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做手术 ...
-
周童的妈妈来了,拎着饭桶。我站起身来,跟周妈妈打了下招呼。周妈妈把饭桶放到柜子上,打开来。周童忙摆手示意,现在还不想吃饭。周妈妈攥着饭桶盖的手停在空中,她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做。周妈妈望向我,朝我点点头。我接替过周妈妈手里的活,饭桶里是一小罐鸡汤,和一罐热粥。我轻抚周童的脸,柔声说:“童,吃点好不?”周童没有作声。我舀了一勺鸡汤,凑到周童的嘴唇上,他犹豫了一下,呡入口中。我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喂他,他勉强喝下半罐鸡汤,几勺粥。疾病真是可恨的东西,我在心里咒骂着。天黑了下来,周童让我回家了。
我跟单位打了招呼,能不参加的活动都不参加了,没事就跑去医院。眼见着周童一天比一天虚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几乎不能进食,吃到肚子里的东西,马上一阵呕吐,一点不剩的全都吐了出来。医生在几次会诊之后,定在了二天之后手术。这两天我几乎没有睡好,有的时候,刚刚睡着,就做了噩梦,不是黑衣人在追我,就是周童坠入无底的深渊,我伸手去够,怎么也够不到。每每噩梦发生时,我硬挺挺的坐起,喘着粗气,心里充满了无限恐惧。
周童做手术那天,天没亮我就到了医院。周童要遵医嘱,在规定的时间内清肠。见我没有太多避讳,周童也不觉尴尬,看着我跑前跑后,他也自得的接受。做完准备工作,我们一起坐在病床上等待。周童的爸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做了一辈子官的老爷子,内心恐怕已经翻江蹈海,但此刻的他面无表情,他要像一座山,至少在儿子面前要镇定。周童的妈妈,眼睛已经肿成泡,连日的心力交瘁,不是信念在支持,早已将这位慈爱的妈妈撕成碎片。天下的妈妈,如果能代替子女受难,一定粉身碎骨,义无反顾。我握着周童的双手,对他说:“医生已经跟你说过,咱们没有转移,做了手术,肿瘤就去除掉了,你还是健康的你。只不过,一会儿手术可能会很疼,你怕不?”周童轻轻地笑了,他说:“傻丫头,手术打了麻药,怎么会疼。”我把脸扭到一边去,我突然好想落泪,周童应该是愁眉不展的,然而他不是,他笑了。我见不得他笑,他一笑我好想落泪。我强忍着,怪自己没出息,又扭过头来,挤出一点笑容。我看着他,看着他。
一会儿,手术室的助手来接,周童被推进了手术室。他的亲戚朋友,领导和同事,来了不少人,大家聚集在手术室门口,心都悬着。我抱着一床花被子,站在角落里,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和闪烁的“手术中”三个红字,眼泪止不住的滴下来,滴在被子上,滴在脚面上,我哭的肆无忌惮。
漫长的四个小时,无数个担心,无数个自我安慰,我站在原地几乎没有动地方,还是抱着被子,还是在流泪。周童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没敢说“我等你”,我怕说了这个,像是在诀别,但没有说,又感到很遗憾,“他知道我们都在等着他吗?”手术室门打开了,护士拿出一袋子割下来的东西,叫家属送去做病理,她说:“手术做的很成功。”大家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果然,时间不长,周童被推了出来。我跑上前去,他还在睡梦中,我将花被子盖在他的病床之上,增加一些暖意。大家簇拥着,把他推回到病房。我仿佛提线木偶,还未从恐惧中走出,悲伤中一丝欣慰,不知是喜是悲。有的是战战兢兢,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回了病房,呆呆地看着尚未苏醒的周童,看着点滴,一滴一滴的注入他的血管,人群嘈杂,我却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