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世界以歌》Xiuge

4、第4章 黄鳝癞蛤蟆与天鹅

　　　　却说小小领着尤缺来到朱府厨院。

　　这朱府的厨院大大超过了尤缺想象的范围，以前以为电视中的御膳房规模宏伟，应以之为最，今日一看，果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朱府厨师，大厨一百零八位，个顶个的高手，厨艺全而精，主要负责完成每日主要菜品的制作和评定，制订年饮食规划、月饮食规划、日饮食规划，餐饮食规划。

　　小厨一千零一位，也是高手，有自己的拿手菜色，每日也可参与菜品评选，主要负责辅助大厨所有的工作，制作特色菜品。

　　如小厨三零一，龟城人，龟派养身菜派系的顶尖人物，其“风里来火里去春秋鳝”，朱府三五八六七三号菜品，就深得城主的喜爱，而被赏赐千金。

　　再如小厨八三六，熊城人，熊城菜派系大宗师，专门负责冬月初一晚餐饮食，其“掌里乾坤”，朱府一二六七八五号菜品，获得过格格的称赞，当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小厨下来就是杂员，莫瞧不起这些杂员，放到都域任何客栈中，也都是财神爷的角色，在朱府中却是负责处理原材，洗洗涮涮，打扫卫生等杂活，但没有一个杂员想要离开，因为对每一个厨艺抱有信仰的厨师来说，朱府厨院就是天堂。

　　尤缺一路上听着小小对朱府厨院的介绍，以为她是开玩笑，但当他看见厨院的浩大建筑群，与数不完的胖子的时候，他开始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尤缺暗暗乍舌不已，转身问小小，道：“小小，那我去干什么，剥黄豆吗。”

　　小小问言一笑：“你可想得真美，处理原材，这等重要的事怎么轮到你。”

　　尤缺心下想到：什么时候连剥个黄豆都成白日梦了。

　　小小引尤缺来到厨院下院，在一间宽敞的房子里坐定，不多时，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妈了个巴子，不知道老子忙吗，鳝鱼今日还有五千条没杀成，眼看就要天黑了，时间哪样够，个个不顶用，就知吃饭用力，困觉用心，有个鸟事就叫我，你同你们讲，你们要累死个爹。他妈......”

　　骂声渐近，终于在屋内受了声，“哎呦，原是小小奶奶，多日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康健，小的给您请安了。嘿嘿......”

　　“呸呸呸，我说冯五，你最近的脾气见长啊。”小小气势逼人。

　　“哪儿啊，没有，没有，一时心急，没管住口，要是知道您在这里头坐着，我就是再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开口胡骂。嘿嘿......”冯五弓着背，双眼瞧脚尖，说话呵呵哒哒，全没了男子身份。

　　“话也不可这样说，就是我不在，还是应该以和为贵。”小小严肃规劝道。

　　“是是是，小小奶奶说得恰当，我却是不骂了。嘿嘿......”

　　“我同你说，这位是新来的杂员，你看着给他安排个活儿，再给他安排个住处，平时多照看点。”

　　“是是是，小小奶奶且宽心，保证安排的妥妥的。”

　　“那我走了，你赶紧吧。”小小向尤缺挥了挥手，慢慢走了出去。

　　冯五终于把眼睛抬平，呵笑一声，看了看尤缺，道：“这位阿爷，如何称呼。”

　　尤缺心道：这家伙姓冯，应该是马族，却是变色龙族的个性，奇也怪哉。

　　“叫我尤缺。”尤缺摸了摸鼻子，心想：我这日子，怕不好过。

　　“有缺，哈哈，刚好有缺，缺杀黄鳝的，你同我走，快点。”说完，冯五就走了出去。

　　尤缺只好跟着出去，走了一会儿，走进一间大房，门头上写着三个斗大的字’杀鳝房‘，进得房内，干净整洁，半点腥味也无，又闻到一阵淡香味，才知点了香，压下了鱼腥味。

　　再看，里面一个大水池，池里密密麻麻，全是差不多大的黄鳝，也不知有几万条。

　　水池边是一列操作台，大小不一，功能相异，正有数十名杂员工作。

　　见第一台是捞起黄鳝并装好；

　　第二台是称量黄鳝，合规定重量方进第三台；

　　第三台是测量黄鳝的长短，合规定长度方进第四台；

　　第四台是测黄鳝三围，合规定围数方进第五台；

　　......

　　冯五给尤缺安排到了十八台，工作是剪下鳝鱼的头和尾，前一台已经画好了线，按线剪下即可，倒是不复杂，不过有些枯燥。

　　尤缺今天经历的事，可让他长了见识，大族的奢华真是不可想象，厨院如此，那制衣院，建筑院，草木院，买办院，管事院......，这些院又是怎样光景，大约可推而想之。

　　一个时辰后，今日杀鳝房的工作完成，杀了几千条黄鳝，最后只留十条，送到上厨院。

　　冯五一把拉过尤缺说道：“走走走，带你去你的住处。妈了个巴子，就这样麻烦。”

　　一路上，冯五不时骂骂咧咧，尤缺听着只觉好笑，这是个粗人，本质倒还不坏。

　　尤缺听他问道：“诶，小子，你如何认识朱小小。”

　　“我是先认识格格，才认识小小。”

　　一听此言，冯五猛地一回头，瞪着不大的眼睛，道：“你小子认识格格，此话当真。”

　　“当真，是格格让我来朱府当厨子。”

　　“那你同格格说过话。”

　　”说过。“

　　”你小子当真有福气，哼，也瞧不出你有什么破本事。“说完加快了脚步，也不待尤缺答言。

　　尤缺也只好加紧跟上。

　　朱府厨院杂员住处，是一连数排的房屋，有些像记忆中的学校公寓，不过只有一层。

　　房屋两排之间，繁花高树，蝉攀高枝头，蝉鸣、微风、花香，混成了夏日气息。

　　每排数十间，一人一间，每间房内陈设齐整，装饰也颇为讲究，尤缺十分满意。

　　冯五又粗略地讲了讲这里的生活，如，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起床，.......，等琐碎事，就离开了。

　　尤缺在房内又仔细地看了看，见左右无事，就蒙头睡了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尤缺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去开了门，抬眼看来人，是个武士打扮的大汉。

　　”你是尤缺，城主找你。“大汉说道。

　　”哦，走吧。“，尤缺早就知道富贵要找他，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尤缺跟着大汉来到了朱富贵的书房。

　　朱富贵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桌上摊开了一本书，书边放着泡好的茶，杯盖盖的不甚严实，在冷白的亮光下，缕缕雾丝，扭曲盘旋而上，空气有些冷。

　　尤缺看着朱富贵把他当透明人，他知道这是在给他施压，尤缺最见不得这一套权术，于是他先开口：“城主，不知让我来，所为何事。”

　　富贵并未抬头，道：“也无甚大事，不过问你几个问题。”

　　“哦？还请城主问来。”

　　“你是何人，都域上没有你这样一个人。”

　　“我就是我，或许你的手段不够，查的不够细。”

　　“你接近我女儿有何目的。”

　　“我想她成为我的妻子。”尤缺脸有些热。

　　“哦，你倒坦率，不知你凭什么，有如此胆量。”富贵将视线移开了书，放到了尤缺眼里。

　　“凭我能护她一世平安。”

　　“哦，凭什么。”

　　“凭我能给她创造一个世界。”

　　“哦，凭什么。”

　　“凭我能为她毁灭一个世界。”

　　“哦，凭什么。”

　　“凭我百万年的修为。”

　　“哦，就凭武力吗。”富贵眼睛有些酸胀，视线落回到茶杯上，喝了口茶，轻轻盖了杯盖。空气中扭曲雾丝更粗了些。

　　“不可吗。”

　　“权势，财富，地位，皆可。感情不可。”富贵眼神放出一道道寒光，盯着尤缺的眼睛淡淡地说道。

　　“所以，我不预备用武力。”尤缺笑了下。

　　“哦，那凭什么。”

　　“凭真心。”

　　“呵，那个要你的真心。“富贵嗤笑一声。

　　“她真不要，我就算了。”尤缺心里不太好受，这种结果他不想去想。

　　“这样说，你是个好人。”富贵轻笑着说道。

　　”对格格来说，是个好人。“

　　”我若说请你以后不再见她，你可答应？条件你可以提。“

　　”我不会答应，没有人能阻止，你同样也不行。“尤缺说得很慢，一字一顿。

　　”我若逼你，你要如何，杀了我？“

　　”怎么会，你是格格的父亲，只会保护，不会伤害，不过，你逼不了我。

　　我现在除了在意格格外，其他我也不在乎。

　　我无父无母，没有朋友，不在意别人。

　　我不要财富、权势、地位，我也没有信仰。

　　城主，你如何逼我。“尤缺淡淡说道。

　　富贵看着面前的尤缺，有些崩溃，心下埋怨道：格格啊，我的好女儿，这怎么招惹了这么个玩意儿啊，现在像个鬼一样，给咱缠死了。

　　富贵索性放下了这些无用的派头，‘咕咚咕咚’两口喝干了茶，杯盖甩在一边，书也扫到了地上，几步走到尤缺面前，用手拧住尤缺的耳朵，道：”呸，你个山村小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威胁我，吓唬我，大话说得也不怕闪了舌头，装什么装，你就是一个无赖。“

　　尤缺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有些发傻，有些哭笑不得，道：”松手，松手，痛痛痛，快松手，不然我还手了。“

　　富贵一听，手下加劲，道：”你敢打老子，我就去告诉格格，说你打她爹。“

　　尤缺一听傻眼了，掉到自己挖的坑了，急道：”伯父，伯父，你消消火，您先松手行吗，我们再好好谈谈。“

　　富贵一喜，手松了些，道：”那你答应，再也不见我女儿。“

　　”不行，这个打死都不行。啊.......伯父，伯父，痛痛痛，先松开......“

　　”朱富贵，干嘛呢，快松开。“朱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夫人，这小子想咱家女儿，我都不要活了。“富贵委屈死了。手仍是未松半点，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朱夫人上来掰富贵的手，边说道：“富贵，你先松开，慢慢说，这么着不成样子。”

　　富贵没有办法，松开了，眼泪汪汪，坐到了地上。

　　尤缺手摸着自己的左耳，感觉它胖大了一圈，热得厉害，赶紧弄了块冰敷着，才好受了些。

　　又听朱夫人安慰富贵，“富贵，你们两个谈什么了，怎么还打上了。”

　　富贵就完整的给夫人复述了一遍，刚才他和尤缺的对话，富贵记忆力倒不错，复述的很详备。

　　夫人听完，道：“富贵，乖女也大了，是到了婚配的时候，她这样好，追求的人自然多。

　　你要怪就怪我们的女儿太优秀，你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俊杰，想方设法的来求得乖女的青睐。”

　　“那是，我家女儿就是天上仙。

　　夫人啊，可是不一样啊，那些货色，我随便动动手就能捏死，可是这个臭小子，我拿他没办法，他是属狗皮膏药的，他不要脸啊他。”富贵情绪起伏夸张。

　　“富贵，你不用怕，要是乖女看不上，他再有能耐也没用。这么多年，我们女儿你还不了解吗，她几乎对每个人都一样好，也都一样坏，这说明她对待他们，就像对一棵树，一个石头一样，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看想获得她的芳心，比登天还难。”

　　富贵听到夫人这样说，大喜，利索地站了起来，道：“还是夫人想得透彻，这小子鬼头鬼脑，格格肯定看不上，哈.......”

　　说完，走到尤缺身边，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越看脸上笑容越多。

　　尤缺摸了摸头，心道：我长得有这样差吗。

　　“伯父，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休息了。”尤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走吧，走吧，在这碍眼。”富贵一脸嫌弃道。

　　尤缺赶忙向他们拜别，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尤缺的背影，摸摸胸口凤凰项链，朱夫人又开了口：“富贵，我倒是看这小子还不错，长得不算特别出众，但是看着让人舒服，眼神也很干净，气质也很温和，你也不要太难为他。”

　　富贵那样肯听，头摇手摇，倒：“不行，不行，不行，......”

　　富贵心里想得是，怎么样可以让格格讨厌这个臭小子，让他死了吃天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