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的故事》O千鹤O

6、钟表

　　快要到元旦了，班里的气氛又一次躁动起来，因为寒假就要到来了。
　　因为女主给闺蜜提了一个听起来很棒的建议，但是受于情况限制，暂时还不能执行，所以闺蜜近期也没有心心念念要去用光那些断粉笔。
　　只是女主偶尔看到闺蜜看向那个小桶时候炙热又复杂的目光，心里总是有些担心，一是担心哪天心血来潮闺蜜会真的拉着去用光那半桶粉笔，以此来净化执念，二是觉得闺蜜在这些事情上投入过多，担心闺蜜学习方面会不会受到影响。
　　只是看每次考试情况，闺蜜的成绩也没什么波动，比自己的还稳定，倒也说不出什么关注学习少分心在其他事情这类的话。
　　不过基于对第一条担心，女主既然无法影响后勤采购粉笔的质量，更无法影响老师使用期间粉笔断裂的频率，故此只能选择尽最大可能减少桶里积压的断粉笔数量。
　　但是，女主也做不出来把这些看着还能使用的粉笔全部丢掉这种事情，太过浪费，苦思数日后，于小区公园内偶见数名幼童拿着小石子在水泥地面上划来划去，似乎是在画着什么图案，灵机一动，下了自习后从桶里捞了一把最短的粉笔带走，拿给小区里的小孩玩耍。
　　再加上替老师抄板书，出黑板报的时候，总是刻意使用这些断了的粉笔，一番时日下来，勉强也做到了收支平衡，桶内竟是未增加更多粉笔。
　　不过因为毕竟是拿学校的粉笔，虽然如果不用最后也会倒进垃圾堆，但毕竟现在这些粉笔还是好好的放在小桶里，所以每次拿的时候，女主都有一点在做贼的鬼祟感觉，当成功的带出学校大门后更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
　　怪不得闺蜜每次积累素材都要亲身实践一番，果然是实践出真知，这些复杂的感受，仅仅是呆在家里，那是想象不出来的。

　　女主把自己的体验和感受一一讲述给闺蜜，很是感叹了一番写文的不易，更是表达了自己对于闺蜜勇于体验各种经历的勇气。
　　闺蜜听后先是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没动什么也减轻了，女主没听懂闺蜜的意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闺蜜。
　　“没什么，我听说生物实验室要在重新装修之前需要先清理一遍，把部分材料放到别的实验室，估计很多东西会先被搬出来，那时候，咱们就去弄一下。”
　　估计是担心被其他同学听到，闺蜜这句话说得含含糊糊，但是女主听懂了，但是想起自己提出的意见，心里又有些打鼓。
　　“你都是在哪里听说的这些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每次闺蜜说出这类的事情，女主总是会好奇一下，毕竟两个人也算得上形影不离，每次自己又是比闺蜜早来晚走，为什么自己就没听说这些消息呢？
　　若要说是同学之间的闲谈，都是一个班的，尽管不会什么都说的人尽皆知，但是若是一星半点也不知道，那也不太可能。
　　只是没想到这次问出这句话之后，闺蜜竟然轻笑了一声，说道“万物皆有灵嘛。”
　　啥玩意？女主满头问号一脸纳闷。
　　闺蜜用手指点了点窗台上小花盆里茂密的绿叶，没再说话。
　　女主也把目光放在绿意盎然的小花盆里，因为教室里暖和，又时时有人浇水，这几株花长得可比楼外花坛里那些好多了，尽管现在不是花期没有开花，但是只是看着这些绿油油的茎叶，便能让人精神一振。
　　生活委员用班费买了花盆之后，闺蜜也带来了几株多肉，小小的肉乎乎的叶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唯一的问题是有的很难养活，迅速枯萎了，有的太好养活，现在已经长疯了。这些长疯了的多肉，出了新增的芽叶还能看出当年幼小时候的模样，其他长大的成年体，已经长得有些丧心病狂，每次看到，都会让人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哎，你说。”女主也伸手轻轻扒拉了两下那新生的小小的叶子，“如果真的没有人给它们浇水，这些植物干死之后，真的会产生什么执念吗？就像是你说的那颗花一样。”
　　“……没准吧，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你那几盆死了的多肉。”女主指了指堆在角落的空花盆，“会有什么执念吗？”
　　“我觉得没有……毕竟是带着大家的热情死去的。没准……死掉的时候还松了口气。”
　　“……这不是大家都想浇浇水，一不小心就浇多了嘛……要不我们周六去看看那个花盆吧。”
　　“行啊，今天周五了，那不就是明天去吗？”

　　下学后闺蜜的爸爸有事耽误，发消息说得晚一点来学校接她，所以两个人又坐在一起写作业，临近冬天，昼短夜长，下学不一会，天就越发暗沉，街道上的路灯也星星点点亮起。
　　远处高三教学楼还是灯火通明，高一这栋，除了几个住宿生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三层小楼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因为是周五，又是临近期末考试，除了正在学习的知识点，对以往的知识也要进行复习，故此今日的作业格外的多。
　　两人这次没有岔开写，是同时写一科的作业，每次写完一样便相互对对，也颇有成就感，等觉得楼里越来越近，一点点脚步声嬉闹声也听不见后，教学楼前小广场中央的大柳树颜色也渐渐黑下去，影影绰绰难以辨别，英语周报上的单词也变得愈发可恶的时候，女主放下笔，抬手戳了戳闺蜜。
　　“你觉得现在这个环境适不适合讲点恐怖故事啊。”
　　“我敢讲，你敢听吗？”闺蜜把女主的手拨到一边，继续查单词。
　　“说实话，不敢。”女主坚信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认清自己的定位，不敢不可笑，说出来就是了，一个人有点害怕的东西很正常，再者，女主觉得，人需要有敬畏之心，有了敬畏之心才不会走错了路。
　　“我不敢听那种鬼故事，但是你不是在积累素材吗？你写的也不是那种非常吓人的故事啊，我觉得是那种很温馨的，有没有比较好玩的，讲来听听啊。”
　　“那我想想。”
　　闺蜜放下笔，沉吟片刻。

　　“倒也有一个，你知道那种座钟吗？很大，需要摆在桌子上，下边有钟摆，会晃动。”
　　“知道。”
　　“那种座钟是能报时的，到了整点会铛铛铛的响。”
　　“哦。”
　　“讲一个关于钟的故事，也是我要写的所有故事的开始，话说有一天呢，有个小孩跟着家里人回到老家，之前他们一家人都是在其他城市生活，一直没有回去过。现在家里的弟弟年级大了，可以一起回去，他们家的老房子打扫的很干净，窗明几净，附近还有山，山上有树林，山下有小溪，有很多小孩没有见过的东西。他们都很开心。”
　　闺蜜把铅笔放回笔袋，合上周报。
　　“可是，在小孩家院子里，有一间小小的土胚房，木质的窗框和大门，依旧很久没有涂过漆料，木刺直直的刺出来，窗户里面挂着破旧掉色的窗帘，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图案是什么了。木门上还挂着一副铁链锁，透过门上的细细的裂缝，隐隐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屋子里似乎对方了很多东西，但是过于暗淡的光线，让小孩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这个段子是不是出现的频率多了点啊。”女主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橡皮在桌面上搓来搓去，在桌面上留下浅浅的白色痕迹。
　　闺蜜看了女主一眼，仿佛再用眼神问，你还听不听，听的话就别比比。
　　女主赶紧伸手做了请继续的姿势。
　　“家里的长辈说，那间屋子不能进去。小孩很好奇，但是也只是每天路过的时候去看一看，最多是趴在门缝上往里瞧一瞧，想一想里面会装着什么东西。”
　　“这样过了很多天，小孩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到处跑，到处玩，去看一些她之前从未看过的景色，吃一些她之前从未吃过的野果，真是开心坏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晚上，睡梦中，她似乎听到了什么的声音。铛——铛——铛——，像是水波一样渐渐的慢慢的向她荡来，幽幽的将她包裹住。她慢慢的睁开眼，慢慢的在悠悠地钟声里清醒过来，却又像是在做梦一样，她看着空中一束束清晰的月色，看着在淡淡月色中飞舞的小尘埃，又透过没有合上的窗帘，看到窗外夜空中的月亮，月亮真大真亮啊，照的院子里，远处的树林，都清晰可见。”
　　“小孩看见屋子里的钟表上的指针正好全都指在12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害怕，弟弟还在睡觉，一点醒过来的样子都没有，她起身下床穿上鞋，走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看着那轮明月，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这时候钟声还在响。”
　　女主静静的听着闺蜜讲述这个故事，仿佛也看到了一轮大而洁白的月亮，看到了月光下的小院和远处的森林。有风吹过，吹过孩子的衣角，吹来森林中潮湿微凉的空气。
　　“小孩突然有些好奇，钟声是从哪里来的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好像知道需要赶紧去找到这个声音，不然很快这个声音就会消失掉。她听着，走着，慢慢的靠近。”
　　“是那间小屋。明亮的月色下，小孩惊讶的发现，那个锁已经不在了，木门微微开出一条斜缝，有些细细的月光溜了进去，却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里面的位置，显得更加黑暗。铛——铛——钟声还在响，但是小孩却在里面听出来一丝丝迫切，仿佛是在催促，是在邀请，是在和她讲，快来啊，快推开门，快点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
　　“小孩犹豫的站在门口，把手搭在门板上，轻轻的，想起家里大人们的警告，还没想好是否要推开，就听到里面传来非常震耳的一声铛————，悠长悠长的回荡着，仿佛是耗尽全部力气，全部生命，来发出这样的一声。这不像是钟声，更像是一声呐喊，在空寂的夜里，在这个久无人烟的小院里，呐喊着。”
　　“小孩推开木门，月光从她背后向屋内倾入，照亮了这个许久没有被打开的房间。直对着的木门的木桌上，堆放着一块沾满了灰尘，似乎是刚刚被从什么东西上扯下来的布，在布的旁边，是一座亮晶晶的钟。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小孩着迷的看着这座钟，暗红色的框架，银色的钟摆，两侧还有小小的精致的小柜子，里面放着花束，她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子的钟，她忍不住走进几步，发现表盘上的指针全部停在12点的位置，时针，分针还有秒针全都停在这里，一动不动，钟摆也静静的停在中间，没有一丝摆动。仿佛留住了时间，还停在过去的某个时刻。”
　　“小孩有些疑惑，她还是知道的，只有还在动的钟摆会发出刚刚的那种声音，她在动画片里看到过，有的还能探出小火车绕着座钟开一圈或者跳出来几只小鸟。她觉得这个钟表看起来和动画片的不太一样，大概是不会开出小火车或者跳出小鸟或者会旋转的女孩子，可是，至少需要动一动，才可以发出铛铛铛的声音，为什么这个没有动呢？”
　　“她想伸手去摸一下，可是突然，听到有人问‘你怎么在这里？’她猛地回头，转身，是爸爸的声音，爸爸背对着月光站在门口，看不清表情，甚至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有一个黑黑的人站在这里，小孩突然有点害怕，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这是爸爸啊。”
　　“小孩说‘我听到了钟声，想过来看一下。’爸爸走进来拿桌子上的那块布把钟表盖住，说‘你做梦了，这个钟已经很久没有用了。不会在响了。这么晚赶紧回去睡觉吧。’小孩愣了一下‘可是，可是我真的听到了啊。’爸爸笑了笑，把小孩抱起来，颠了颠，说‘那咱们宝宝可能是听到了一些神奇的声音哦，爸爸家乡这边有个传说，受到祝福的孩子，会听到精灵们的声音，不过，好孩子听到之后是不会乱跑的，不然爸爸妈妈找不到宝宝会着急的，知道么。’小孩趴在爸爸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又问道‘那爸爸听到过钟声吗？’爸爸一边把木门掩上，一边说‘当然听到过，爸爸小时候每天都看着这个钟表的声音起床，上学。’小孩困了又有些着急‘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时候的钟声，是，是现在的，是刚刚的那种。’爸爸假装思考了一会‘嗯——这种的嘛’随即把小孩放回被窝，给她盖上被子‘爸爸……’爸爸还在说着什么，但是小孩太困了，只觉得声音从耳边渐渐远去，慢慢的慢慢的，只剩下了那幽幽的钟声，铛——铛——铛——铛——”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之后，小孩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钟声，还有一座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钟，只是等她吃完早饭再去那个房间看到时候，就看到木门上依旧挂着锁，门紧紧的合着，仿佛没有打开过。”
　　“可能真的是个梦吧，很快，暑期结束，小孩和父母弟弟回到城市的家里，除了偶尔会想起那个梦或者晚上睡觉时候又梦起梦中看见的座钟，那个钟声已经离她很远了。甚至那个座钟的样子都慢慢模糊了，渐渐地在记忆里消失不见，最后除了隐隐记得老家山里那些树，河里的小虾小蜗牛，就再也不记得别的了。”
　　“这样过了好几年，突然爸爸说再回老家一趟吧，于是她们一家人又回到了那个小院，过了这么多年，那个院子仿佛一点变化都没有，似乎时间在他们离去的那一瞬间静止，在他们一家人到来的一瞬间又恢复流动，活了起来。”
　　“弟弟的年纪已经大了，不可以再和姐姐住在一起，睡觉前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这里的星星格外多，格外亮，渐渐地，夜深了，妈妈在屋子里喊两个孩子去睡觉。忽然，弟弟笑着对姐姐说，‘姐，这次可不要半夜乱跑了，上次来的时候，半夜跑出去把老妈急坏了。老爸半夜跑出去找你。’小孩，不了，现在已经不能在叫做小孩了，应该叫做姐姐，姐姐愣住了，看着弟弟推开门走进去，她想不起来自己有过那样的经历，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晚上跑出去过。”
　　“夜深了，蟋蟀在窗外砖缝里草丛里叫着，姐姐却毫无睡意。她在想，什么时候呢？自己半夜跑出去，什么时候呢？慢慢的，她仿佛睡着了，又仿佛还清醒着，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远远的传过来，铛——铛——铛——，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想起了那轮月亮，想起了那座红色的座钟。也想起来那幽幽的钟声。还想起来了爸爸说的话。”
　　“被祝福的孩子，会听到精灵们的声音。”
　　“姐姐想，那晚，自己真的听到了钟声吗？自己，真的看到了那座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