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昀道》枫悦茗

4、幽篁

　　欧阳衡自从中了此毒之后，就经常来到静安寺静心修行，对此处地形也算是熟悉，毋须太多功夫便走到了静安寺附近。
　　“少爷，这附近没发现小姐。”
　　“找，继续，找。”欧阳弈带着一群家仆在林中寻找。
　　过了不久，便看到林子深处出现一个身影正在走来，穿着大红色衣裙，身形高瘦。欧阳弈定睛一看，立马冲了过去，“姐，姐，姐你没事吧？”，他双手扶稳了欧阳衡。
　　“我没事。”欧阳衡看到弟弟和仆人们担心的神色，轻轻笑了笑。
　　“小姐，你可吓死新竹了。”强制镇定了一天的新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没事。爹娘肯定担心了吧，赶紧传书回去，让他们放心。”
　　一行人围着欧阳姐弟，一同回了静安寺，看到欧阳衡平安归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宫凤鸾殿
　　“什么？欧阳衡失踪了。”太后手中的围棋走出一子。
　　“现已找到。卑职看见她昨日被林中一男子所救。”银钗向太后叙述着整件事情。
　　“哦？”
　　“一名男子，年岁约莫十七八，住在林中一茅屋内，独身一人居住。”
　　“十七八岁的男子，独居林中，此林又与静安寺如此之近。”太后又放下一子，“这让哀家不得不想到当年先帝的那个罗贵妃啊。”
　　“当年罗贵妃诞下一子，不久后便去世了，她的儿子也不知所踪。听闻罗贵妃生前与一尼姑相处甚近。罗贵妃死后，皇上找到那个尼姑，问小皇子的下落，她却表示那个孩子已然失踪。不知太后，是否怀疑静安师太，就是当年那个尼姑？”
　　太后轻扫一眼棋盘，拿出一子， “这种事，哀家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论如何，清理干净。”
　　嗒，棋子落下，胜负已分。

　　“小七，看看哥哥打到什么好东西啦。我打到山鸡了哦。”罗隐轩一边走一边晃着手里的战利品。
　　“小七？”不在花园里。
　　“小七？”不在房内。
　　“小七？”
　　“……”无人应答。
　　罗隐轩一下子急了，手里的山鸡掉到了地上，寻遍屋内未果，“小七，再不出来，我生气了。”
　　“小七，你出来吧，我不生你气，永远不会。”
　　“小七，别和我玩捉迷藏了好吗？”
　　罗隐轩几乎把他的小茅屋翻了过来都找不到那个让自己眷恋的身影，不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在屋子里，在树林里。”罗隐轩转身又跑进树林中去。

　　静安寺
　　“姐，你这两天还好吧，现在好些了吗？”欧阳弈故意隐去了她姐姐发病的疑问。他姐姐的症状不宜太多人知晓。
　　静安师太在房中为欧阳衡切脉，“欧阳施主现在已经好多了，好好休息即可，这几日不可过度劳累。”
　　“谢谢师太。我好多了。”欧阳衡倚在榻上，一回来便进行了沐浴梳洗，去掉那一身大红大紫的衣物，又换上了她的墨绿色衣衫。
　　“好，姐，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我陪你在此处，也让爹娘放心。”欧阳弈说完，便领着家仆出门去。
　　静安师太留了下来，“小姐这几日可知身处何处？”
　　“劳烦师太挂念。具体细节我也不太记得，只知在林中深处。”欧阳衡抬眸，直视静安师太的双眼，虽面带微笑，但似乎已经看穿了眼前人的心思。
　　静安师太被她盯得一阵心虚，转开了目光，不再看她的眼睛。“这几日我们四处寻你未果，既然小姐也不知，那就算了，以后一定多加小心。那我就不打扰小姐休息，先走了。”
　　“等等，师太，那么多年我只来您的静安寺，期盼与您交好。可您却诸多隐瞒，令我也很是心寒。”言语上虽表达得颇为委屈，但欧阳衡依旧盯着静安师太的眼睛不放，仿佛是在对她的严刑拷问。
　　“小姐何出此言？真是折煞我也。”静安师太重新抬起眼睫，迎面欧阳衡的目光。
　　“您也知道我来静安寺的原因。一为静心修行，二为寻人。寻何人，师太必定了然于心。”
　　“我说过，罗贵妃死后，她儿子再无踪迹。你们再逼问我，我也是不知啊。小姐，您找此人那么多年，音信全无，也许、他已经死了呢。”静安师太双眉蹙起，一脸悲戚。
　　“师太，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找他，您觉得他们会怎么逼问你呢？”
　　此言一出，静安师太突然一怔，眼神空洞，已无方才的防守之势。
　　“好了，我也乏了，师太，请回吧。”
　　听到这句话，静安师太退出欧阳衡房内，但她看起来，却有些脚步不稳、方寸大乱。

　　静安寺外
　　罗隐轩找遍了他所能找的地方，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能去到静安寺，找他的母亲。
　　环视寺内，没发现他母亲的身影，便问了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尼姑，“小楠姐，我娘呢？”
　　“阿轩，你来了。喏，你娘在那呢。刚刚和衡小姐讲完话。”，小楠姐轻挑下巴，点了点方向。
　　“母亲，母亲，您一定要帮帮我。”罗隐轩用近乎乞求的声音对他的母亲说道。静安师太听了，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立刻拉着他回到她的房内。
　　“轩儿，怎么了？”静安师太发现他神色不对。
　　“母亲，您有没有见到一个姑娘，她很漂亮，一身红衣，”罗隐轩红着眼眶，哽咽着、焦急地说到。
　　静安师太听到这个描述，心里不禁一阵紧揪，莫非是……
　　“可能她神志不太清楚，心智与外表不符。”
　　嗯？按这个描述，绝对不是欧阳衡。想起刚刚才把自己吓得心虚的欧阳衡，怎么可能会神志不清、心智低下呢。“轩儿，未曾见过在周围出现过这名女子，你…昨日只和这名女子在一起吗？”
　　“是的，母亲，求求您能帮帮我吗？”
　　看着儿子近乎哀求的眼神，已经急红了的眼眶，“我们一早上也是在寻人，方才欧阳小姐回来了，也许可以问问她有没有见到这名女子，或者让她为你谋划一二。”
　　“真的？！谢谢母亲。”罗隐轩给师太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静安师太再次进到欧阳衡房中，为她简略说了此事，并建议欧阳衡隔幕交谈。一来因为欧阳衡的病，不宜见客，二来师太也不希望欧阳衡认得罗隐轩得样子。
　　“师太多年来对我多加照顾，举手之劳。”欧阳衡微微点头。
　　罗隐轩入到房中，只见一层布帘，隐约看见布帘后的清瘦身影，手上把玩着一串佛珠。其实罗隐轩听说欧阳小姐昨日失踪，今日寻回，便对此产生疑虑，但当听到欧阳衡说的第一句话、看见她的绿色衣物，便觉得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他的小七。
　　“拜见欧阳小姐，请问您有没有见过……”
　　“你，是谁？”隔着布帘，欧阳衡轻瞟一眼打量着幕后之人。
　　“我……我叫罗隐轩，是静安师太的……”
　　“是徒弟，隐轩住在我们寺附近，偶尔来与我们一起颂佛。”静安师太连忙打断道，并以目示意罗隐轩。
　　“隐轩，隐于轩中，好名字。看来起名之人颇有想法啊。”欧阳衡徐徐说出这句话，却引得静安师太一阵惊慌。
　　罗隐轩发现这个欧阳小姐一直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他身上引，而自己的母亲却说自己是徒弟，心中不禁感到困惑，但如今寻人事大，他打断欧阳衡的话，“衡小姐，请问您是否见过一名女子，一身红衣，看似神志不清的样子，长得很漂亮。”
　　“哦，看来罗公子对此名女子甚为上心啊。但是我这两天并未见过如此一位妙人。不如罗公子把你们相遇的事情与我细细说来，我虽愚顿，或许也能为你谋划一二。”
　　罗隐轩看向了静安师太，静安师太对他点了点头。欧阳衡虽心思细腻、城府颇深，但据自己对欧阳衡多年的了解，除了找皇子的事情，其他事倒是真心以待，他欧阳家的人品还是深得人心的。
　　罗隐轩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复述了一遍，自然把人卖去青楼那一段给隐去了，只说在青楼前遇到恶霸，遭人毒打云云。
　　欧阳衡细细地听了他的叙说，嘴角微提，“罗公子，听你的说法，你与这位姑娘萍水相逢，却能结下如此因缘。不过这位姑娘是你在马车中救回的。你可知道，能坐这种马车的人非富即贵，也许她只是暂时失忆，第二天恢复记忆后自己回家了呢？谁家又会用马车来丢弃一个人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恢复记忆回家了？”
　　“公子，此处深林甚少人知，再说山林危机四伏，多年来几乎无人入到山林。若是那位姑娘自己在林内游走，你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听到欧阳衡的解释，不得不说，她的推断的确是唯一一种结果。自己在林中住那么多年了，小七才来一天不到，怎么可能会说在林中却不被自己找到呢？
　　她，真的走了吗？
　　她，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