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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这点刚刚燃起的激情很快又被现实泼了盆冷水。气运与赌术的确是游弋赌场不可或缺的两要素,但一切的前提是……有注可下。

      为防意外,残余的几块炎曜石都留在白罗兰的飞船里。顾程地震时除了抢救出一个U盘外再无其他,江域则更不用考虑,白罗兰身上仅剩的值钱物件加上顾程腕表里可怜的余额都不够一局赌资,三个人站在外围远远往里眺,被顶灯砸在地上的椭圆阴影看起来分外渺小落寞。

      白罗兰提议:“要不我们回去拿那个石头,明天再来?”

      顾程摇摇头,既然知道石头和他们都已经被人盯上,再带着炎曜石堂然皇之下注无疑引火上身。眼下敌暗我明,完全不清楚敌人底细,江域能抵挡一时,但难保会被他和白罗兰拖后腿。炎曜石被抢事小,但若让那群想复刻Siren的疯子知道江域的真实身份……顾程一想就头皮发麻。

      “但也没别的能下注了……”白罗兰的声音闷在刚刚买的面具下,混迹在一众衣着讲究的上层阶级里倒也不算很突兀,“不然算了吧。”

      他不是不信任顾程,但直面开肠破肚这等R18G画面于他而言实在很有冲击,即使身边人看起来再正常,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也挥之不去。他难以想象对桌坐的、自己对抗的是怎样的魔鬼,看不出情绪的动物面具下残酷的恶意。

      顾程沉默半晌,“谁说没别的赌注了?”

      一旁的江域侧目看他一眼,似乎联想到某种可能性,下意识摸了摸后颈肉眼难辨的凸起,面具下黑色瞳仁里光闪了闪,安静得和普通的AI毫无异状。

      顾程一双眼越过人群直直钉在中央的一组圆桌,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拉着另外两个小朋友尽量低调地绕开人流走过去,但白罗兰和江域的面具以及目标地的特殊依旧让他们成为目光焦点,唯一真面目示人的顾程不得已顶着四面八方围拢来的视线挤到内围,镇定自若道:“跟注。”

      荷官:“您的筹码是?”

      江域一动没动,白罗兰下意识回避着桌上一排血淋淋的罐头,转头望向他,顾程一直撑在桌前的手向里挪了一拃,厚重的眼皮掀起,毫不犹豫道:“我的右手。”

      一旁安静的江域猛然转头望向他,骤缩瞳孔一瞬从面具下爆发出猩红光芒。

      荷官倒不意外,活体器官作筹码是这里最寻常的事。他微笑应了声好的,一把银刀和押注同时被送到这位客人身边。白罗兰看着那把刀脸颊控制不住抽动,刀比用以切牛排的刀也大不了多少,杀只鸡都费劲,难以想象用以切开皮肉、剜出器官将是怎样漫长的折磨……

      顾程却一脸镇定,在荷官摇骰子时转头悄声问江域:“大还是小?”

      江域沉默良久,久得顾程错觉他又耗光能量自动关机了,才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个字音:“……小。”

      仿佛赌的不是他自己的手一样,顾程一刻都没犹豫,马上跟道:“小。”

      开盅,果然是小。

      一旁观战的大气不敢出的白罗兰后知后觉地膝盖发软,两手摇摇欲坠地撑在桌沿,整个人看起来快虚脱了。

      顾程对赢来的器官没有兴趣,但无形中已多了不少筹码,起码不用再拿自身安危作赌注。他没打算长赢,也没做当他人手中刀的准备,即使不切实际,他依旧想将对他人伤害降到最低。虽然在踏入赌桌的一刻,他已经同时成了肉和刽子手了。

      连胜三局,同桌的目光已经由惊讶转为仇恨。被视线波及的白罗兰都深觉坐如针毡,顾程却没看到似的满脸镇定自若,苍白的脸色衬得他眉目愈发锐利森黑,整个人就像一柄刚刚开芒的弓箭,沉着势不可挡的攻势蓄势待发。

      江域无机质的眼睛紧紧锁着被抛到半空的骰盅,外壳不知选用什么材质,连Siren堪比射线的视野都无法窥探其中内容。因而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感官上,几乎能穿透特质外壳看清其内骰子的每一次转动。

      他听见自己毫无起伏的声音,幽黑的眼睛沉潭似的吸着光,纵使生物脑计算再精准,每度开盅时仍控制不住剧烈波动的脑波:一旦答错,顾程可能会死。

      拥有不朽意识的Siren对生死的概念很淡薄,死亡无非是意识脱离载体,无法再支配其运作交流。别人的生死不会让他动摇分毫,但对象一换作顾程,他的核心突然就像低电量预警一样,几乎要运转不动了。

      这种名为恐惧的情绪上次出现是在顾程被困在摇摇欲坠的危楼里,只是这次除恐惧外还多了两分愤怒。有的人惯于自作主张,没半句商量就擅自给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从不考虑人能不能接得住这份以命相胁的责任。

      江域生物脑一片空白,只机械运算着骰大小的概率。漆黑的瞳仁中央被冷火烧得泛白,中厅大钟一敲响,立刻扣住现行犯的手腕,不由分说拽到会场边缘。

      面具覆盖看不见表情,顾程只能从前者铁钳一样扣着他腕骨的手初步判断江域应该是生气了,这在他的意料范围内,一套解释的说辞到嘴边,垂眼正对上面具孔窍透出的一双沉黑眼眸,舌头突然打了个结。

      “我…你别生气。”

      江域:“我哪敢气,给头铁大哥双击666呢。刚刚是走得急了点,嘻嘻,赶着去投胎呀。”

      顾程“……”这是从哪学的乱七八糟,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他伸手去拉江域,毫不意外被拍开了。反复几次后顾程也没了耐心,刚准备口头教育一通,目光一矮就看江域低着头,一眨不眨紧盯着他垂在一旁的右手不放,跟少看一眼就要被剁了似的。

      顾程一下子又心软了。

      他理亏地去捞江域肩膀,反复几次终于将闹脾气的小孩成功扣在怀里,但地下城人多眼杂,刚刚高调的连赢是能让隐藏的庄家留意到他,也必然会成为诸多赌徒的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绝不只是留一只手这么简单。

      好在江域虽然有效苏醒时间不到一月,但对形势判断较人类要敏锐得多。三人悄无声息混进离场的人流里,在四层绕了两圈甩开鬼祟的跟屁虫,日暮交替之际,搭乘上最后一班回Y区的列车。

      “所谓赌博,其实就是概率问题。”顾程坐在沙发上解释,转头看了江域一眼,后者低着头专注拿塑料鸭子逗猫,讨嫌的睡得瘫倒的猫都忍不住跳起来打他。

      “规则相当于算法,在此基础上只要将变量输入进去,就能得到所求解,即所谓结果。”但概率算法必然伴随一定风险,即使顾程没有明说,江域也再心知肚明不过。

      白罗兰打小没全程清醒上完过一节数学课,不明觉厉地狂点头。

      又简单聊了几句,大多是白罗兰在问,顾程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茬。赌耗得不仅是气运还是体力,精神持续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一旦松懈亏欠的疲劳感也会成倍增长。饶是粗神经如白罗兰也看出顾程是在强打精神,吃过晚饭就忙催着他睡了。

      白罗兰的飞船里有两个休息仓,一个被改装成他的主卧,另一间空置已久的最近才被腾出来作客房。房间不算大,只摆得下一张床;床也不算大,但躺两个成年男子还是绰绰有余。顾程和江域在蜗居里挤惯了,因而一开始都没什么异议。

      但置气就有点麻烦了。顾程冲着澡,闭眼全都是江域摸不清情绪的眼神,盘算琢磨着一会怎么哄小孩,门却吱嘎一声开了。

      浴室温度要比室外高些,冷空气一进来顾程本能打个哆嗦,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状况,已经被迫隔着热雾格外坦诚地和不速之客打了个照面。

      江域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跟前,停在一个鼻尖对鼻尖的距离,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以后不许这样。”

      顾程一句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蓦地意识到当下是怎样一个现状,只堪堪绷住脸上神色不改,心率脱离大脑控制直直飙升一百八,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过分直白地几欲雄起,他情急之下失手将开关向蓝色指针方向狠狞到头,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冷水浇的两人俱是一个激灵。

      江域仗着防水性能好连抬手擦擦都没打算,任由水珠顺过分浓密的长睫滴落,莫名其妙道:“……你洗冷水澡?”

      顾程:“滚。”

      可惜AI还不能理解恼羞成怒这种情绪,他观测到红绿波长此消彼长,一锤定音顾程并没有真生气。何况他考虑良久才决定给顾程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眼下还没得到答复,他怎么能走?

      江域打定主意杆子一样戳在原地,丝毫不觉得还赤裸的顾程有什么不妥。他好心伸出手把水温调回正常热度,间隙胸膛不小心和顾程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后者一言不发,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又变本加厉冲上峰值。

      江域本意是想拿个答复就走,没想到顾程不仅不配合,各项身体数值还有集体失控的趋势,本着人性关怀的角度又补上一句:“你有病吗?”

      “你才有病,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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