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予你》乌目沉冬

20、等待

　　许星辰依依不舍地从帕特里克的怀里离开，他遗憾地看着对方的胸膛，表情却忽地愣住了。
　　只见帕特里克的黑色上衣上，出现了几块深色水渍，那是许星辰头上的汗水留下的。他抬头看着仍在对他微笑的帕特里克，顿觉无地自容。
　　帕特里克若有所感地低下头，发现了自己衣服上的痕迹，他笑出声，拍了拍许星辰的肩膀，说：“别在意，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吧，今天早上辛苦了。”

　　许星辰头顶冒烟，一路飘着回到了卧室。他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澡，但所谓的洗澡，其实也就是在淋浴间里呆上十秒钟。
　　十秒过后，许星辰全身上下变得清爽无比，他走出洗手间，大字型倒在床上，说：“完了，我被嫌弃了……”

　　弹幕：被谁嫌弃了？

　　许星辰：“被帕特里克嫌弃了，他都不摸我头了，改拍我的肩了……”

　　弹幕：……你那满头大汗谁下得去手？

　　许星辰咬着下唇，委屈道：“所以我被嫌弃了。”

　　弹幕：多大点事，别伤春悲秋了，快三点了，该去搬砖了。

　　许星辰叹息一声，认命地起身朝酒馆走去。

　　—

　　三点到，酒馆开始营业，但下午的时间基本没人光顾，连昨天准时到达的维缇斯都没有出现。
　　许星辰坐在吧台边，和帕特里克边聊着天，边等待客人的到来。

　　转眼晚餐时间到，酒馆还是没有一个客人，许星辰看了看自己的饱食度，说：“老板，现在该吃饭了，咱吃点儿什么呀？”

　　帕特里克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似的，顿了一下，接着迟疑地说：“吃点水果可以吗？”

　　许星辰内心叹息：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男人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啊。
　　他翻了翻自己的包裹，里面五颜六色的小鱼给了他灵感，他看着帕特里克，兴奋地说：“我们今晚吃鱼吧！我来做！”

　　得到首肯后，许星辰兴冲冲地跑进厨房，他在洗菜池边站定，仔细地翻找着自己的包裹。
　　“啧，这些鱼我怎么都不认识啊。”许星辰皱着眉。

　　弹幕：你不是说自己会做菜吗？怎么连条鱼都不认识？

　　许星辰：“我会做的都是些家常菜啊。这些鱼好多都长成观赏鱼的样子，我都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吃，更别说做了。”

　　他顺着物品格一个一个往下看去，终于发现了自己熟悉的品种：“啊哈！我看见家乡特产了！”
　　包里的几条小鲤鱼，被转移到了洗菜池里，许星辰看着它们直摇头：“那么小一条，能吃吗？”

　　弹幕：反正吃不死人。

　　许星辰深以为然：“那确实。”

　　许星辰熟门熟路地找到所需配料，他新奇地看着那些东西，说：“我上次就想问了，帕特里克一个欧系联盟的人，怎么会备那么多华系的调料啊？”

　　弹幕：兴许这是为了迎合地方特色，在汉化的时候特意加的。

　　许星辰：“……你们说得有道理。”

　　许星辰熟练地处理着那几条巴掌大的鲤鱼，骄傲地说：“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厨艺。调酒我不行，但烹饪我在行啊。”

　　弹幕：那你加油哈，帕特里克在后面看着呢。

　　许星辰僵住一秒，接着装作自然地回头，和帕特里克的目光相遇。
　　在看清帕特里克双眼的那一瞬间，许星辰的心脏蓦地空了一下，不是因为喜悦或者心动，而是有种莫名的悲伤突然袭进他的内心，那是一种轻微刺痛的感觉。
　　可许星辰心里了然这种感觉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对帕特里克感同身受。
　　可这种感觉刹那消失，帕特里克温柔的眉眼让许星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帕特里克走上前，站在许星辰的身边，问：“你准备做鱼吗？”

　　许星辰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对，做清蒸鲤鱼，味道很鲜嫩，很好吃的。”

　　帕特里克“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许星辰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想看我做鱼吗？”

　　帕特里克没有否认，低眉道：“会影响到你吗？”

　　许星辰连忙摇头，不择口道：“一点儿都不会！我只是怕水汽熏到你。”

　　帕特里克：“没事，我不怕。”

　　许星辰处理鲤鱼的动作十分利落，掏鱼肚，切花刀，抹配料，一气呵成。
　　在等待腌制的时间，许星辰顺便把凌乱的桌面收拾得一干二净。

　　帕特里克始终站在他的身后，并没有打扰许星辰，直到鲤鱼上锅蒸了之后，才开口道：“你经常烹饪吗？”

　　许星辰不好意思地开口：“也不是，偶尔吧，大部分时间还是，点外卖。”

　　帕特里克困惑道：“没有人照顾你吗？”

　　许星辰：“嗐，我都那么大个人了，哪里还用人照顾。”

　　帕特里克继续问：“你一个人住了很久了吗？”

　　许星辰挠挠头：“也没多久吧，平常都住学校，吃食堂，现在假期嘛，就回自己家住了。”

　　帕特里克严肃道：“你的父母呢？他们为什么不陪着你？”

　　许星辰突然觉得帕特里克像个在进行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员，还好他长得好看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不然许星辰早就不耐烦了：“他们工作比较忙，况且吧，我自己一个人住其实更自在。”

　　帕特里克：“是吗？”

　　许星辰觉得帕特里克的语气有点不对劲，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帕特里克抿嘴：“有一点，毕竟你还是个小孩子。”

　　许星辰无奈一笑：“我都二十四啦，别担心，我过得挺好的。”

　　帕特里克抬手覆在许星辰的头顶，缓缓揉了揉：“嗯，你都二十四了。”

　　许星辰侧着头，二人对视，一个温柔缱绻似碧波汪洋，一个可爱俏皮如风中白鸥。
　　大海映着海鸥的身影，任它在自己的怀抱中，肆意飞翔。

　　—

　　一盘清香可口的清蒸鲤鱼摆上桌，旁边围着两盘切好的水果，许星辰和帕特里克一人一碗一筷，对坐在桌旁。

　　许星辰捏着筷子，期待地看着帕特里克：“尝尝？”

　　帕特里克笑了笑，熟练地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小筷鱼肉，放入嘴中，他仔细品了品，说：“很好吃。”

　　许星辰笑了笑：“那就多吃点儿！”

　　即使动作优雅，两个大男人也很快就吃完了桌上的东西，许星辰自然地收拾好碗筷，将它们放进了厨房的洗碗机内。
　　回到大厅，帕特里克仍坐在原位，但目光一直注视着许星辰所在的方向。
　　许星辰内心一软，总觉得对方就像只等待主人的大金毛，就在那里乖乖地坐着，如果自己不回来的话，他好像永远不会离开，会一直等下去。

　　许星辰坐在帕特里克的身旁，和他闲聊着：“老板，客人没来的时候，你一般会做些什么呀？”

　　帕特里克：“等。”

　　许星辰一愣：“就，干等吗？”

　　帕特里克看着他：“嗯，习惯了。”

　　许星辰听罢难过地说：“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呢？万一等不到怎么办？”

　　帕特里克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有时候也会感觉有点无聊，但总会等到的，也一定会等到的。”

　　许星辰心疼地看着他：“我今后陪你一起等，要无聊咱俩一起无聊。”

　　帕特里克眉眼带笑，不言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

　　夜色降临，客人逐渐多了起来，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大家点了酒之后，就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酒馆内，舒缓动听的钢琴曲缓缓从留声机中流淌出来，帕特里克在吧台里调着酒，许星辰手拿托盘，穿梭在人群之中。

　　在忙碌的间隙，许星辰的眼神始终放在帕特里克的身上，不知为何，许星辰总觉得，对方帅气认真的模样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就好像，帕特里克手里拿的不应该是酒杯，而应该是别的东西，更配得上帕特里克的东西。
　　帕特里克这样的人，就应该身在高楼，被人时刻仰望，而不是落入人间，混在人群中。他的十指不该沾阳春水，应该被抱在怀里，悉心呵护着。
　　他应该是个宝贝，被珍藏在心里的宝贝。
　　许星辰突然有点心疼，眼睛酸酸涩涩的，一股冲动在身体里四处喧嚣，内心涌起的郁气也不知该如何疏解。

　　弹幕：怎么的？馋得眼都红了？

　　直播间小伙伴煞风景地现身，许星辰的忧愁忽地收了回来，他叹了口气：“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弹幕刷屏：不然呢？

　　许星辰无语，不准备解释，顺着他们的话说：“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弹幕：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还不明显？

　　许星辰难过道：“明显又能怎样，帕特里克无动于衷。”

　　弹幕：你是不是对无动于衷有什么误解？？？

　　许星辰打开游戏面板，指着帕特里克还没满一颗星的好感：“这不就是无动于衷嘛。”

　　弹幕：……好感度这种事得慢慢来。

　　许星辰又叹了一口气：“每一次和帕特里克近距离接触，我都有种我能和他当场恋爱的错觉，但当我再打开游戏面板，一盆冷水又当头浇下。我好气。”

　　弹幕：确实挺折磨人的，他对你的基础好感度高，所以表现得很亲近你，可是又还没到能谈恋爱结婚的程度，啧，突然就不羡慕你了呢～

　　许星辰不服气：“哼，现在这状态只是暂时的，等我哪天把帕特里克拐回家，羡慕死你们。”

　　—

　　一个晚上风平浪静地过去，之后几天，许星辰一直在循环过着同样的日子。
　　虽然始终没钓上萨伊蓝六间，但帕特里克每天收到许星辰送的花的时候，好感度都会涨，丝毫没有每周五十点好感度限制的样子，为此弹幕又吵着嚷着叫许星辰反馈bug，不过许星辰不再理会。

　　第五天晚上，营业结束后，许星辰和帕特里克一起走回卧室，二人在楼下分别。
　　许星辰上楼前和帕特里克说了明天见，帕特里克就一直站在楼下，看着许星辰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许星辰在存档结束后就下了游戏。结束了一天的直播，他和往常一样，洗了澡，吃了宵夜，刷完牙后，就上床睡了。
　　只是今天的感受尤为特别，他头一次对一个游戏有了恋恋不舍的心情，就算是以往疯狂沉迷射击游戏的时候，也从没有过如此缠人的情绪。
　　还好许星辰特别了解自己，清楚自己的欲.望，所以他知道给他带来改变的，不只是游戏，还有游戏里的那个人，主要是那个人。
　　许星辰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叹了口气，他都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叹气了，以往总说“叹一口气老十岁”，今天他也许已经老了几十岁、一百岁了。
　　“如果真的能和帕特里克一起度过那么长时光，该多好？”许星辰幻想着，又在心里深深吐槽自己魔怔了，居然对个NPC怀有如此的渴望。
　　玩游戏时被自己忽视的现实，此刻又不得不开始让人在意，这可一点都不像那个乐天派的“超新星”。
　　“不过，管他的呢，现实里从未得到过的幸福，刚好在那个人身上得到了弥补，这本就是一件，不管是在现实还是虚拟中，都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许星辰睡着之前，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