尸房，这里的老人同刚才活着的老人区别不大，不过是把盖在胸口的白布扯到了头顶。

　　尸体大概有十多具，这个季节是要很快处理的。

　　最后他们随着一位老人的尸体，来到焚尸房，还是那条白布，陪着进去，陪他消逝。

　　太安静了，尤缺听着炉子里传出的噼啪声响，默默站在外头，同他人一起，无悲无喜，只是静默。

　　格格又和这里的人员说了很久，有些是指出的问题改进的建议，有些是人员和物资的调整与配备，有些是对人员的感谢和鼓励。

　　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格格才登上车。

　　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与人作别，但同样的无声。

　　尤缺看着格格平静的做着这一切，他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了。

　　格格看到尤缺又盯着她看，道：“你又看什么，便是我好看，看多了不也一张脸皮。”

　　“格格，你的好看是不腻的好看。”

　　“嘴贫。你瞧着了，刚才送走的老人，她年轻的画像我见过，也是非常美丽，但是刚才那张脸，你可认为美丽。我要老了，便也是如此，那时你可会说我很好看。”

　　“不对，你老了也同样美丽。就算是太婆，也是最美太婆。”

　　“你这人脸皮当真厚。”

　　“格格，如果可以不老，你愿意吗。”

　　“不老，怎么可能，就算真的可以，我也不愿意，生命的每个历程我都想经历。

　　不过我愿意时间缓慢些，可以慢些体会。”

　　“那就好。”尤缺心说，变得极慢时，就是不变。

　　尤缺看着车外夜景，道：“格格，外面的景色太好，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格格掀开遮帘，果然大美，于是欣然应允。

　　月光明，蝉儿鸣，灯火点点，同繁星点点。

　　天与地一体，人与景一色。

　　尤缺看着沉醉于夏夜的格格，突然问道：“格格，你喜不喜欢烟花。”

　　“什么是烟花。”

　　尤缺忘了这个世界没有火药，自然没有烟花，女孩子都喜欢烟花，格格应该也喜欢的。

　　”就是天上繁花，我放给你看。“尤缺说道。

　　天空中先是出现一个小小的亮点，随后亮点伴着鸣声急速划上夜空，升到最高处猛地炸响，刹那间，一点变作两点，两点变为四点，.......，点又连成线，线又扩成面，面遮严了天空，千种颜色，万般姿态，光芒万丈，绚烂无匹。

　　接着，同时有千万个小小的亮点升空，万朵繁花同时怒放，花重花，影重影，连成一片，一朵接一朵，瞬时的灿烂，化作了永恒。

　　又见，无数个小小的亮点划破天空疾驰而下，在离大地数丈处同时绽放，顿时花雨倾盆，亿万缕花丝闪耀着各色的光芒，摇摆着人的心灵。

　　“真是美极了。”，睡梦中的格格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