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风贰·晨风晚雨》路窅

6、被贬

　　袁容听到程远和萧彦共商之事时，只是笑了笑，然后屏退左右，呆在书房呆了一天。出门时只问一句：“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西山内。”
　　“备轿。”
　　三日后袁容回来了，却直接去了相王府上。
　　七日后，程萧二人朝上上书，遭尚书令相王齐否，二人贬谪，程远谪滁刺史，萧彦谪常州刺史，二人领旨。
　　程远出发时却看见幂篱白纱的女儿静静等着他，程远走去握住她的手问：“你来送我吗？”
　　“醒了？”
　　“嗯？”程远轻笑，“我可未醉过。”
　　“看来我的担忧是多余了，我是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不过我却有事需要与你同行了。”
　　程远大喜，道：“你和我走？”
　　“自然。”
　　“尊君允了？”
　　“当然，他知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他可以爱我阿娘，我又为何不能爱你？我的感情他很清楚，他是帝王，可也是我的阿父，他不会放纵我跟你走，但是他也不会忍心让我难过，再说你又待不了多久，很快我们就会重回这石头城。”
　　“那你阿娘……”
　　“我阿娘的死因不单纯，宫中传闻，当年给贵妃验尸的人全部贬斥回乡了，还活着的有线索的也只有两个，在滁州。”
　　程远敛眉，他不喜欢有反面的情绪沾染他心爱的女郎，而仇恨却是最可恨又最正当的情绪。
　　另一头萧彦让青妍吓了一跳，青妍杵在路口，拦着他道：“生气了？”
　　“没有，为臣者，君为臣纲。”
　　“薄舞让我带句话给你，说‘帝者，天子也，汝等灭天实为幸事，可天既灭，天子何存？’什么的，我是不懂这些，你听懂了吗？”青妍拍拍他，却觉得萧彦在发冷。“你怎么了？”
　　“陛下待我甚好！”
　　青妍抱抱他，将他手脚放直，道：“此次之事记下，免生再让我担忧。我已经和父王请示，随你去常州，常州是我家呢！正好可以见见师父。”
　　“什么？跟我走？”
　　“你不乐意？还是觉着我父王朝上奏了你，记恨我了？”
　　“我怎么会？你别难过，我……我高兴！”
　　“真的？”青妍盯着他，看他点下头，倾身就亲了他一下。
　　萧彦一愣，半晌抬手摸摸面颊，不由痴痴一笑。
　　青妍看他傻样，不由又喜欢又嫌弃，啐一口：“萧大傻。”
　　萧彦回神，这次倒反应极快，回嘴道：“青二傻。”
　　青妍先一愣，半晌反应过来这老实人不老实呀！追着便要打他，这一追一赶就是日影西斜。
　　且说两队人马各奔东西，端木府中，那解开穴道的鹦鹉放肆得闹腾。“鸿二郎，少管闲事，本女郎没空玩你。”端木鸿冶不由摇头，这顽劣野蛮的丫头，真是……
　　“给徐神医送上谢礼。”端木鸿冶提着鹦鹉进屋，将侍者屏退，逗着鹦鹉。
　　“我好喜欢你，当真喜欢，所以你只能爱青妍一个。”
　　端木鸿冶大惊，盯着鹦鹉，问：“什么？”
　　鹦鹉却再不说话。
　　“青妍，青妍，好一个青妍，你是要我对你如醉如痴呀！”端木鸿冶笔尖一动，一串指令发出。
　　再回到出行之人，萧彦青妍二人倒是一路和顺，有青妍这个常州人更是省了心。程远和薄舞这边却不同。
　　一路到滁州，公主微服也没有惊动地方，快到滁州时车马停歇休息。
　　茶坊外的棚子下简单的桌椅坐着稀疏了人，仆人们坐下休息，程远将薄舞牵下车到坊内休息。
　　二人方踏入坊内便不由惊讶了，坊外的人像是普通仆人，规规矩矩没有一个抬头看他们二人的。可进了屋二人便发现不一样了，这是一个这样的地方，三教九流似乎都有，有腰缠万贯的豪富，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凶神恶煞的流氓，有斯文聪明的读书人，有苍桑丑陋的老婆子，也有青春少艾的美妇人。
　　而此时他们两人却成为了一室的焦点，俊俏的少男娇媚的少女，气质不凡，迈步而来，喧闹的房室一室仿佛成了鲜花铺成的大道。程远抱着两把宝剑，引着薄舞前行。白幕篱笼罩这全身，轻纱微动，瞧得见隐约的模样身段，纤手提着洁白的长裙，行走间绣鞋隐隐约约，上前坐在空桌前。
　　小儿上前躬身问道：“二位客官要些什么？”
　　“拿壶沸水和干净茶杯。”程远吩咐后，放下剑，从袖中取出一个茶包和糕点。 “取下幂篱吧！累着你了。”
　　薄舞取下幕篱放置一侧，笑道：“不累，我来泡茶，你可不许来。”薄舞自从见过他泡茶的风情，便再不愿意别人看见他泡茶，可是于薄舞眼中那一腕的风情胜过自己，在程远眼中薄舞如此却胜过天下。
　　一时满堂沸腾，皎若明月便是这样吧！
　　程远只在意薄舞的小心思，倒是没在意这气氛变化。
　　“好一双绝代佳人！”
　　“的确美，不过你说那小兄弟是不是女扮男装，妾身瞧着也好看，妾身可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男人。”
　　“不像，那么英气！明明是个侠客！”
　　“这不是大家女郎出门都喜欢带个武婢吗？这样才有味道！”
　　只听另一桌女客道：“好一个美人！”
　　“大姊，这女的虽好看，可是……”小女娃见神色不对忙闭嘴。
　　另一个笑道：“奴家现在既想变成个男人去玩弄那女子，又想变成那女子勾引她身边那男的。”
　　“胡说八道什么？老娘瞧着只想划花那女人的脸，至于那男的……”
　　“美人们不要急，先让大爷去玩玩那娘们。”一个男人出来，强壮的胳臂便搂上女人的细腰。
　　女子回身摸摸他脸笑得风情万种，轻言：“你行吗？看到旁边那俊俏儿郎没？你打得过吗？”却是撇嘴一指戳开那男人，众女一阵欢笑。
　　“你瞧着！”男子起身就到薄舞身边，抬手就要碰薄舞，薄舞身子一晃站起，冷冷一句：“你客气些。”
　　男子手伸去，程远拍桌擒住那人便是推开，指尖划过男人耳朵。
　　那人方正视程远，骂骂咧咧：“臭小子，长得像个娘们，还有两下子，我黄三陪你玩玩。”说着便要出手。
　　“我以为你应该不蠢，想来我错了。”程远不喜欢别人当他是女人，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有些人需要慢慢玩。
　　周遭的客人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吃饭喝茶照旧，看热闹的也就参与的，那女人还唤道：“黄三阿兄，你要是赢了，奴家今晚上陪你。”
　　“小千姊，你说的，今晚上陪定了！”
　　程远只觉这男人蛮力很大，他指尖转动，一把竹叶般的小刀闪烁指尖。
　　“啊！”男人捂着残缺的左耳，哇哇直叫。
　　女子拍拍巴掌，嬉闹道：“黄三，枉你一辈子风流，小千和你无缘呀！”
　　薄舞拉着程远，手一拍，桌子旋转一圈，已道旁边干净空地，桌上水面平静。“阿兄，罢了，水来了，我给你泡茶。”
　　程远收剑回鞘，看向薄舞，便笑应道：“好。”
　　一干人顿时明白这女子也不简单。
　　二人不管男人了，男人却恼羞成怒，拔出匕首直刺去。
　　薄舞眉一蹙，手上持箸，投掷而去，直接破他手掌，匕首落地。薄舞笑得花枝乱颤，鄙夷道：“阁下的桌子在那里，回去吧！”
　　那边桌子来人将男子扶了出去。
　　二人对视一眼，薄舞将水倒上泡茶，徐徐道：“阿兄发现了？”
　　“此处贫富不一，龙蛇混杂，杀人掠货是常事。”
　　“小二都很麻木，可见此处杀人是不受罚的。”
　　这时，一个面相和善的男人走来，坐下，笑说：“打扰一下，两位的武艺不错，茶也不错。”
　　薄舞对年长的男人总是和善的，笑问道：“你是谁？”
　　“小娘子莫问，老夫只为解人疑难而生的。”
　　“那你可知道我们的疑问？”程远伸手将茶盏推到老者面前。
　　老者持杯闻着茶香，不由喟叹：“郎君乃是妙人。此处乃是三异腰，龙蛇混杂之地，位于滁州界内，却是三不管之地，这儿独有一主人，名为周行川，称周二兄，外号画骨鬼，画了一手好画，偏爱打打杀杀，当然除了美人，像女郎这样的美人怕是会一请，二拦，三留，四杀。当然只是画其容貌，一个不顺……杀。”
　　“滁州的官呢？”
　　“管不着，这虽说是滁州界内，却是自由地界，约定俗成，此处是恶人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官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儿可以杀人，这儿是强者为尊，试想想坏的劣的都已经杀完了，剩下的厉害的聪明的都是好汉英才，岂不是很好？你现在在想老朽是谁，凭什么敢这么评判？小老儿是冯老仙，画骨鬼是老仙长兄，你们最好不要管这界内之事。老仙在此奉劝才子佳人好自为之，多谢好茶。”
　　薄舞却一声喝住他，道：“老仙可知道两个人？”
　　“三异腰还没有老仙不知道的人。”
　　“一个叫周卫国，一个叫韩敬。”说着眼眸盯着他。
　　冯老仙一惊，忙笑掩饰道：“没有。”说着仙气飘飘地走了。
　　“你信吗？”
　　“不信，你的地方没有找错。”
　　程远一行人到达府邸，安排了薄舞住下，程远便去交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