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心龙舌兰》皮桃

10、第 10 章

　　席霆骁坐在南玻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自来熟地加入他们的谈话中。
　　“看我干什么，不认识？”
　　他们俩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插足别人的第三者。

　　从台上下来，南玻就没见过席霆骁了，还以为他走了。
　　这会儿看见他，只想问一句：“你怎么来了？”

　　“这块地，姓席。”席霆骁脸色不悦，“这是我家。”
　　“......”谁问他这个了，她是想问，他怎么会纡尊降贵地来这儿跟他们说话，明明刚才还跟不认识她似的走开了。

　　“南玻。”马清墨脸上笑容不再，“我们走吧。”
　　“你敢走。”席霆骁看着南玻，声音里带着威胁，大有“你要是敢跟他走我就和你断绝关系”的势头。

　　“......”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南玻决定谁的话都不听。
　　刚要开口，马清墨的手机响了。

　　这通电话很重要，不得不接。
　　没办法，他对南玻说：“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马清墨离开，席霆骁也正常了，他晃晃手里的橙汁，要和南玻交换。
　　南玻：“想喝你自己拿。”

　　“看来你们也没那么熟。”席霆骁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巾，擦瓶口，单手开罐，把橙汁放到南玻手里，“他连你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
　　南玻的确是渴了，一口气喝了半罐。喝完，问他：“初晴告诉你的？”

　　席霆骁瞥了她一眼：“我自己有眼睛，会看。”
　　南玻：“？”
　　她又没在他面前喝过果汁。

　　等会儿。
　　南玻突然想起来，上次杨奇请吃饭，问过她喜欢喝什么。她也没推脱，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选的，但他那时候不是在玩手机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席霆骁问。
　　“探究的眼神。”南玻说。

　　她捧着饮料，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眸光似水，这让席霆骁想起了那次在卫生间的相遇。女生脸色微红，呼吸灼热，像颗熟透了的桃子，任君采撷。
　　席霆骁别开眼：“你和马清墨不合适。”
　　看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玩游戏的男男女女，他语气没什么起伏：“跟他还不如跟我。”

　　南玻怔愣：“你这是表白？”
　　席霆骁：“我这是陈述事实。”

　　平淡的语气，强烈的敌意，想到那篇名为《17级主席团不得不说的事》的帖子，南玻问：“你总跟学长比什么？”
　　上次马清墨请吃饭，席霆骁在餐厅把她拉走时她就觉得不太对劲：“难道……你暗恋的对象没选你选他了？”

　　席霆骁不置可否。
　　他再不做点什么，就要一语成谶了。

　　南玻以为自己猜对了，叹了一声，声音放轻：“你也不用伤心。”
　　“毕竟正常人都会选他。”
　　“早点接受这个事实，你会发现人生还是挺美好的。”

　　“......”
　　席霆骁抢过她手里的橙汁，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罐。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捏瘪了手里的易拉罐。

　　南玻对他的威胁视而不见：“我再给你拿一罐，换着捏？”

　　“......”
　　席霆骁走了，走的冷酷无比，冷漠异常。
　　他来这趟不仅抢夺了南玻的半罐橙汁，还顺走了马清墨拿给她的满罐桃汁。
　　看来是真渴了。

　　过客来来往往，二十分钟前还无比热闹的地方，现在就只剩南玻一个人。
　　不知道周兮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她决定拿出手机玩消消乐。

　　“你注意到刚才在台上唱On my own的男生了吗？”两个女生手挽着手，往南玻这边走。
　　“哪个？”

　　“就是穿黑色卫衣，破洞裤那个。”
　　“啊我记得，‘Bring me out’对吧？”女生模仿男生唱歌时的语调，暧昧的挤挤眼。

　　“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没有吧。”女生扫视，用目光搜寻，“诶我看到了！他一个人在那坐着呢！快快快！快去姐妹！”

　　两个人离南玻太近，她不仅听完了她们对话的全程，还投入进去，和她们一起找那个男生。
　　然后，她就看见穿着红色毛衣的女生走向了翟明。

　　翟明是歌唱组里一个神奇的存在，他既不单打独斗，也不拉帮结伙，有事找他他就去，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随和又高冷。
　　想到这儿，南玻觉得他们俩还挺像的。

　　上次在省厅，他帮了她，回学校以后她去找他道谢，翟明直接说：“你当这事没发生，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非常个性。
　　所以南玻后来也就再没提过这事，只是好巧不巧地，分组时他们俩总会被分到一块，除去外因，他们俩声色最合，所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也就是比点头之交更近一步——点两头之交。

　　周兮捂着胃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南玻身边，头歪倒在她肩膀上：“玻玻，我不能陪你战斗了，我胃疼，要先走了。”
　　南玻收回好奇的视线：“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啦，周东开车送我去医院。”周兮坐起来，“今天时机这么好，你好好把握。”
　　“看中的就上，上完给我讲讲。”

　　南玻今天来参加聚会只是因为大家都来，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上谁。
　　她执意要陪周兮去医院，周兮固执地不肯：“要是因为我的胃耽误了你，我会非常伤心的。”
　　怕南玻跟来，她火速拉走周东：“再见姐妹，等你的好消息。”

　　“......”

　　马清墨这通电话打的时间很长，回来时没看见席霆骁，但碰见了周兮“托完孤溜之大吉”的场面。
　　“想回去吗？”他问南玻。

　　南玻左右看了看，反问：“你要走了吗？”
　　马清墨：“嗯，家里有点事要先走，顺路，可以送你。”
　　南玻点头：“那就麻烦学长了。”
　　马清墨：“客气。”

　　南玻给初晴和牛炎发消息说自己先回去了，刚发完，就看见这俩人在前边拼酒。
　　她想了想，没过去。

　　马清墨的车低调规矩，车里有股淡淡的木质香，和席霆骁不一样。
　　那人看着冷，身上却有种金桔和薄荷混合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她对这味道敏感还是怎么，觉得出奇的好闻。

　　“南玻。”马清墨的声音把南玻从味道幻想中拉回来，“你有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这个问题不久前曾斯文也问过，南玻的回答依然：“没有。”

　　“是没有心仪的对象吗？”
　　“......”南玻沉默，没有两个字卡在嘴边说不出口。

　　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俊美的脸，眉眼锋利气质凛冽，永远有着掌控一切的语气和视人如蝼蚁的狂。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KTV和席霆骁相遇时她就不对劲了。

　　怕她觉得唐突，马清墨说：“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随便问问。”

　　夜晚是霓虹灯的天下，不比路灯受众讨喜，却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夜幕。
　　南玻望着窗外，眼眸明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放松：“学长，我有喜欢的人了。”

　　“......”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亲耳听到答案，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抽动了一下。
　　“是席霆骁吗？”
　　“嗯。”南玻承认。

　　“你和他——”
　　马清墨犹豫了一下：“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南玻实话实说，“但我也不会从别人嘴里了解。”
　　“我只是担心你。”马清墨苦笑，“你现在要为了他，和我争论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南玻解释，“只是我恰好知道被陌生人评头论足的感觉。”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没有人关心真相，只会跟风地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被人误解的滋味，不太好过。”

　　“南玻......”
　　“放心吧学长。”南玻截断他的话，“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

　　南玻承认，她喜欢席霆骁，但她不准备为自己的喜欢付出行动。
　　不管席霆骁的话是不是表白，也不管他接下来有没有动作，她都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心情。
　　喜欢和恋爱是两码事，目前，她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进入十二月，南玻又忙了起来。各个院的元旦晚会要开始了，大艺团作为节目制造机，个顶个的忙。
　　其实每个院有才艺的能人不少，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节目这方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晚会不请大艺团的人来震场，质量就不过关，整个演出就是垮的。
　　所以各个院的文艺部部长老早就开始定场地定时间，定好了去大艺团去请人。

　　年底涉及到校、院学生会的整体考核，各学生会内部的部门考核，各个院的团支部、团总支考核......
　　南玻作为校、院学生会的成员，班级的团支书，一下子陷入到多个考核之中，分身乏术。加上她自己的学习、比赛和排练，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初晴上次回来就再没走了，呆在艺术团坐镇。
　　南玻没有留艺术团当团长的打算，初晴就没给她派重要的活，演出也让她挑着去。但是校新媒的部长和院青协的部长就没这么通情达理了。

　　在校新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只能完成，没有理由。
　　而院青协，部长奉行得是能者多劳，平时买东西，抬东西这样的跑腿的工作可以不让南玻去，但是写文件做PPT这样的环节必找南玻。
　　“反正你也是要留部的嘛，今年你干了，经历了，明年就能指挥别人干，让别人经历了，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嘛。”

　　南玻从来没说过自己要留部，但学长学姐给她灌输了一种非留不可的思想，好像这个部门没了她就不行。
　　她不知道的是，留下来的部长能干，学长学姐面子上也有光。离部以后，还能骄傲地说一句：“部门没毁在我手上。”

　　南玻进入了空前的忙碌中，只是每晚睡觉前，会习惯性地点进席霆骁的朋友圈。
　　明知道没有新动态，也要刷一遍，这能帮她助眠。

　　*

　　外国语学院大一的课很多，除了专业课，还有一些必须要上的公共课。公共课一般是两个班一起上，这个时候要想抢到后排的好座位，就必须提早去占座。
　　但这是平常情况，如果遇到难搞的老师，你坐哪儿他都不会放过你。他会让最后两排的同学坐到前两排来，或者哪天心情不好，来了就让大家拿出手机签到，两分钟以内不完成签到就算旷课，平时分直接扣一半，两次就扣完。

　　有难搞的老师，就会有好搞的老师，比如，教创业理论的于老师。
　　于老师是出了名的好，一学期四次课，就点两次名，第一课一次，第四课一次，总成绩也都给的很高。

　　因为老师太好，就有人琢磨着逃课，一开始是一个，后来是两三个，再后来几个寝室的人商量好，轮着逃。
　　这些老师都知道，第二次上课发现两个班只有几个人逃课的时候，还很惊讶：“我都没想到你们会来这么多人。”

　　作为从小到大考试没掉出过前五名的好学生，南玻从来不逃课。
　　不是为了在老师面前扮乖，只是什么时间干什么事，其余的放在空闲时间去做。

　　创业理论的第三次课在周五下午，南玻在图书馆睡过头了，到教学楼时上课铃都打完了。她背着包一路小跑，快到班级门口时放慢脚步调整呼吸，刚想敲门道歉，发现老师还没来。
　　创业理论课两个班在一起上，是大教室，两个班加起来人不多，但是来上课的同学坐的很散，给人一种教室里的人很多的错觉。
　　南玻在第二排找了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拿出书和笔。

　　后排突然起了骚动，女生们兴奋的声音抑制不住。
　　南玻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再回头，桌面覆了一道浅浅的阴影。

　　席霆骁站在过道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正当南玻疑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出现幻觉了的时候，他开了口：“同学，你迟到了。”

　　席霆骁刚进门时，教室是吵闹的，但他站在南玻面前的那一刻，教室又安静了。
　　大家都放下手机，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南玻到教室的时候席霆骁还没来，说明他在她后面，南玻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你不是也迟到了？”
　　席霆骁推了推眼镜：“我是代课老师。”

　　“代课老师”这个称号不足为奇，有的老师在行政岗上还有职位，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找高年级的同学帮忙带一下课。
　　作为年年拿奖学金，绩点接近满分，在校外还有自己公司的优秀校学生会副主席，席霆骁会当这个代课老师南玻一点都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席霆骁脸上的眼镜。

　　“你这眼镜，哪来的？”
　　“怎么？”

　　“你近视？”
　　“装饰。”他语气严肃，脸上写满了认真，“我看起来不像好学生吗？”
　　南玻：“......像。”
　　如果您能先把您身上的皮夹克和里面图案抽象的卫衣换掉，并且全身上下的搭配不都是黑色的话。

　　两个人只尬聊似的说了几句话，但他们短暂的交流，足够让旁人脑补出一副大戏。
　　席霆骁去讲台上插U盘弄PPT，有女生忍不住好奇：“南玻，你和席学长很熟呀？”
　　南玻：“见过几面。”

　　女生：“感觉学长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她指的是席霆骁当部长时把部门女生骂哭的事。
　　南玻看过论坛上《17级主席团那些不得不说的事》的帖子，也知道女生什么意思。她开玩笑似的说：“还没惹过他，等我惹完了告诉你。”

　　女生被南玻这句话逗乐了，还想说什么，被席霆骁打断了。
　　他双手撑在多媒体桌面上，像领导那样环视一圈，沉声问：“班长是谁？”

　　两个班的班长举手，站起来。
　　席霆骁问：“有多少没来的？”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因为不止班长，班级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虽然席霆骁不是真正的老师，但是他们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打马虎眼。毕竟刚来大学的新生们对“点名、扣分、挂科”这种词总是很敏感，不敢不小心。

　　情急之下，俄语一班，也就是南玻所在班级的班长想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案。
　　“我们班男生有三个没来的，但是女生没来的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他话音一转，看向南玻，“这得问我们班团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