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膝短篇合集》明月与酒

4、窒息（三）

　　他们单方面的僵硬关系开始缓和，是在一个月后，膝丸首次出阵归来。

　　这座本丸建立的时间已接近两年，出阵远征的人手都很充足，因此本丸有许多后来的付丧神都还未曾踏足过战场。膝丸这次出阵，也是他自己向压切长谷部主动申请的。

　　考虑到膝丸还未去过战场，他们本次的出阵地点选择了比较简单的时代，在剿灭时间溯行军的过程中其他队员还刻意留了手，给了膝丸不少增长战斗经验的机会。

　　膝丸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成为比前一振膝丸更可靠，更能让兄长依赖的存在。他清楚这条路有多漫长，也做好了直到最后仍无法得偿所愿的准备。然而当他随队返回，看到本丸门口熟悉的身影时，内心的不敢置信与忐忑惊喜几乎要将他淹没。

　　——兄长……是在等他吗？

　　身穿单薄和服，肩披白色羽织的奶金发色男子靠在门边，黯淡无光的眼眸低垂，孤僻疏离的模样让周围等待同伴归来的其他付丧神有些紧张；有几振来的较晚，未曾清楚之前发生过什么的稀有刀，甚至都不知道这号人物是谁。

　　“这是髭切先生…”算得上本丸元老的乱藤四郎压低声音，朝身边好奇的毛利藤四郎解释道，“之前是本丸的长期近侍，比长谷部先生还要被主人信任…后来，膝丸先生碎刀，髭切先生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碎，碎刀？！”嫩绿发色的可爱孩子听到这个可怕的词语，顿时惨白了小脸，连音量都忘了控制，“主人不是给每个出阵的人都发了御守吗？膝丸先生怎么会碎刀呢？！”

　　正满心欢喜朝髭切走去的膝丸自然也听见了这道声音，他眉头一皱，担忧的看向兄长，却发现对方此刻的表情莫名有些冷嘲。

　　“你小点声！”乱藤四郎被同伴吓了一跳，他当即拉着毛利藤四郎，对髭切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髭切先生，毛利他不是有心的，我不该提这件事的！”

　　髭切没有说话。

　　“因为那时候膝丸先生的御守，给了重伤又忘记带御守的退，”在今日出阵队伍中的药研藤四郎神色复杂，缓缓开了口，“毛利，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察觉到周围尴尬的气氛，刚来本丸没多久的小短刀羞愧的对髭切低下了头：“…髭切先生，对不起。”

　　他不该出来的，髭切想。

　　他无心去怨恨谁，毕竟那孩子一直是外冷内热的善良性子，这件事谁都没有做错，况且，御守也算不上膝丸碎刀的最直接原因……

　　可为什么总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呢？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或同情或惋惜的窃窃私语，这些声音如同锋锐的尖刀般挖剐着他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疼得让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不该出来的。

　　髭切闭了闭眼，转身就要离开，冰冷的掌心却突然被温热的手紧紧握住，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兄长，我和您一起回去。”

　　是不久前被召唤的第二振膝丸。

　　髭切想要像往常一样，甩开对方独自离开——他不敢忘记那孩子，不敢让其他膝丸替代那孩子的音容笑貌，毕竟，如果连他都忘了，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一振早已经碎掉的，死的不甚光彩的断刀呢？

　　但或许是此刻掌心的热度太让人眷恋，在陈腐伤口又被撕烂的疼痛中，髭切放不开这只手。

　　“……嗯。”

　　**

　　走在开满春樱的街道上，和煦的阳光笼罩周身，膝丸却感觉兄长的手依旧冷得惊人。

　　“…兄长…”膝丸犹豫着寻找安慰的措辞，却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实在过于贫乏，只得干巴巴道，“您不要太生气，对身体不好的…我，膝丸的性格做出这种事其实……”

　　髭切停下脚步，他转头‘望’向膝丸，茶金色眼眸空洞无物：“你觉得我会恨那振短刀？”

　　“……”求生欲让膝丸拼命摇头，反应过来兄长看不见后，又立刻斩钉截铁道，“没有，绝对没有。”

　　然而没人会比髭切更了解膝丸的心理，因此他对这番否认无动于衷，嘴角反倒是扯起古怪的笑，“我为何要恨他？”

　　膝丸突然身上一冷，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看着兄长暗沉的金色眼眸，只感觉对方说出的话，简直像是不真实的幻觉。

　　“亲手折断膝丸的人，可是我自己啊。”

　　**

　　膝丸猛地惊醒。

　　此时已是深夜，室内一片寂静，只有髭切不甚均匀的呼吸声从不远处隐约传来，明显又做了噩梦。

　　——如果今天听见的那句话，也能当做个噩梦过去就好了。

　　从被褥中坐起身，膝丸扶额苦笑。

　　依照他今天下午去找今剑询问的结果来看，审神者对外公布的第一振膝丸的死因的确是折在战场，并且髭切作为那时候审神者的近侍，并没有在队伍中。

　　既然如此，兄长所说的“亲手折断”，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

　　膝丸痛苦的又倒回了被褥里，他其实在动脑子这方面远远及不上他的兄长，更遑论是真相如迷雾般层层笼罩的现在。
　　但莫名的，膝丸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如果不能理解兄长今日那句话的真意，那他永远都无法代替第一振膝丸，真正走进兄长的心里。

　　——如果是我先来的就好了。这样幼稚又毫无意义的话，不可避免的在心里升起，膝丸摇摇头，甩开这些没用的思绪，强迫自己再度进入了梦乡。

　　**
　　天守阁的灯光依旧未熄。

　　人类少女静坐于书桌前，仔细阅读着政府公文，门外褐发近侍一丝不苟的汇报着今日本丸的变动，在说到粟田口提起前振膝丸碎刀，引起髭切不快一事时，屋内审神者翻页的手一僵，片刻后才吩咐近侍回房休息。

　　“……”安静的书房里，人类少女合上此时已无心再看的公文，她抬手捂住眼，长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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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我自己都晕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