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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2-2 ...

  •   她蹙眉凝神将芝加哥太阳时报大大摊举眼前,从首页至尾页一字不落读了个遍,仍然百思不解。
      “嗳,你到底吃不吃?这煎蛋卷不趁热吃就不好吃了,早知道你这么磨磨蹭蹭心不在焉,干脆让你留在家里吃麦片好了。”简用小匙叮叮轻击又琳咖啡杯,唤她回神,。
      她恋恋不舍将报纸叠起折回,安置一边,银叉切过一块蛋卷,沾上茄酱送进嘴里,明明滑嫩爽口,她却食不知味,顾自出神。
      “这家犹太人开的饭店——”
      简的好心讲解被状况之外的又琳打断。
      “我是真的不明白。所有这些关于科特家赛马违规操作的报导都含糊不清,谁也不清楚到底他们对这些赛马动了什么手脚——”
      简磨牙皱眉,悍然夺回话语权。
      “这里煎蛋卷真是一绝,很多人来吃都赞不绝口——”
      “难道是赛马有被注射兴奋剂吗?如果是,这种违规手法也太低段,赛后马上就能被查出来哪轮得到——”
      “这里的香烤牛排也做得很不错哦,你要不要等晚餐的时候来——”
      “哪轮得到科特家赛马勇夺好几连冠才查出来——?”
      “乔是这里座上客,他每次来都不用等他点餐老板就知道他要点什么——”
      “而那些神乎其神的脑部手术,基因培植通通都只是猜测——”
      “他面子这样大,所以晚餐要找他一起来比较好——”
      “还有,这个什么涉案关键人物吉普逊教授,我根本看不出来他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此番鸡同鸭讲各说各话止于简一声受不了的低喊。
      “傅又琳!”
      又琳终于缩肩闭嘴,谨慎瞅往简,她在发什么脾气?
      “你就不可以好好吃顿早餐?不想公事?你不是说公事的烂摊子都丢给傅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
      “但是个头!”简气势不减,“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打包带走。给你吃真浪费。”
      “好啦好啦。”又琳紧急埋头双手齐下刷刷塞满一嘴,含糊咕哝,“你看我不是在吃嘛。”
      简赏她一记白眼,好气又好笑,“话说回来,你们公司出这样大事,你在这里逍遥自在真的没关系?”
      又琳无所谓般耸耸肩,嘴里忙活,“有傅在,他搞得定。”而且,他也活该,“况且,科特家少爷杳无音讯。前阵子中西部三岁马预赛,科特大小姐不知在忙什么赛后事项,没空跟我碰头,跟他们了解不到情况,我们很难插手办理。之前他们脑科实验室的中心主任已经换人,重要骨干都是新一代脑科、神经科、和神经心理学的博士研究生,以前的实验室做学习与记忆方向的脑科研究,现在全面转向至神经药物,差别较大,从实验室人员入手,也很难了解当初实验室研究对赛马到底做过些什么。”
      “总而言之,不找到科特家某位掌事,是解决不了你们的问题的罗?”
      “没错。”
      “而你目前就只负责跟科特家人联系沟通有关赛马详情?为什么?”
      “因为当初是我牵线搭桥,也只有我认识科特家权力核心人物。”
      “所以,傅一人对抗内压外攘,你在这里悠哉游哉?”
      又琳边饮入冰水边慨然点头,好遗憾哪。
      简一拍前额,哭笑不得,“我真服了你。傅也不打电话催你回去?”
      又琳唇角高深莫测勾起,“我把他来电通通屏蔽。况且,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
      啊?“他以为你在哪里?”
      她掌根支颐,葱指轻拍颊侧,仿佛思忖,“嗯……鬼知道。”
      “你又玩失踪?”
      “我才没有在玩。他若真知道我,就应该知道要到这里来找我。”
      “所以你才乘灰狗大巴来芝加哥?因为这样他查不到乘客名单?”
      她盈盈点头,孺子可教也。“总要有点挑战才有趣味。”随他去焦头烂额。
      “他又怎么惹你了?”
      “罄竹难书。你真想知道?”
      简即刻意会,又是一团糊涂烂仗,缠夹不清,她最好不要听,免得沾污她纯稚心灵,天真世界。
      简不要听,却不表示所有人都不要听。
      思琪的来电与又琳预期时间相差无几。
      “我查出一些事,你要不要知道?还是你已经都知道了?”思琪手机刚接通便开门见山。
      “是。我都知道了。”又琳站在街角,捧住手机隔过饭店落地玻璃窗瞥见简在餐桌软座对她搞怪吐舌,大作鬼脸,禁不住一笑,快快回身将她划出视野范围。
      “又琳,除了我很抱歉,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用抱歉,我们都是绺由自取,怨不得人。”
      她的豁达令她意外,“又珍现在怎样了?”
      “我激得她失控,她动手用花罐砸坏我的头,幸好傅恒报警及时,同时也做我的目击证人,弄了法院指令给她和徐风强制戒毒。”她一派云淡风轻。
      “啊!”手机那端一如既往的大惊小怪,“你这苦肉计也施得太狠了吧?你的头砸得有多坏?”
      “没什么,砸在额角,缝几针而已,没破相也死不了。没办法,又珍这样子,不可能自觉戒毒,”只好出此下策,通过因毒瘾对他人的人身伤害,跟法庭要强制戒毒令。
      “美国的人权政策真麻烦,非得有人受伤闹出人命才给法院指令强制戒毒。”
      又琳一迳浅笑,想象思琪不以为然大翻白眼的俏皮样。
      “不过,姐姐做到你这分上,我真没话讲——”咋呼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你刚刚说傅恒报警及时?他怎会在场?”
      “他猜得到我回旧金山就一定猜得到到哪里能找到我。而如果他猜得到在哪里能找到我,就一定也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至于傅恒会不会赶过来,我赌了一把,偏偏给我赌中了。”
      思琪霎那在那端兀自捏紧手机,掌心冒汗。
      又琳此刻的谈笑自若,仿佛身无大碍,赌的却是自己性命,考验的是她与傅恒相通心意。
      当时是怎样的不确定,怎样的破釜沉舟,置之死地,她无法可想,但即使在事后这刻蓦然听闻,仍然惶恐心悸,那样的又琳,对自己需要怎样的决心,对傅恒需要怎样的信任?
      还好他一考过关,未让人失望。
      “又珍肯就这样束手就擒?”
      又琳淡淡一笑,“不肯又怎样?法院指令都下来了。”
      “万一她戒不掉怎么办?”
      “我了解过了,□□要完全戒除是真的很难。但是用徐风做饵,也许还有希望。”
      “徐风做饵?”此话怎讲?
      “我请康复中心的护理人员留心他们,每一点进步都给他们一些相处的机会,让他们互相看到彼此,也看到对方的努力,也许这样可以强化戒毒效果。”她无奈轻笑,仿佛自嘲,“徐风曾经两年前戒毒相当顺利,之后仿佛一夜间一落千丈,我一直不明就理,现在才明白是为什么。如果徐风愿意配合戒毒,我让又珍清楚知道不会再有人要将他们分开,通过徐风影响又珍,也许又珍也会开始配合戒毒。”
      “没有请精神病医生或心理医生诊断过吗?”
      “当然有,又珍确诊为反社会性人格障碍。”
      “喔,是对他人和社会有威胁的那种?”
      “差不多吧。没有悔意,目无法纪,缺乏道德观念,狭隘自私,不介意让自己和别人涉险,等等等等,诊断书有好几页,我翻过第一页就看不下去了。”
      “嗯……”思琪吱吱唔唔仿佛有口难言,踌躇片刻,终于担忧低问,“万一她诊不好,出来又要找你麻烦怎么办?”
      手机这头轻松笑笑,仿佛这是最不值思考的问题,“思琪,你告诉我,如果今天在康复中心的人是何思翰,不是傅又珍,你还会不会问你自己这个问题?”
      思琪哑口无言半晌才吞吞吐吐,“又琳,不是每个人都跟你有相同的家庭和价值观。没错,思翰若出事,我一定两肋插刀,但是又珍她——”根本是个疯子,“她完全跟你想得不一样。”
      “所以呢?就放弃她吗?”又琳背倚饭馆冰冷玻璃墙,静静抬眸望天,一片蔚蓝暖意,“思琪,你知道全世界每天有多少唐氏综合症的孩子诞生?”
      思琪噤声不语,这前后有关联吗?
      “在美国每八百到一千个小婴儿中就有一个患有唐氏综合症,诊断出来后怎样?让他们自生自灭?这些小婴儿很多活不到一年便早夭,让他们自生自灭也有道理,反正活不长久,何必浪费资源和感情在他们身上?”
      思琪无声倾听,竟不知不觉抚上小腹,里面是她的骨肉,与她脐血相连,如此脆弱又全然信赖,小小心脏与她一齐跳动,仿佛声声殷切呼唤,妈妈,妈妈。
      她忽然了然微笑,眼睫湿润。
      “放弃,也许有人能做到,但我做不到。我一直在想,当初我自以为是的想帮又敏,到底是对是错?而我现在觉得至少我试过,就算她的回馈毫无善意,但至少至少我没有放弃她,不管对错,我努力尝试过,谁能说我的尝试真的一点用处没有?也许如果我早就对她放手,她现在情况更糟糕。”她感慨轻叹,“所以我终于明白,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对待,就是忽略和放弃。当初我没有放弃又敏,现在也不会放弃又珍,不管他们变成什么模样。”
      “又琳……”
      “你是不是要跟我说这样很傻?可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傻,我认了。思琪,”她语音浅落,仿佛回到天真烂漫的少年时代,虫鸣唧唧的北方夏夜,疯疯闹闹两个小丫头挤在一张小小单人床里,时而耳语笑闹,时而促膝谈心,“如果有一天你发生任何事,我也一样不会放弃你。我曾经放弃过一个人,大概是我这一生最烂的决定,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放弃。”
      “又珍一定会——”思琪话尾中断,抑制不住地窝囊哽咽,“一定会好好的,徐风也是,我听说戒毒的人最需要的是家人和朋友的支持,有你这样——”她吸吸鼻子,忽然娇斥,“你看你啦,干什么突然说这些话,明知道孕妇情绪不稳,波动幅度大,还要讲这种话惹我哭。”
      孕妇是张王牌,怎样打怎样赖都稳赢不输,又琳紧急圆场,“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们讲些别的。你还要听我讲什么?”
      思琪仍旧闹别扭,老大不高兴,仿佛勉为其难开口,“傅恒在哪里?你们现在怎样了?”
      “他应该在旧金山,处理那里的烂摊子。我们现在没有怎样。我在芝加哥休假,顺便等人。”
      思琪咋舌,“这种关键时刻,你把傅恒一人丢下应付徐家和傅家那些古董老怪物,和媒体的实时追踪?你最近有没有留意股市行情?”却在下一刻豁然开朗,“你要报复他这两年对又珍的资助?”
      “你果然了解我。”
      思琪拍手称快,“你打算这样折腾他多久?”顺便把徐家傅家古董级董事一把老骨头活活折腾散掉?
      “看他自己。他不来请我,我不会回去。”
      “他就是刚刚你说你在等的人吗?”
      又琳捧牢手机开怀一笑,“不是,我在等科特家大小姐跟我约时间见面。”
      “科特?就是那个因为虐待赛马臭名昭著的——”
      “喂,你无凭无证,不可以这样胡乱指控人家。”
      “我听说他们用赛马的脑子做实验什么的,未通过什么动物保护和使用协会的审核批准?”
      “不管他们做过什么,都跟我们没有关系,只是需要两家的公共关系师出来一起澄清僻谣,所以我等着跟克里丝科特面谈。”
      “大小姐不好约?”
      “是。有点不合作。之前跟我交手的都是科特家少爷,我跟克里丝科特并不很熟。现在杰夫科特下落不明,只好约克里丝。她算是科特家赛马掌事——”
      脑后“喀喀”轻响打断她细述,她回身便隔着明净玻璃墙看进简的宽屏手机,屏幕上一则简讯清晰明了。
      周六。庆功会。主办人克里丝科特。乔受邀。
      所以,她终于得以正面应对克里丝,顺便整理科特家如垃圾般倾倒得徐氏傅氏一身的肮脏混乱?
      “太好了。”她惊喜低哝,自简洋洋得意的灿烂笑眼里觑见自己一脸明媚,眉间喜色。
      “什么太好了?”思琪杵在手机那头如堕云雾。
      “我大概约到克里丝了,先不跟你聊了。”又琳急步转回饭店,匆匆结束通话,拽过简欣喜盘问,“乔怎会跟科特家打交道?”
      “不是他。是他的公司。这个庆功派对,经理级人物好象都受到邀请,所以,如果你当晚找不到同伴出席,我可以让乔帮你物色哦。”简明眸暧昧眨巴,“怎样?他们公司可有不少青年才俊。”
      “好。全靠你了。”仿佛心头大石落地,又琳就着余下煎蛋卷大块朵颐。
      “哎呀,都冷了还吃,也不嫌恶心,你慢一点。”简活象老妈子,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只差没递过餐巾揩她嘴角,“先说好啊,我可有条件,我帮你找男伴可以,但你不可以告诉傅,万一他跟我较真,我哪拼得过他。”
      “嗯嗯嗯。”又琳连声应是,又含含糊糊,平行朝向青瓷餐盘的小脸悄悄溢出神秘笑容。
      简一径拢眉以视,这人风一阵雨一阵,让人闹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情势危急,内忧外患,她却原因不明的情绪高昂,每天除了看报纸读新闻,就是游山玩水,无所事事。
      每每待到晚间回到家中,她却一溜烟将自己锁进房里,如无要事,请勿打扰。
      气煞简这东家,简直瞎了人眼,误交损友,不如私下联系傅,早早将这座大神请走?
      房内忽然传出低幽微响,仿佛轻柔笑意,又如伤感哽咽。
      简那颗水晶剔透钻石心灵,终于被八卦鸡婆禀性颠覆,蹑手蹑脚仿如薄纸贴服在又琳门上蹙眉闭目,狠劲偷听。
      薄薄门扉这边,纸巾揉皱成团,大大小小滚散在地,不过转眼,又有几团欣然滚至。桌前小小身影曲膝缩肩,双臂环膝,凝神专注于面前笔记本电脑,不时吸吸鼻子,擦擦鼻水。桌面一灯如豆,莹然照射她的红肿大眼,水光串串,凄风惨雨,还有娇丽唇角淡淡阴影下的甜美笑意。
      电脑屏幕角落一隅是她的邮箱页面,七天前一封来自傅恒的邮件只静静承载着长长一串蓝色网址,邀她将鼠标轻轻一点,网页即刻跳转,喜玛拉雅原创网映入眼帘,她只觉云山雾罩,却赫然瞥见斗大四字——
      爱琳笔记。
      作者:傅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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