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秒》泠泠若雨

3、第二章 漩涡

　　走出警局，言絮时对池暝说：“池老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叫我池暝就好，吃的话没有什么忌口。”池暝笑道。
　　“我还以为你们心理医生多少都有点洁癖呢！”言絮时嘀咕着。
　　可是池暝还是听到了，笑了笑说道：“为什么呢？又不是科学怪人，我觉得我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
　　“嗯，确实是。”言絮时有点尴尬，都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
　　最终言絮时还是选了一家高档点的餐厅。
　　俩人点了菜，原本以为池暝会点一些比较清淡的菜，可是他点的大多偏辣，这让言絮时觉得和池暝的外表不搭，不过菜倒是和自己的胃口很搭。
　　饭吃了一半，林盛就打电话过来，言絮时接起电话说：“喂，怎么了？”
　　“言队，高夕的心理医生带到了，还有我调了高夕家周边的监控，她从进小区开始就是一个人，而且巡逻的保安说附近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过，毕竟是高档小区，安保做的还是不错的。”林盛说道。
　　“嗯，我明白了，先把人带过来吧。”言絮时的语气有点低落。
　　回过头，池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是不是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言絮时点点头，又道：“我们先回去问问那个心理医生吧，下次再补偿你这顿饭。”
　　“嗯。”
　　回到警局，林盛对言絮时说：“人已经在审讯室里了。”
　　“嗯。”言絮时答道，回头看着池暝说：“靠你了！”
　　池暝答道：“嗯！”
　　进入审讯室，一个男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这男人衣着端正，神情自若，看上去很淡定。
　　言絮时和池暝先后坐下，言絮时看着资料先发话：“张帆，男，29岁，毕业于落川市同川大学心理学系，毕业后在校任教两年，后经营一家心理咨询室，一年前开始作为高夕的专属心理咨询师，说说你和高夕的关系吧！”
　　张帆推了一下眼镜开口说：“一年前我被高夕的经纪人陈芸找到，希望我能帮助高夕治疗，这种明星的专属心理医生价钱可不少，我当然也答应了，病人一开始都很难接受心理医生的，但是高夕却能坦然的配合治疗，我觉得高夕也希望可以早点康复吧！一开始治疗周期是每天2小时，主要内容是听高夕讲述一天的事情，工作中的压力，我再对症下药。期间治疗的药物都是到医院精神科就诊后开的，后来高夕病情渐渐好转，治疗周期就变成三天一次，但是最近两个月，高夕抑郁症的事情被曝光了，网上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高夕的病情又严重了，甚至又出现了失眠，所以医院也开了安眠药。”
　　池暝有点疑惑地抬起头说道：“等等，为什么不直接在医院就诊？还有安眠药你全部给高夕，她一个抑郁症患者你就不怕她自杀吗？”
　　张帆开始有点紧张了，他答道：“公司害怕抑郁症曝光影响她，所以只是到医院开药，至于安眠药，是她自己要求的，因为病情已经被曝光了，狗仔早就准备好了，要是我再出现在她家，不知道又有什么新闻会被捏造了，我一开始也不同意，但是她求我，而且从治疗开始，我可以体会到高夕求生的欲望，她不会轻易寻死的。”
　　“荒谬，你怎么知道不会，抑郁症你很清楚吧？发作时生不如死，一瓶安眠药就是她寻死的利器了，你明白吗？”池暝很严肃地质问道，表情不像之前那般温柔了。
　　“我……我当然知道，可是自从她抑郁症曝光后，到处都是等着报道的狗仔记者，没有工作的时候，她基本不会出门……”张帆顿了顿，手握地特别特别紧，眉头紧锁，突然吼道：“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吗？就连经纪公司都觉得这样炒热度也不错，没有人真正体会过当事人雪上加霜的感觉。”说着说着张帆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甚至有一丝丝的沙哑。
　　言絮时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张帆，目光时不时瞥向池暝。
　　池暝抬起眼眸，看见张帆目光下垂，鼻梁上的汗珠闪闪发光，握紧的手也松开了，还微微颤抖着。
　　池暝开口道：“你先冷静一下吧，同时我也要提醒你，这个案件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你最好老实交代。”说完池暝起身轻轻拍了拍言絮时的肩示意他一起出去。
　　池暝率先出门，言絮时跟着站起来，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张帆，张帆双手杵着膝，头低着，身体微微颤抖，一滴晶莹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低落下来。
　　出门之后，言絮时带着池暝来到隔壁的监视室，监视室与审讯室用一面单向镜隔开，又有收音器传声和摄像头，一般审讯时，监视室都会有其他警察监视，一是为了记录审讯内容，二是为了防止被审讯人出现过激行为可以迅速出动。
　　现在监视室里是林盛和
　　莫琳，言絮时二人才刚进监视室，莫琳就疑惑地问：“池老师，你们怎么就出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啦？”
　　言絮时扶额，这姑娘怎么这么……
　　池暝温柔地笑了笑与言絮时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似乎肯定了言絮时心中的答案，言絮时找了个椅子坐下，说道：“我们怀疑这个张帆和高夕不只是医生和病人这么简单的关系。”
　　“为什么啊？”莫琳惊讶地问道。
　　“首先，张帆一开口就特意强调自己是为了高薪资待遇而来，一般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目的是在掩饰些什么，其次在一开始对话时张帆基本没有用代词‘她’，而是直接说高夕，一般亲近的人在提到时都习惯用代词，就像陈芸那样，而张帆特意突出‘高夕’是极力撇清关系的表现，想以一种‘上帝视角’来叙述，显然是没有想好而编造才会强调高夕的名字，就像写小说突出主角名字一样。但是在我问他为什么放心高夕自己服药后，他慌了，开始用代词了，他不停的强调公司不让高夕接受医院的治疗，网上的流言蜚语，看得出他是站在高夕那边的，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自己与高夕的关系，他在逃避，他无意说到担心自己去高夕家被狗仔拍到，是心虚害怕自己连累高夕还是怕自己和高夕之间的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被曝光呢？他为什么那么确信高夕不会自杀？还有他最后说话时目光下垂，手握成拳，身体微颤，一般表现为恐惧，隐忍，悲伤，在激动过后才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但是破绽也出来了，他是心理医生明明可以运用心理学遮掩许多事情，但是他却激动到无法控制自己情绪说明这个人于他意义不凡。”池暝有条有理的分析道。
　　林盛差点激动地跳起来，他惊讶地说道：“你们的意思是……张帆和高夕是，是……”
　　看他吞吞吐吐的，言絮时看不下去了，开口说：
　　“恋人”
　　此时池暝也与他一同说出了那个林盛支支吾吾的答案。
　　听到言絮时和自己想的一样，池暝的嘴角微微上扬。
　　言絮时转过头来刚好目光与池暝对上，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心想：“好久没有人和我这样有默契了。”
　　“啊！这么劲爆啊！”莫琳突然叫起来，“难怪池老师你要让他冷静后好好说啦！池老师你好厉害啊！”
　　看见莫琳那么花痴，言絮时有点不爽，好歹自己也是警局一枝花，呸！也是一个帅哥啊！平时破案也不见这小姑娘夸夸自己，想着言絮时通过微微反光地单向镜看了看自己，还是挺帅的呀！又看了看池暝，嗯，确实也很好看啊！
　　片刻过后，言絮时和池暝又回到审讯室，张帆又恢复了正常，他端正的坐着。
　　言絮时先说道：“说说你和高夕的关系。”
　　“她是我的病人。”张帆答道，他目光坚定的看着言絮时。
　　“仅此而已？”言絮时一笑。
　　“仅此而已！”张帆特地咬重了字音。
　　“是吗？那张医生可真是不负责，安眠药可以给一个有过自杀倾向的人拿着，你可真放心啊！”言絮时有道，他也死死地盯着张帆。
　　见张帆不说话，池暝缓缓说道：“高夕在进入娱乐圈后不堪网络暴力患上抑郁症，公司担心病情暴露影响声誉也不做处理，而高夕经纪人陈芸实在看不下去了，跟公司申请了找一个心理咨询师来帮助高夕，于是在当地找到了你，你开始工作，确实，一开始你是因为高薪资待遇而来，你本来做好了要一步步打开高夕心扉的决定，但是你发现她并不像其他患者那样自我封闭，她愿意相信你，愿意把所有事情告诉你，渐渐地，你了解了她很多，知道了公司对她的压制，娱乐圈内的潜规则，网络的暴力，在这些压力下，她却渴望生存，她虽然敏感，却又坚强，你发现她有点可怜，而她对你的依靠渐渐让你们产生了情愫，既然你相信她不会自杀，那么她的死是不是另有蹊跷？”
　　“……”张帆看着言絮时的眼睛突然移动了一下，睫毛颤动，没有说话。
　　“而且，刚才我们发现高夕手机里与你的聊天记录，内容对于医生和病人来说过于暧昧了吧？早上陈芸去找高夕时给你打过电话，发现高夕死后又给你打过电话，为什么她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呢？”言絮时拿出手机翻着刚刚在监视室时，取证组刚刚发来的高夕手机内容，因为时间紧迫，现场还有很多证据在采集，而陈芸那边有传来消息说有过与张帆的联系。
　　“解释一下吧！”言絮时放下手机，看着张帆。
　　“没错，我和高夕确实是情侣，我一开始治疗她时就发现她和其他病人不一样，她是真的渴望生存，慢慢了解她后发现她虽然身在娱乐圈，但并没有被浮华的气息沾染，她不是科班出身，所以饱受争议，但是她很努力，她不接受潜规则所以公司近几年有些打压她，但是她太单纯了以为自己足够努力就可以了，有的时候我觉得她特别的不现实，身在娱乐圈却单纯认为自己努力就可以换来成就，相信总是有人会认可她的努力，可就是在这些现实与幻想交织的思想里，她还是一步步走进了现实，她发现她的那些幻想都是泡影，但她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矛盾，纠结让她敏感，又渴望求生，她开始抑郁，我的出现就像一棵救命稻草，她的倾诉，信任，依赖让我也开始想帮助她，而且不可否认，作为一个演员，她确实也很漂亮。”
　　“那就对了，早上陈芸给你打的第一个电话是想问你高夕是不是在你那里，说明应该只有她知道你们的关系，而发现高夕死后她第一时间告诉你，是因为你是高夕的恋人，可是得知高夕死后你的反应是什么？你之前为什么要隐瞒？还有你为什么那么确定高夕不会自杀，你没有天天陪在她身边，你怎么确保她的安全呢？”言絮时看着张帆，想看看他怎么解释。
　　“对，高夕她……她一定不是自杀，一定有人想害她！”张帆突然激动了起来。
　　“哦？”言絮时疑惑地看着他。
　　“高夕的公司为了不耽误高夕工作，高夕病情好转之后便减少了我去给她治疗的时间，这大概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我不放心她，又不能去找她，陈芸对高夕挺好的，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反应给公司，觉得这可能帮助到高夕。”张帆说道。
　　“你怎么去见高夕？你就不怕被狗仔拍到吗？”既然担心高夕的名誉，为什么张帆还要冒险去找高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