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起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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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3星系，N3686行星
人类——这还是上个文明延续下的称呼，现在的居民冠以自称为“星际人”。他们的祖先原本都来自一颗名为“地球”的古老行星，经历极寒、极旱、地心裂变之后，地球的土壤终于再也不适合任何生命的生存延续。幸运的少数生灵乘上方舟，在浩瀚宇宙里漂荡了300光年，200名人类终于在2000年前登上了N3686——现在应称为重明星，开始新的文明。
拜极端气候和稀缺物资所赐，星际人的重生史也正是人与极端自然的一部抗争史。千年政权迭代绕不开的核心问题即——活下去。第一尊象牙塔被建设在星球东南部，也正是方舟落地的地方，寒暑不惧、风霜难蚀，像一根坚守在苍茫冰原的长明烛，保留下上个文明的最后一捧火种。
数代人百年生生不息的奋斗里，无数纯白的楼宇拔地而起，遍布在重明星的每一个市区，作为居民宿地。最早建设的象牙塔被作为军、政、科技三方核心总部，内置最尖端的拟生系统，传闻内景如故里，四季常春，方舟里的标本陆续在二百层的高塔里孵化，再由军车护送到各地。
由于长达百年的宇宙流浪，星际人的繁衍能力比古人类大大下降，不足千的人数根本无法支撑一个行星的生命周期运转，因此尖端科研组始终致力于人类代步品——高仿真AI的研究，在千年生生不息的努力里，AI技术终于在十年前达到顶峰，与此同时达到峰值的还有重明星的星际人口数：3亿人。
高仿真AI外表看基本都与常人无异，高级AI皆具备顶尖的逻辑处理内核，海尔——被称为“AI之父”的科研组首席教授，甚至宣称在十年以内，科研组将创造史无前例的顶尖战斗AI，他们具备天神般的外表，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超强的战斗力、超音速的移动速度与超光速的运转内核，甚至具备与人类共同的情感机制，他们将成为重明星坚不可摧的一道城墙壁垒，是重明星入驻星系第9文明行星的敲门砖。
可名为“塞壬”计划的研究还没有真正得到政界的认可，一切成果与光环都毁于战火中。
战火与硝烟舐遍了这个新生行星的每一寸角落，残喘的文明付之一炬，珍贵的淡水湖泊三之有二被轰成焦坑，高楼平屋、山林植被尽成焦土，四分之一物种灭绝——没有人敢去估量这些数字背后代表的价值与损失，残留下的不足亿余星际人文明又退回了最初的光景，甚至还不如以前。
关于这次可怕暴乱的起因与经过，大多焚毁在血流与炮弹里。余下记载寥寥，矛头指向“塞壬”计划的战斗AI。实际上残存的民众几乎都没有见过所谓顶尖AI的真容，只有零星的政客与科研组对此了解深刻，并统一缄口不言。
这一批次的顶尖AI有6个，只有一个毁灭在暴乱里，余下的五个都被统一声光波震碎投进焚冶炉——准确而言是四个，有一个没有上战场的漏网之鱼被科研组的名誉博士偷偷藏在了私人地下室，这当然不在记录员的记载中。
海尔博士作为罪魁祸首，在最高会议全票通过判决绞死。连同他之前“AI不应当作为工具，而是另一种人造生命体存在”的荒谬言论一起被抬上绞刑架。
在文明高度发展的重明星，即使是死刑犯也是采用脑电波切断的方式使其毫无痛苦地陷入永眠，只有对待罪大恶极之人才会采用这种原始野蛮的处决方式，以彰显制度的残酷威严。
海尔带领的研究组自然也不会被放过，三名核心研究员被判处无期，其余四名被剥夺终身政治权利——包括那位藏匿AI的博士，武装军队围困楼下时他刚刚若无其事地丢掉一袋垃圾，面对黑沉沉的枪口发表了一系列反和谐动言论，劈手夺枪时被就地公义处决。
而那袋他丢掉的垃圾，则随渐远的垃圾车颠簸着露出一只白皙的指尖。
AI的地位随之一落千丈，高级AI生产投入均被叫停，百分之九十的AI生产收归联邦管辖，并且只出产完全无危险性的工具AI：保姆、厂工、清洁员等等，以弥补人力的极度稀缺。
残余的百分之十才则是其他一些民众同样需求，但不适宜搬上台面大批次生产，联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的灰色地带，比如：情趣AI。
星球的常驻人口里，星际人与AI的比例是1:6，实际上在暴乱之后，决议会已经三番五次提议将这操蛋的玩意儿剥夺政治权利——但行星常驻人口的要求在3亿人以上，如果决策落实，现居民很有可能会以宇宙流浪者的身份被驱逐出星。
会议上几番没有硝烟的交锋之后，联邦终于颁布最新修订法则——非加印联邦G开头编码的AI，与石头泥土无异，不具任何归属权与合法使用权，不享受任何政治权利。
顾程眯眼看着激光投影的巨大天幕，缓缓吐出个烟圈。
“顾老板，今天来得早啊。”
垃圾站的看管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果不其然得到稀有货——一根劣质香烟。看管人迫不及待地向顾程借了个火点燃，靠在弹簧棉花共飞的破烂躺椅上深深吸了一口，享受的眯起眼——
他抽爽了，又扒着窗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程搭话。
“顾老板，你这每天勤勤恳恳的，能捡到值钱玩意吗？”
这是看管人的最大疑惑，无他，由于战争后资源愈发紧缺，吝啬深深刻在残存民众的基因里，除非是非报废不可，否则绝不会轻易丢弃东西。因而诺大的垃圾场大多数是一些使用多年或损毁严重的老旧物件，夹杂一些被残酷对待到报废的AI残肢。
“啊，”顾程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应：“拿回家修修，勉强还能用。”
“我说呢，真有值钱玩意谁往这鬼地方扔，真有快让我捡两个，就不成天挨这操蛋的冻了。”
顾程的目光落在刚翻出的人头上，是个挺漂亮的小男孩，他依稀记得三天前还透过窗明几净的合金玻璃见过他，男孩和一排情趣AI列放在一处，对他很腼腆的微笑。
他用指腹抹去男孩眼珠上的黄浊，将圆滚滚的头颅装进随身的巨大帆布包里。
顾程此人，看外表有三十五六，实际不过三十出头。拜没日没夜的忙碌所赐，下巴长期围着一圈淡青胡茬，镜片下黑眼圈沉甸甸坠着眼袋，整日阴沉的憋不出一个屁，套用邻居王大妈的话，一看就不像是个干正经事的——实际也的确不是。
他收破烂拼破烂之余经营一家小店，用以卖破烂。产品通常是居家旅行、单身寡王常备利器，俗称情趣AI。
不仅是情趣AI，还是垃圾堆里捡零件拼完后再消毒贩卖的二手货，堪称low到极点。因而会来他店里造访的也只有底层屁民，优点没有，讨价一绝，幸而顾老板平时闷葫芦，多年历练下来嘴皮子也薄了又厚厚了又薄，铜墙铁壁刀枪不入，通常能打个平手、甚至小占上风，纵使赚的不多，勉强也能维持生计。
半夜这里发生过一场小地震，无任何伤亡，只是垃圾堆改头换面，十年前的垃圾都昂首挺胸重露头角，重明星作为三级星球，不存在向宇宙排放垃圾的权利。顾程这一趟也是抱着捡漏的心思，余波一停就马不停蹄往垃圾堆赶，比地震监测局的公务员还积极。
他用合金棍在一堆陈年垃圾里反复扒拉，除了一双被风霜打磨的毫无鞋样的破靴子外没有任何收获，就在快败兴而归时，眼尖瞥见了一只脏兮兮的手。
他迅速把袋子从成山的垃圾里扒拉出来，指肚与那只脏兮兮的手卜一接触，顾程无意识睁大眼睛——
他以为他摸到了活人。
顾程警惕地拢紧袋口，低头漆黑瞳仁压在眼角，迅速向四周张望两圈。
确认无人后，他顾不得是否会蹭脏裤子，将垃圾袋向两膝之间拢了拢，小心翼翼开了个窄缝。左右眼里各自映出一半残躯，飞速在大脑里拼合成完整雏形。
确认零件俱全后，他又在原处翻了翻，确定没有细小零件遗漏在外，他面无表情扎紧口袋，临走给看管人又递了根烟。
“老规矩，别说我来过。”
“好说，顾老板慢走啊，有空再来——”
顾程家住郊区，一个联邦高洁光辉鞭长莫及的破烂小区里。重明星人少资源更少，本就稀缺的资源在战火里又毁了一半，免不了重复人类史上永恒的轮回——资源分配严重不均。
重明星劳动力基本都由AI替代，需求的岗位也多是政界官员、科研人员与高级技术员，长此以往书都读不下去的烂泥自然被垃圾分类，灰溜溜的聚在这个类古文明的危楼里蛇鼠一窝。
窝是由最廉价的物料搭建，六级台风都教人怀疑此楼是不是要一同灰飞烟灭。窝里大多数都是些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全仗着某些灰色收入讨口饭吃。顾程这样的小生意人已经算独树一帜、独此一家，但碍于每天早上都扛个灰扑扑的帆布包回去，邻居更信服他是个捡破烂的。
捡破烂的顾老板家里是个坦荡的一居室，从门口能看清床。他将烟屁股按在合金工具箱上，专门事先洗了个手，小心翼翼将袋子里的残肢一件件摆在工作台上。
用干净毛巾将最后一块零件擦净，顾程低头将人工智能的左脚摆回应有位置，手掌不带丝毫情/色抚摸过形状优美的腹肌与大腿，久违的熟悉触感电流似的窜过他指尖，烫的他整个胳膊都在发抖。
“Siren 6……”
顾程喃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起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