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林枂

1、第一章

　　铭城的夏天来得太早，刚入了四月就叫人躁得慌，偏偏班主任以各种理由说现在要开空调到了六月份怎么办而拒绝了学生的提议。
　　韩珅开了窗户，热风呼呼地往他这边灌，前排的小姑娘正好好听着课，冷不丁让这风给吹得打了个寒颤，稍稍偏头看了一眼他，正好对上韩珅的眼睛，后者一挑眉，笑开了：“有事？”
　　小姑娘赶紧摇头，继续听老师讲数学函数，脸颊却烧了个滚烫。
　　韩珅呼出一口气，盯着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反手又把大开的窗户关上了。
　　没过多久，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一段来电铃声，韩珅倒也没太在意，把电话挂了之后给人家发微信。
　　结果连微信还没打开人就把在电话里要说的用短信发过来了。韩珅略微有些不耐烦，手支棱着下巴看了个大概。他神色一凝，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的动作带着向后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正讲到重要部分的数学老师无奈看着他，问:“又见到什么照片了？”
　　韩珅没答话，又看了一遍那条消息后骂了一句“操”，然后迈开步子摔门离开。
　　班上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张志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新的一根粉笔，道：“继续听课。”

　　韩珅把刚才那通电话打了回去，开头第一句就骂:“那帮孙子在校门口操.狗么？”
　　苏绛偏头扫了一眼还在大声嚷嚷说要见韩珅的一帮孙子，打了个哈欠，答道:“能这么说门卫就你了。”
　　韩珅宁可他们真的等急了操.狗，也不愿意迈开腿跑一步，他点了火，含在嘴里也不多吸。苏绛隐约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便笑他：“再抽真得肺炎了。”
　　韩珅远远地看到苏绛，没应他这句话，直接挂了电话朝他那边走过去。
　　“赶紧吧韩少爷，人门卫可不想给你擦屁股。”苏绛调笑一句，紧跟上韩珅的步子。
　　“上次钱没给够？”韩珅把烟头抵在树上掐灭了，问道。
　　苏绛听后一愣神，反问他：“你上次给钱了”
　　“......”韩珅想了想，“没有。”
　　那是上上次打发小姑娘用的。

　　门卫被他们的大吼大叫搞得糟心，无意中往后一看，瞅见了往这边走的韩珅，松了一口的同时还暗暗祈祷这孩子待会儿下手别太重，免得上台念检查。
　　老大爷擦了一把汗，后退几步给韩珅留了位置。
　　那些人一见到韩珅嚷的声音更大了，一个比一个粗俗的词从嘴里蹦出来。韩珅蹙起眉，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他示意门卫把校门打开，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种。”
　　门卫呼吸一窒，心道这次的事儿不会小了。

　　韩珅侧身避开第一个人挥过来的棍子，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两指发力狠狠按过两侧突出的骨头，同时右腿曲起向上一顶，听到了骨头发出的“咯嘣”一声，那人紧攥的棍子也应声落地。韩珅扬起一个笑，附身把棍子捡起来，眼神示意苏绛把围观群众的手机都给管好。
　　“不一起上么？”韩珅把玩着棍子，痞里痞气地抵上刚才那人的胸口，“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闹到三中。”

　　他的眼神变了变，反手一棍打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那里的骨头可不像手骨，脆得很。
　　这边打得叫声一个比一个惨，那边苏绛懒懒散散地说把手机收起来。一个姑娘还是悄悄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却忘记了关闪光灯。苏绛轻叹口气，堆起笑看她，“我话说得不清楚么”
　　许是苏绛的笑意未达眼底，看起来冷得很，小姑娘生生地吓出一个颤音，哆嗦着手指把照片删了。
　　苏绛这才罢休，抱臂也开始看韩珅一打十。刚刚人群中靠着树干的男生似是等不耐烦了，径直往校门口走过去，最前面的大妈伸手想拦着他，结果被他避开了。苏绛吹了声口哨，吆喝道：“校花牛逼！”
　　男生随着人群一起扭头看他，苏绛冷不丁让他瞅了一眼，吞了吞口水。
　　操，这眼睛是无底洞么？

　　“校花”一言不发地离开，快到校门口了面前飞过来一个混混，血和着汗水黏在身上，有几滴甚至落在他脚边，男生嫌恶地皱眉，往后退了几步，绕开那人进了校门。
　　这边韩珅也收拾完了，一摆手招呼苏绛过来，看着地上疼得打滚的人，微微附身嘲笑道：“九中能打的全在这儿，我还要谢谢你抬举我。”
　　就这一句话，把九中的烂招数和只会动手的行为钉在了板子上，在给三中长脸的同时又把他们往下踩了踩。
　　“嚎够了就滚。”韩珅丢下一句话，转身踩着两级楼梯去了保安室。
　　门卫大爷刚才看得心惊胆战，这会儿韩珅进来他先递了瓶矿泉水。韩珅也不推辞，只是淡淡道:“监控，删了。”
　　说完没等大爷回话就走了。
　　拽得二五八万。

　　苏绛抽了张纸给他，边走边说：“我刚刚看到尹辞了。”
　　韩珅连眼皮都懒得掀，拧开水瓶盖往肚子里灌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哦，哪个班的姑娘？”
　　“......”苏绛被他呛了一口，一时间顺不上气。
　　韩珅瞥他一眼，笑得满不在乎:“我又不跟你抢人。”
　　“别了，我可收不下他。”苏绛道，“光看眼睛都发怵。”
　　韩珅抬起手看看时间，想起下节体育课。听了苏绛的话后过了会儿才揶揄道：“小姑娘路子这么野”他顿了顿，又道，“我下节体育课，就不过去......”
　　“尹辞是男的。”苏绛忍不住打断他，“在十三班。”
　　“尹辞？”韩珅一愣神，把这两个字咋摸了一遍，又道：“女气。”
　　丝毫没有把别人的性别认错了的悔改之意。

　　“很不幸的是，下节课你要和他共用一个操场了。”苏绛顺着对课表的回忆，做出一个十分惋惜的表情，说出了一句欠揍的话。
　　韩珅短促地骂出一个字：“操。”
　　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有见过那位路子野的“小姑娘”。
　　下课铃响得突兀，韩珅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给苏绛交代几句便去了操场。

　　“诶，珅哥！”那边上节课上完不愿意走的几个人朝他挥挥手，大声喊道，“来一场啊！”
　　韩珅没说话，打了一个手势。其中一个人把球扔给老师，小跑到韩珅身边，跟他碰了碰肩:“九中的又来了”
　　韩珅:“这会儿估计走了。”
　　赵毅“啧”了一声，拍马屁似的说了一大堆，快说到今天年级第一放弃省级比赛的初赛时，身边的韩珅突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圈。赵毅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不明就里地问：“咋了？”
　　韩珅指了指不远处的男生，赵毅顺着看过去，发现这位大爷指的是刚刚要说的主人公，实在搞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他惹着你了”
　　韩珅把话说得简洁：“名字。”

　　那人身形瘦高，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束脚裤，一边走路一边去掉手腕上的皮筋，两只手放到脑后抓了一撮头发两三下扎成了一个小揪。赵毅哽了一下，目光落回到韩珅身上：“尹辞。”
　　韩珅明显气压低了几分，手里的矿泉水瓶也惨遭蹂躏。

　　赵毅这下是确定了年级第一无意中踩到倒数第一的底线了。但是韩珅对于自己的不学无术有一个很准确的定位，并且跟张志表示过他就是想拿个毕业证，至于怎么栽培他这颗毒树苗，韩珅始终坚持“是规矩总要有个人打破”的原则。当时他吊儿郎当，看着确实像说胡话，张志就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后来发现韩珅的实力配得上他自己的这句话。
　　如果说因为成绩，都倒数第一了，要努力早就一飞冲天拽都拽不下来了，还在乎这个但是你要说在“情”这一方面，尹辞自己都是三中的校花，更不会选择和韩珅争。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赵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珅哥，您瞧上人家了？”
　　韩珅目光如炬，一直落在尹辞身上没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眼神太过炽热，尹辞突然定了脚步，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
　　在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赵毅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两个人之间颇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连带着赵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火药味。
　　尹辞不耐地蹙眉，刚才的停顿仿佛是在等着这个人开口，见韩珅没有要说话的迹象，收回目光重新迈开了步子。
　　赵毅悬着的心一瞬间掉到了谷底。之前尹辞惹没惹到他不知道，但就冲这个态度，在韩珅这儿算是留下了个根。
　　韩珅反倒没像他这么在意，只是灌了一口水，后知后觉地道：“你刚才问我什么？”
　　赵毅一激灵，磕磕巴巴地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那什么...您是不是瞧上人家了...？”
　　韩珅冷笑一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放屁。”

　　话说尹辞今天确实有场重要的考试，车上老师收手机快要收到他的时候，尹辞点开了妈妈发过来的那条语音。
　　一分钟后，他不顾老师的叫喊声，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彻底把嘈杂的声音甩在身后。
　　那时尹辞的脑子里就一句话：那个因为赌博已经断了根手指的败家爹被抓了。

作者有话说

　　文笔拙劣，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