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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之其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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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阴山下，沉香夫妇两远远瞧见那大阵边上玄衣黑发的男子，却瞧不见其容貌，此夜的月色甚的骇人，配着那阵中杀伐不绝的惨厉呼声，直逼得沉香心中怒火博然而起，斜斧挥去，毫不留情。
没有人在可以假装了那人之后，悠然而去，谁都不可以！！！
凌厉的斧势破空而去，三界之中，几乎少有能接下这一斧而无损伤的人，眼看那斧势将至，沉香的唇角，竟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
却不料，那黑衣的男子，竟只是轻轻一个转身，便全然卸下了他满斧的劲道，轻而易举得令沉香有饿不由为之乍舌而惊。
只是一个错手间，那人也已经携着他身边的黑瘦人影，飘忽不见，竟连他刘沉香的双眼，也看不出是如何离去的。
[可恶！]
恨恨的将手中小斧置在地上，暗自懊恼着，眼神却丝毫不肯放过在场任何一样东西，包括那个摆放得尚还完整的灭魔大阵。
小玉上前，静看着丈夫有些冰冷的眼睛，心中不由得一声轻叹，前到阵中，细细探察之后，却忽然凝住了双眼。
[沉香，沉香！你快些过来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沉香听闻，缓步走到小玉所指，却见那地面之上，竟有着一个个圆圆的银珠，在月光下闪耀着极柔和的光华，甚是漂亮。
沉香不解，拾起几颗看时，同样也感受到那弹珠中极为霸道的法力，不由心中一窒。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自大的少年，千年的阅历加在身上，倒也练出一番极为敏锐的洞察之力。
那个人的法力，明明是极为厉害的，从这弹珠中，便可以得知，若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根本就是拿捏不准的，如此，他又为何要逃？
他刘沉香，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制服得了那人的力道，如此，那人何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心中疑惑一起，便再难不想下去，偏偏脑中此刻却好似一团糨糊，什么也想不明白。
[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且先拿着，待以后见到他，再行了解也不迟。]
话音才落，足下的地面便开始隆隆做响，这等响声，他自是年年都曾听到，着破空之感夹杂的火焰的焚烧声，除了久居地府的三太子足下的烽火轮，再无其他。
果不其然，地面转眼见裂了开来，莲花之身的哪吒一露面，便有了笑脸。
[沉香，当真勤快，若杨戬大哥见着了，定会好好夸奖你的。]
沉香一声苦笑，也不接话，反口倒问起了他的来意。
[三太子，今日又无他事，你如何也肯上来了？]
听他问起，哪吒收执了适才的笑容，面上罩上了一层忧色，转目看见小玉正拾执着手上的弹珠，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也顾不得回话，径自走到了小玉身旁，一把将地上的弹珠捡起几粒，一双眼睛却是越瞪越大。
[有什么不对劲的么？三太子？]
沉香知道这哪吒的见识，自是比自己多了不知多少，见他望着弹珠发愣，不由得奇怪，从小玉手中拿过一颗，有些古怪的看向了哪吒。
[沉香，这东西哪里来的？]
哪吒却不答他，反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焦急的问了起来。
[这是我和小玉近日里追缴的一个地仙的，他适才在此除魔，只留下了这个，便消失了？如何，有什么不对的么？]
话音才落，便见哪吒竟直接跳了起来，上前便一把揪住了沉香的衣襟，神色间满是愤怒。
[刘沉香！你给我老实说！这些年，你可是对杨戬大哥做了什么！你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他忽然如此发难，沉香的左眼露出一丝恼怒的光芒，随即又平淡下来，一把甩开哪吒的手，冷声而笑。
[三太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舅舅好生在家中修养，何来此话？]
哪吒不依，将手中弹珠紧了紧，此刻倒多了些颓然之色。
[当初在灭神大阵里，我们也非日日跟随杨戬大哥看清一切，你可能不知道，自有了开天神斧做为兵器，杨戬大哥就再没用过这个，这是三界之内，唯他独有的法器。当初我还笑话他，怎得拿弹弓和银弹做兵器，他却是什么也没说……沉香！这弹珠，我不会认错，普天之下就此一副。若那人是杨戬大哥，那你那竹屋中的人，究竟是谁？]
手中的银珠刷得一下尽数落于地上，沉香的神情刹时间僵了一僵，遥想起适才那人的身影，敏捷的身手，还有……还有身边那黑瘦的人影，一股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又是怕，又是喜。
会是真的么？
若哪吒之话不错，那么那个人除了舅舅，不会是其他人……
可是……可能么？
舅舅去时，那一幕幕，都是被刻印在了他刘沉香的的眼底的啊！水镜的力量，那样的真实，又怎么会错？
[沉香……你说……那是真的么？舅舅他……舅舅他，真的还活着么？]
小玉冰雪聪明，听了哪吒的话，自是已经明白过来，心中喜悦溢于言表，竟忘了那吒尚在此处，将两人的反应分毫不差的看在眼里。
听得小玉口中脱口而出的置疑，哪吒的心，便已经彻底凉了下去，火尖枪出，直直的指向了沉香的面门。
[刘沉香！！你们适才的话究竟是何意义！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休想我哪吒善罢甘休！杨戬大哥若在你们手中受了委屈，我定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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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广云之上，灵宵宝殿依旧似从前般，虚伪的闪耀着浮华的光芒。
瑶池前，无水的荷塘中，清一色的盛开着毫无生气的素白仙莲，一切都是那样的有规有矩，分毫不乱。
[大哥……]
柔声唤着在几案上静思的玉帝，瑶姬此刻的面上是满满的喜悦。
抬起头来望向妹妹，玉帝的笑容依旧是温和的，只是其中的那份虚伪，任何人也难以分辨。
[瑶儿，你有何事？]
轻声的问着，玉帝的笑容中也悄然染上了一丝不知名的嘲讽与冷漠。
看着眼前的妹妹，那眉眼，那轮廓，没有一点不似极了那个被自己推上绝路，送上封神台的人。
血缘之亲么？若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之亲，未免也来得太过无趣了一点。
当然，除了那杨戬……
空旷的瑶池，瑶姬温软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分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帝王的神思，早已经不在此处。
[明日便是莲儿生日，瑶儿身为母亲，实在是想下界探望探望女儿，还望陛下恩准才是。]
微笑着点头，玉帝宠溺地微笑着，当即答应下来，没有分毫的犹豫。
[既然是莲儿的生日，你作为母亲，确实该去看望看望她，明日，朕便派司法天神与你一同前往吧。]
轻笑着礼下，瑶姬的眼中满是感谢，徐徐退下。
待她的身影消失于大殿之后，玉帝的眼神，才又落到了一本有地府奏至天庭的公文上去。
地狱血湖里禁锢的，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千万年来，他与这样的力量同存同在，如何不知其中玄妙？
那一夜……魔之刻最盛的那一夜，甚至连他，都有一种渴望冲破一切束缚的渴望。
可是，他偏偏不能……
只因为，他冲不破那来自于他意志中高于他生命与灵魂的传承于宿命，就算是以杨戬的血肉魂魄洗静了世间一切恶业，也无可奈何。
可是……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从这其中看出盘古神力的奥妙？
没想到，这三界之内，除了杨戬，竟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神色间的喜色越来越浓，到最后，竟是整个人舒展开来，敞怀微笑。
很好……很好，又是一场精彩的好戏，也不知，这次演戏的人，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满足的他的好奇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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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轰隆的起鼎之声，神目中的魔魂纷纷飞向炼丹炉内，丹阵急速运转着，慢慢的储蓄着适时而发的能量。
好生检查了破天大阵的情形，末了，唇角上便带了些笑容。
这笨狗这次办事倒很是卖力，这样庞大的阵法，竟没有出错，当真是难得。
哮天犬亦步亦趋的跟在主人的身后，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自己没做好惹得主人生气，白挨一顿扇柄不说，这骨头，可是没得吃了。
有些好笑的看着狗儿的可怜表情，杨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走到主洞内，将身上的弹弓取了出来，来回的擦拭着。
细心的数了数着弹珠的数量，着实又少了不少，当时为了避开沉香，竟遗漏了这许多在现场，但愿这些个弹珠，莫要再招惹来什么麻烦才好。
看着自己擦拭着法器的手，杨戬心中，又是没来由的一酸，堪堪的停住，将手中的抹布放在了一旁。
还记得那时，他与孙悟空一场好战之后，也是这般擦拭着法器，那时的手中，握着的，是三尖两刃枪，而身边，嬉笑着的，是天真可爱的妹妹。
想起了莲儿，杨戬烁然一惊，神色间更显落寞。
明天……明天可不就是莲儿的生日么？
这几十年来，自己又有多长的时日，没有给她过生日了？
如今的她，有夫有子，那小狐狸如此贴心懂事，加上母亲，一家人，定会非常的快乐吧？
长身而起，杨戬立在洞口，目光却飘向了华山的方向，唇角笑意不减，落寞之意却更盛平常。
罢……想那么多做甚？如今的自己，已给不了她什么了……一个人，总有会累的时候不是么？
莲丫头……二哥总是这样为你伸着手……累了，也乏了……
或许日后，你闲暇之时，还会记起我这个二哥，纵然是恨也好，二哥也能够满足。
华阴郡外，幽静的天光慢慢滑向天际，别样的和美，衬得脚下苍凉的景象，别样的惊惧。
平淡的话语，诉说着那个人最后的归路，诉说着封神台上至今仍然怒放的桃花，伴随着低沉的语调，流淌在三个小儿女的心里。
对哪吒，沉香是坚信不疑的，所有人中，他可以不信任梅山兄弟，可以不信任龙八，甚至可以不信任自己的亲娘，但惟独哪吒和小玉，他不会不信。
对舅舅，哪吒是一片真心真情，瞒了这许久，这样的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刻，只是不知道，这重情重意的三太子，听得舅舅走过的最后的路后，又会如何痛心疾首？
一番话出，哪吒的面色已经灰败到了极点，当沉香说到那死物以舅舅的身躯魂魄洗刷三界恶业之时，小玉明显看到了从三太子紧攥的手掌中滴落下地面的，那殷红的鲜血。
[我不会放过他的……]
咬着牙，哪吒的面色有白至青，又由青色转成可怕的潮红，双拳攥得“咯咯”直响，愤恨的声音便好似从心底流露出的悲痛与怒气。
[那个死物……我哪吒，便是闹翻三界！！也要杀了那死物，给我杨戬大哥雪恨！]
听罢此话，沉香却是低了低头，唇边苦笑泛起，颇有些苍凉之色。
[我又何尝不想……何尝不想？可是，若我真的闹翻三界，只会将舅舅的苦心毁于一旦，三太子，纵然我们不顾及自己，总要顾及舅舅用血泪换回的这份荣耀……他放不下的，永远都是我们这些他深爱的，却伤他最深的人……而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为他雪恨，而是传承他的责任，守护住他最想要守护住的东西……]
手掌中，那依旧闪亮的银色弹珠，不住的在掌中跳动着……
明日……明日便是母亲的生日了吧……
舅舅，若您还活着，您会不会想起母亲……会不会……想起我……？
若如此，我宁愿您不要想起来……毕竟，在一切的误会解开之前，任何一个回忆都是伤害彼此的利刃，不是么？
小心的将弹珠收藏入怀，沉香轻拍了拍三太子的抖动得厉害的双肩，心知此刻不能让他再想下去，当机立断的打岔了话题。
[三太子，我舅舅的事情如今既然有了转机，多想也是无益，待我找到着弹珠的主人，那时，一切真相便可大白眼前，现在还请你告诉我，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哪吒狠狠一把抹去面上的眼泪，将手中的弹珠紧了又紧，几许之后，才稍稍平复下情绪。
[让我来找你是地葬王菩萨的旨意，血湖里的凶魄，在昨晚子时动荡得厉害，似乎被什么吸引了一般，菩萨说了，昆仑之上，必有因果，叫你我前去查探一番。]
昆仑？
沉香眉头微微皱了皱，与小玉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昆仑……是啊，昆仑，那个铸下下众人毕生大错的地方，再难挽回的场所，甚至到现在，每每入梦，都还能看见那山脚下流淌的血色流水，和铺天盖地的赤色红芒。
然而那里，也是舅舅一生修行的开端，也是舅舅唯一的挚友，存在的地方。
该去相信么？相信那里，有着一个他们自己都不敢有过的奢望？
[罢，那就一起去看看吧……是福不是祸，一切，便看命运的造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