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记》陈三朵

7、第七章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我的周身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遥远的像是尽头的地方有一点点光亮，我奔跑着，在黑暗里。待我走近后，才发现，原来那光亮是个三寸大小的光球散发出来的，这光球和戈壁的沙尘一样的颜色，灰扑扑的，让人不觉得欢喜。
　　“阿宽。”
　　我听见有人唤我，我抬起头四处看着，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我想伸手去接那悬在空中的光球，“阿宽。”我又听见，远远的有人唤了我一声。远远的，像是阿生的声音。
　　“谁？”黑暗里，只有我的回音。
　　“阿宽。”
　　我仔细听着，却只见眼前的光球忽然向我脚下坠去，跌在地上散开来，整个黑暗开始亮起来，却慢慢，漫天里都是沙子。
　　“阿宽。”我仍然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我醒来的时候，张先生的手正搭在我的手腕上，铃儿依旧坐在床边，她的长裙，都拖在了地上。而我的剑，安安静静的躺在一边。
　　“你醒了。”
　　“不想先生还有行医问药的本事。”我抽回手，起身坐起来，却并不客气的对张先生说道。
　　他并不答话，只是收好放置在一旁为我诊断的药箱。
　　“你可记得发生了什么。”这时候，铃儿的声音响起，我揉揉脑袋，看到身边的剑，抚摸上它，它还是和我第一次使它时一样，冰冷的，没有温度。
　　“我的身体里是什么？”我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与铃儿在屋子里说这话，那些讨雨的人冲了进来，我的大剑“嗡嗡”响的厉害，那个时候，铃儿走到我的身侧，她的手冰凉刺骨，就像我的剑，她伸出手来点上我的眉心，再往后，我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有人出去了。”铃儿看着我，“那日他是不是这么对你说的？”
　　“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有人不受掌控，他自然要毁掉在他手上的筹码。”
　　“是铃儿冒进了。”张先生忽然开口打断了铃儿的话，“你的身体里种了蛊虫，那日的人是来催化它的，铃儿并不熟悉养蛊这一类的东西，好在误打误撞，也除去了它。”
　　“这回，你可欠奴家好大的一个恩情了。”铃儿接着话，掩着嘴角，开心的语调传出来。
　　我不作声，可其实，我是知道那蛊虫的。
　　那是第六十七日前，我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去城里寻他，他身边的人带我进他的府衙，他约我在他后园水榭亭里一聚。他将那小盒东西打开与我看，指甲大小的虫子，在锦盒里蠕动着，不一会，他又唤人端来糕点，“知道你爱甜食，这小东西也爱，一会它躲进这糕点里，你当做没看见，一下将它吃下去就可以了。”
　　我没有说话，看着那小虫爬进糕点里，“要是你不乖，这小东西，就要从你的鼻子，你的眼睛，或者你的嘴巴里钻进去呦。”他说着，面上却是和曦的笑容。
　　我一口吞下了糕点。
　　“明日起，你需要在城南门外的青青客栈里候着，我会给你足够的银钱，你等一段时日，待我唤你，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没有选择，从选择进他的府邸后，我就再没有选择。

　　我又做了那个一片漆黑的梦了，梦里没有一点光亮，连那个灰色的光球都不见了踪迹，我在漫天的黑暗里走着，四处空空荡荡，像是没有尽头。
　　“阿宽。”那声音，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又一声，戚戚沥沥的。
　　“阿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