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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沉痼(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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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院晓并不打算饶过他,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暂不说其他,就多情这一点就完全不可饶恕。她见过这个男人流连花丛,还知道一旦他出现,整条街的女人没有不向他‘问好’的。她承认,奴良鲤伴生了一副好皮囊,可对涂迷倾心的男人中长相初出众的不在少数,她不懂为什么涂迷就偏偏对他用情至深。
奴良鲤伴完全是个有些姿色的花花公子嘛。当她这么说时,涂迷只是看着窗外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说,你不懂。
她不懂,她确实不懂,过去不懂,现在还是不懂。她宁愿和一个平凡的男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嫁给什么奴良组花心的妖怪头领。
但她也没有立场说些什么,本想着涂迷此人捉摸不定,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玩腻了也就罢了,可谁知她的认真到死都没有一点改变。
涂迷已死八年,花开院晓的火气早就被时间蒸发得烟消云散,可八年后的今天在她看到奴良鲤伴的第一眼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只要他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尖锐姿态,她就立刻失控与他针锋相对。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被那么拙劣的谎言欺骗,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奴良鲤伴自嘲的笑笑,她说的没错,愿者上钩。他怪不得别人。
两个人一路无言。
第二天一早,侍从将一套崭新和服放在奴良鲤伴的房前,敲了敲门,便恭敬地跪伏等待门内客人的应声。
半晌,他才慢吞吞的掀开被子。
和室门外的小姑娘见他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金眸半睁不睁,素白的里衣凌乱,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饶是奴良鲤伴一副漫不经心半梦半醒的姿态,还是叫她看呆了眼。
“有事吗”奴良鲤伴开腔,声音带着清晨独有的沙哑。
“啊!...那个...这是晓大人叫我送来的,说是让您试试合不合身。”那姑娘匆忙低下头,急忙将衣服双手奉上。
“嗯。我知道了。”奴良鲤伴随手接过,见她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又开口,“怎么还有事”
“...我..我负责接下来大人的起居,所以...”
“有事我再找你,嘛,现在就先下去吧。”奴良鲤伴挑了挑眉,他可不认为花开院晓这么好心,特意安排人手伺候他的生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奴良鲤伴估计,这女人多半是花开院晓派来监视他的,他又不傻,才不会如她的愿。
确定女子是真的离开了后,奴良鲤伴缓缓将里衣脱下,换上花开院晓为他准备的衣服。
花开院晓倒是了解他,给他送来的和服与自己的那件几乎别无二致。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皮筋随意挽在发上,闭着左目便堂而皇之的踏出门去。
奴良鲤伴不是有勇无谋的人,但根据他和花开院晓仅有的一点都情报奴良鲤伴还是决定从御门院入手。
传言御门院门规森严,巡查方面也是滴水不漏,本以为混进去有点难度的奴良鲤伴对自己轻而易举进了御门院本家的事深感不安。
是他太厉害还是御门院太菜?
还是说,他今天的行踪被御门院知晓所以想来个守株待兔
奴良鲤伴有些烦躁,那么多,他懒得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他起初把自己的妖气隐藏的很好,外人把御门院传的神乎其神,所以他实在有些忌惮御门院阴阳师的警惕性。于是就这么保持着人类的模样从一处防守薄弱的角落翻墙而入,逛了大半个本家后还是一无所获,思虑再三,决定继续深入。
可奈何他最想要探查也是最隐秘的火组被巡逻阴阳师围得水泄不通,无奈之下只好发动自己的畏来掩人耳目。好在他将自己的妖气收敛起来,没被御门院张开的结界察觉,不然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在如此众多的阴阳师中全身而退。
奴良鲤伴扫视了一眼四周,复古的和风大院,回廊呈闭合的圆形,内里的和室房门禁闭。院子极为宽敞,但除了一株枯朽的大树和挂在枯枝上的精致鸟笼外,再无其他。很难想象居然有人居住在如此萧索的地方,若不是笼中异鸟羽毛鲜丽,奴良鲤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不过奇怪的是,自他踏入这个院子开始,那只明显价格不菲的鸟就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身形般望着最角落的和室一动不动。
他也明白,这种情况下好奇心太过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但奴良鲤伴还是鬼使神差的向它伸出手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那鸟笼时,最角落的那间和室的门砰的一下打开。
奴良鲤伴一皱眉,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畏包裹全身。随即一个带着狐面的女人缓步走了出来,她月白的长发披在宽大的羽衣上,外袍之内似乎是一件款式简单的黑色和服。但款式虽简单,可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居家的意味,这套和服在她身上一穿,莫名叫奴良鲤伴有了一种她正为谁守丧的味道。
下面的女人在枯树前站定,这正是进屋一探究竟的好时机,奴良鲤伴当即便自房顶一跃而下,落地极轻,似乎并没有惊动不远处的女人。
正当他前脚刚踏进屋内时,那女人后脚便跟了上来。若有若无的向奴良鲤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无所察觉的坐在了矮几前。
奴良鲤伴一挑眉,悄无声息的走到女人身后——他实在好奇这女人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做什么坏事。他这一低头不要紧,可看的这一眼是实在不得了。
那女人手指细长,从和服衣袖中跑出来的一截小臂更是白皙,她垂下的发丝间隐约可见白皙的后颈,光是露出的一块皮肤就足以叫人想入菲菲。可明明是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子,手上的活计却叫人难以接受。
奴良鲤伴看那女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死掉的鸟尸,动作娴熟的剖开了小鸟的腹部,将内脏全数掏出后向其中放了些别的物什再将其缝合。
可奴良鲤伴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那女人的耳后并没有花开院晓所说的红痣。
那么这个女人就不是火组的组长。可既然不是火组的组长,又怎么会在火组的院内如此随心惬意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自门外响起,不由得叫他更加疑惑。
“大人,方才...可有人扰了您的清静”
那人跪伏在地的身影打在和室的纸门上,畏畏缩缩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是吞吞吐吐半晌才脱出口。似乎极为畏惧他面前这个有着特殊喜好的女人。
那女人恍若未闻,小心翼翼的剪断鸟尸上多余的丝线,又将它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才缓缓向那纸门走去。
只见那女人一边擦干手上的血迹一边拉开和室的门,居高临下的瞧了那男人一眼。
奴良鲤伴就跟在她身后,刚好能瞧见门外的光景。那男人一身狩衣,半长的发将他的脸遮了大半,怯生生的不敢抬起,只道,“若是弥生大人无恙,小人便退..退下了...”
奴良鲤伴不由得瞧了眼前的女人一眼,既然对方称她为弥生,那这女人就是火组的组长无疑了。
谁知弥生竟将沾了血的毛巾往他面前一扔,不置一词自顾自转过身去。似乎对那种小人物,她是极不愿浪费口舌的。
好生傲慢——这是奴良鲤伴对这女人的第一印象。
他揣着手讳莫如深瞧了那女人一眼,随即余光一晃竟与地上男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那男人的瞳孔骤然大睁,看着面前光明正大出现在组长房间的奴良鲤伴惊恐万状。
可吃惊的又何止那阴阳师一个。
奴良鲤伴也是大骇,他本用畏包裹全身,旁人应该是看不到他的才对。可他的样子分明...!
“组...组长...您可还有其他吩咐...”
未等那男人说完,弥生就突然折回,对着那男人的肩膀猛踹了一脚,那男人猝不及防,当即便被踹出丈远。但他飞快恢复意识,极快的再次跪倒在地,“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人实在不该在此烦扰您,小人这就离开!”说完连滚带爬出了院子。
怪不得这院子毫无生气,没什么人居住的痕迹,原来是因为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但此时此刻奴良鲤伴实在没有闲情逸致关心院子住不住人的问题。他明明发动了畏,可结果却是毫无用处。那么从一开始,那女人就知道他的存在了吗。难怪会在初见时有一种与她对视的感觉。
既然行踪已经被发现,奴良鲤伴也不再隐瞒,笑着在她旁边的软垫上坐下,“对自己组员要温柔些啊。”
弥生一副完全不知晓奴良鲤伴存在的样子又回到桌前操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