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昀道》枫悦茗

5、氤氲

　　待二人走后，欧阳衡一人在房内闭上双眼，伴着身旁的淡淡檀香，拨动着手上的佛珠，在蒲团上打坐。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欧阳弈拨开布帘走进房中，对欧阳衡说道，“那少年口中的姑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吧，姐。”
　　欧阳弈轻佻一笑，“姐姐费尽心思让他说出他所经历的事情，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是吧？”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都听到了吧。不妨你再猜猜那个少年是谁？”欧阳衡闭着眼，挑起一边眉毛。
　　“与静安师太如此亲近，绝对不止师徒关系那么简单，而且把他藏得如此之深，如果不是姐姐误打误撞，我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如此看来那少年的身份呼之欲出啊。”欧阳弈抬起右手，摸了摸下巴。
　　“看今天的情况，静安肯定知道藏不住他了。所以，她迟早会向我们坦白一切。她能求助的，只有我们欧阳家。为了不让那少年认出我，我今日下午便返程。阿弈，你帮我一个忙。”
　　“姐姐，请说。”欧阳弈找到凳子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听着。
　　欧阳衡蓦然睁开了眼睛，表情凝重地说道，“让我的马受惊，暗中看着这一切，在背后动手脚的人，我们心知肚明。如今，她定对静安师太起了疑心，照她一向的手段，宁杀错不放过。阿弈，你先在静安寺停留几日，保护他们两个。”
　　“到了太后的手下，可就在劫难逃了。姐姐放心，阿弈定会完成任务。”欧阳弈拱拱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人生有许多未知之数，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希望，是我想错了。”欧阳衡看向窗外，依旧是那么的阳光明媚、云淡风清。但不知的是，远处的一片乌云，正在慢慢地朝静安寺压来。

　　皇宫内朝堂上
　　“启禀皇上，东南方连日暴雨，庄稼被毁，年成稀少，百姓民不聊生啊。”
　　“怎么会这样，赶紧、赶紧拨国库粮食给东南送去啊。”祁安皇帝在皇位上发号施令。
　　“皇上莫急，东南洪灾，当地县令呢？东南总管呢？他们在何处？身为当朝官员，无所作为，只知苛政杂税，贪赃枉法。大理寺，应彻查一番。”太后在一旁淡淡地说。
　　皇帝微微偏头，眼神瞥向一旁，提声质问道，“母后，如今荒年，百姓苦不堪言，当务之急，不应是调动粮草，以解百姓燃眉之急吗？”
　　太后并不为所动，缓缓地继续说道，“当地官员贪污腐败，应当早日揪出此等朝中大害，且应由地方调派粮食、治理洪水。“
　　皇上见太后语气坚定，并不肯让步，转头向大臣们问道，“众爱卿，你们怎么看？“
　　“这……这……“
　　朝堂下一阵窃窃私语。
　　“臣以为，太后之计颇佳。”户部尚书庄齐从大臣中走出，说道。接下来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冒了出来，“臣也以为太后之计可取。”……”臣附议”……
　　听到了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一波又一波地同意太后的法子，皇上横眉微蹙，目光停在了尚未发言的欧阳克身上，“欧阳宰相，你认为如何啊？”
　　皇帝目光灼灼，太后又在玉帘后不发一语，欧阳克心下一阵权衡，随即开口说道，“皇上爱民如子，但京城离东南路途遥远，从京城调粮虽可解决燃眉之急，却并非长久之计。臣斗胆以为太后之法，去除腐败官员，或可能更好地解决当下之局。”
　　皇帝挑了挑眉，抬眸扫了一眼下面的官员，“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就采取太后之法吧。”
　　“皇上英明。”众臣齐声说道。
　　但是皇上心中，却不知从何处升起一阵悲凉。这下面站着的官员，个个都在说他英明，但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听命、信服于他的呢？
　　想到此，皇上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自己身后的这个人，是抚养自己成长的亲生母亲，如今却是自己身后的阴影，那巨大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身影，拦住了他的脚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却无法逃出。

　　静安寺内
　　欧阳衡在寺外对静安师太微微点头，“承蒙师太多日来的照顾，此番经历颇多，衡儿于今日打道回府。不日再来拜访，与师太一同探讨。”
　　“能与小姐一同修行，也是我的荣幸。”
　　欧阳衡对师太鞠了一礼，“师太若有什么困难，我欧阳府，必定全力相助。”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静安师太看着欧阳衡的马车徐徐离开，心中飘过一丝不安。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暗示些什么？难道，我藏了那么多年，还是被发现了。我，该怎么办？
　　回到寺内，静安师太惴惴不安。罗隐轩看着他的母亲神色紧张，上前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轩儿，你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远远的，不要被人找到。找个地方，藏起来。”静安师太搓揉佛珠的速度又来越快，双眉越拧越紧。
　　看到母亲的神色，罗隐轩露出明媚的笑容，对静安师太安慰道，“我的母亲在这，我去哪儿？何况我还有那么大的树林，我在这儿，无忧无虑的，挺好的，为什么要离开？母亲，不管遇到了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静安师太伸手抚了抚少年的秀发，如今眼前这个少年英俊潇洒、阳光开朗，在此处生活的十多年，虽说清贫艰难，但却简单朴素，不必遭受世事的鞭笞折磨，两人相依为命，过简简单单的一生。
　　她是这么想的，相信他的亲生母亲也是那么想的。当年她临终前，把她唯一的孩子托付给她，让她照顾。
　　为此，她以静安师太之名创立了静安寺，在此地避世，本以为就此可享安宁。没想到，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罗贵妃，我静安护不了他了，我辜负了你。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护他。
　　转身静安师太便回到房中拿出信纸，神色凝重地不知在写些什么。一炷香后，终于停下笔，长舒一口气，眼角一滴泪划过脸颊，打在冰冷的地板上，“希望永远不会有用上这封信的时候。”
　　无人知她在写些什么，也无人知这个神秘的尼姑隐藏了些什么。之间那封信封上赫然写着四个字，
　　“欧阳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