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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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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好梦。
我梦见自己和西撒背着滑雪用具徒步行走在山路上，两侧的树木被皑皑白雪覆盖着。西撒偏过头笑着与我说话，头上的树梢忽然就砸下好大一捧雪，一些雪粒还阴险地掉进了他的领口里。西撒被冻得牙齿直打颤，他撒着娇拜托我帮他掸掉头发上的碎雪块。
“帮帮我吧，我看不见它们。”他笑说道，“你最好了。”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请求了，我也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他了。西撒弯腰把脑袋送到我面前，我一开始还认认真真地帮他清理着，后来出于私心忍不住就揉了两把。这不能怪我，他顶着一头毛蓬蓬的金发蹲在我跟前的模样，像极了某种大型犬。西撒头顶暖烘烘地冒着热气，残留的雪很快就化成凉水淌了下来，他冷得呲牙咧嘴，却还故意板起脸假装生气地问我，手感好不好哇？要不要再多摸一会儿哇？
“当然好了，手感满分！”我真心实意地夸赞他。西撒立刻憋不住了。他噗地笑出声破了功，与我一起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我边笑边假意要去捶他的肩膀，却不料脚下一滑向后倒去。西撒急忙伸手去拉我，结果我们俩个都摔进了雪地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互相搀扶着坐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阳光充足明媚，还是因为在梦里的缘故，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我们一路行至山顶，我和西撒说我以前没有滑过雪，西撒就自信满满地要给我做示范。于是他率先握着滑雪杖冲下了山，又站在山底朝我大喊。我听不太清楚，只能凭借口型勉强分辨他在说什么。他似乎是在询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周游世界，我们可以去尝试许多新鲜事。
但我也知道，先前已经死过一次的我，是无法停留在这个时代的。眼下之所以还能和西撒他们一起，不过是因为我心事未了。等柱之男的事情处理完毕，确认他们一切安好之后，兴许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但即便如此，这一刻我还是选择享受梦境。我把手放在嘴边大笑着告诉他，我愿意同他一起走。西撒鼓励般地向我张开双臂，我滑下雪坡迎向他，还伸手去抓沿途的泡泡。是西撒造出来的，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此刻他就在底部等我。被阳光照射得五彩斑斓的泡泡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都快看不清晰他的脸了。
我终于抓住了泡泡，它啪唧一声碎在我的掌心里，我也醒来了。我起床穿衣洗漱，与同样精力充沛的伙伴们会合，大家一起出发去圣莫里茨。
在经过一番商量后，我们折中了下，最终决定几个人在白天一起潜入那座旅馆。然而等真正站到卡兹面前时，我发现这个男人比我想象中要狡诈许多，他竟已经转化了上百个吸血鬼，密密匝匝地挤了一屋子。
想到在柱之男们眼中，吸血鬼好像是他们的主食。我不禁苦中作乐地和西撒小声扯淡，说卡兹他没准有焦虑症，囤了一屋子吸血鬼生怕自己饿死，他一定读过蚂蚁与蝈蝈的故事。
虽然时机不对，西撒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我道：“蚂蚁与蝈蝈？”
“只知道叫唤的蝈蝈冬天被饿死了，有囤粮的蚂蚁最终活到了春天。”我面无表情地解释着，又用没有起伏的语调棒读道：“赞美春天，在温暖的阳光下，生命得以延续下去了呢。”
卡兹冷笑着横了我一眼，西撒毫不畏惧地替我瞪了回来，又把我往身后拉了拉。在对待我时他常会这样小心翼翼，殊不知在我看来，他也是个需要小心对待的易碎品。
幸好莉莎莉莎女士早有准备！她竟然把红石藏在了设有定时炸弹的保险箱里，这一招瞬间就让落了下风的我们重新拥有了和卡兹商量条件的机会。不愧是她！太有一套了！
借着对方对红石的忌惮，本可能在这里展开一场血战的我们得以进行一对一的对决。决斗的场地定于古代巨石圈，莉莎莉莎老师作为人质留下，我们则在今夜十二点带着红石前往那里。
我与西撒本想陪伴老师一起留下，她婉拒了我们。回到暂居的酒店，我才知道并没有什么定时炸弹，红石就放在莉莎莉莎老师的行李箱里。乔瑟夫怪笑着说要好好看看莉莎莉莎老师的贴身衣物，西撒抬起胳膊捣了他一记。打开箱子，我们看到了一张很古旧的照片。乔瑟夫几乎认得照片上的所有人，除了那名被他的艾莉娜奶奶抱在怀里的小婴儿。
“会是莉莎莉莎老师吗？”
我们面面相觑，不得而知。
等夜幕降临，我们也与莉莎莉莎老师重新碰面了。乔瑟夫与瓦姆乌的战车决斗尚未开始，吸血鬼们就用排山倒海的呼喊助威给我们来了记下马威。我不服气地扯着西撒和他一起大叫JoJo，但两个嗓子确实比不上他们众志成城力量大。我心想气势上已经输了，那装备上可不能输，便盯着瓦姆乌的头巾若有所思，总觉得乔瑟夫脑袋上少了什么。西撒也是这么想的，他解下自己的头带上前交给乔瑟夫，沉声说祝他好运。乔瑟夫握住西撒的手，非常用力地摇了摇。
“我会赢的。”他承诺道。
我没什么好给他的，只扬扬手里的可乐告诉乔瑟夫，胜利后替他庆祝，可乐盛宴。
乔瑟夫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起步就处于领先地位。这家伙居然趁人不注意，在准备阶段就用碎石卡住了瓦姆乌的车轮！连莉莎莉莎女士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诡计多端，我和西撒大笑着击掌，高呼兵不厌诈。
吸血鬼们唾骂道：“太卑鄙了！”
“是战略！战略计策你们懂吗！狗屁吸血鬼！”我回过头略略略个不停，态度极其嚣张。吸血鬼们纷纷投来阴狠的目光。他们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但又迫于卡兹的威压不敢轻举妄动。
凭借开局的优势，乔瑟夫抢先拿到了武器——一把铁锤。我还没松口气，就见瓦姆乌直接就地取材扛起了柱子。我出离愤怒了，指着场内大叫道：“柱…柱之男！现身了啊柱之男！犯规啊这是！”
瓦姆乌击碎了乔瑟夫的战车！乔瑟夫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倒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见此，吸血鬼嘘道：“哪里犯规了，这就是力量！”
“站起来啊JoJo！”西撒大喊道。要不是我拉住了他，他已经要忍耐不住跑下去了：“你这家伙在干嘛啊！快站起来！”
我心里也很是着急，因为乔瑟夫这家伙此时竟然在忙着找锤子！都这种时候了！我真想找个锤子击碎他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
乔瑟夫终于找到了锤子，他挥舞着武器毫不畏惧地迎向吸血马的铁蹄！他用锤子击打连接两匹马的马具，接着又以锤子为轴，使力将自己向高处甩去，并借此站到了吸血马的身上！
“难道？”我恍然大悟，握紧拳头欢呼道：“真有你的啊！JoJo！”
我收回先前的暴力想法，我不想敲碎他的脑袋了！他的脑袋聪明得很，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到破解的方法！
然而瓦姆乌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居然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先行潜入了吸血马的体内，又趁乔瑟夫不备抓住了他的脚踝！西撒骂了句卑鄙，他紧张地观察着场内的生死对决，拳头攥得死死的。在看到乔瑟夫舍下靴子光脚逃开后，西撒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太棒了！JoJo！”
我听到卡兹遗憾地嘁了声，心情顿时有些微妙的不爽。于是我扭头瞥了眼他那似乎是纹在眼皮上的过时蓝眼影，跟着摇摇头嘁了一声。
几千年来都顶着同一个妆容，真是无趣的男人啊。
卡兹：“……”
然而转瞬间，瓦姆乌又从吸血马体内探出上半身，他使用了那招威力巨大的神砂岚。乔瑟夫一时不察便被打中了，他浑身是血地向后仰倒摔落在战车上，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看到这一幕，卡兹满意地笑了。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吸血鬼仆从立刻会意，上前几步殷切地替他倒上红酒。卡兹惬意从容地摇晃着红酒杯，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平生最痛恨有人在我面前喝红酒，尤其是他还摆出副故作高深的装逼模样，虽然卡兹他也不算是人吧——不，这样一想好像更恨他了。
我怒气值涨满了，可以放大招了。
我劈手夺过红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后将杯子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卡兹也不恼，他露出一抹悲天悯人的做作微笑，仿佛我只是一个不懂事在耍脾气的小孩。他说他理解我，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波纹战士们总是无法接受同伴惨死的结局，同样的惨剧他看到过太多了。
他还悠悠摇着头说，他也不想和女人打。说罢，他扔了个小银瓶过来，瓶子咕噜噜滚到了莉莎莉莎的脚边。卡兹告诉我们，这是能够让人无痛死亡的毒药，他是在劝诱即将成为他对手的莉莎莉莎老师自杀。西撒将之拾起后反手扔了回去，他不屑地嘲笑道：“你在说什么呢，JoJo还没有输！”
我急忙又将目光放回场上。看清形势之后，我忍不住欣喜地抱住了西撒，与他一起为JoJo呐喊。原来乔瑟夫那家伙，竟在刚才的交锋中用缰绳弄断了瓦姆乌的手臂！这样他那招必死的神砂岚就使不出来了！
连莉莎莉莎都露出了笑意，她夸赞JoJo，说他真是个天才欺诈师。然而卡兹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竟也很快冷静下来了。当慌乱的吸血鬼手下们问他该怎么做时，他命令他们继续投放武器。我不禁警惕地瞥向他，难道他还准备了什么后手？亦或是——他想撕毁约定？
这次的武器，是一大一小两把弩。
卡兹又坐回了地上，他神态自若，甚至还有心情反问我们，是否知道他为何还要继续投放武器。我们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着他，他毫不在意，又自问自答道：“知道为什么吗？告诉你们吧！因为——”
“瓦姆乌，他是个真正的格斗者。”
卡兹话音刚落，场上的瓦姆乌竟缓缓抬手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在那之后，他的额头上伸出支角，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乔瑟夫率先夺得了大弩，此举却将我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家伙绝对是在大都市里呆久了，除了手木仓外根本没用过多少武器啊！弩这种东西可是很难拉开的，更别说他手中那把！
卡兹已经在冷笑了。
瓦姆乌手持那柄较小的弩，用一发弹珠将乔瑟夫的战马脑袋击碎了。乔瑟夫驾驭着幸存的吸血马向场地中心的大火堆靠去，估计是想借助热风让瓦姆乌难以判断他的位置。可无法视物的瓦姆乌却有如神助，他扬起弩箭看似很随意地朝场外打偏了一发，实际上——
“他是打算让铁球反弹，像打台球般地狙击JoJo。”莉莎莉莎老师说道，她难得的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铁球从背后击中了乔瑟夫的腰，他当即从马上摔了下来，滚了两圈后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站在看台上的我们能看到，他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宰了他，瓦姆乌！”卡兹命令道。
乔瑟夫并没有放弃抵抗，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瓦姆乌射击，但不幸打歪了。眼见瓦姆乌已逼至身前，他突然表现出一派懦夫样子，哭叫着向瓦姆乌扔碎石头。
吸血鬼们都在不屑地嘘他，我死死盯着场内期盼着奇迹发生。西撒牵住了我，他把我拢在怀里，明明他自己的手指都已紧张到不停颤抖，却仍努力地在用唇语无声宽慰我：
“放心吧，JoJo不会有事的。”
奇迹发生了，一枚铁球从瓦姆乌身后飞来，直接击穿了他的胸口。我恍然大悟，原来JoJo扔石子并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为了让瓦姆乌忽视铁球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动静。
“不愧是你啊！JoJo！”我高呼道，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我拉着西撒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不断重复着“他做到了”。西撒也哭了，他抬起胳膊用力揩去眼泪，嘴角止不住地向上翘：“是啊，他做到了！”
乔瑟夫给了瓦姆乌最后一击，瓦姆乌再也站不起来了。就在全场因为这个结果而一片死寂之时，瓦姆乌先前断开的手臂竟忽地自胸□□出，死死掐住了乔瑟夫的脖子。无法呼吸的乔瑟夫摔倒在赛道边缘，瓦姆乌则不惜与他同归于尽。他额头上的那支角射出近似利刃的强风，一寸寸摸索着向乔瑟夫的脖子扫去。
卡兹竟还在称赞瓦姆乌，他说瓦姆乌的那副模样真是美丽极了。我听得心里飕飕冒寒气，深知他的审美确实是坏掉了！
情急之下，乔瑟夫向瓦姆乌掷出□□，但火焰却在半途中熄灭了。他又点燃西撒赠与他的头带扔了过去，瓦姆乌毫不犹豫地将之切碎。
但这正合乔瑟夫之意。
□□里盛放的油在高速气流的作用下，雾化形成微小的液滴，伴随着气流一齐进入瓦姆乌体内的管道。而那些头巾碎片上残存着火星，当他们碰到油滴之时——产生的效果是可怕的。
瓦姆乌被炸得粉碎碎骨，只留一颗头颅。
我终于能安心一阵了。我拍拍西撒的背，真挚夸赞他是一个好使的男孩子。当然，为了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不被分薄，我也不忘阴阳怪气挑拨道：“你看，你特意解下自己珍视的头带，真心实意祝福JoJo能够获胜，可他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心意的。”
“你不要挑拨离间。”乔瑟夫有气无力地叫喊道。他起身弄破自己的右手，将尚且温热的鲜血淋在瓦姆乌的头颅上好缓和他的痛苦，帮助他维持住体面的姿态，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老实说，我是讨厌瓦姆乌的，但在目睹这场战斗之后…不知为何，竟也对他心生敬意。
我低头致哀。身为人类，我们与瓦姆乌注定是站在对立的立场上的。但兴许我们之间也有存在共同之处，那便是将自己的道义贯彻到底，无愧于心。
一旁的吸血鬼还不甘心地想袭击乔瑟夫，仅剩头颅的瓦姆乌用最后的力量将他们逐一斩杀。在瓦姆乌尚未消逝前，乔瑟夫在他的请求下，当着他的面喝下了解毒剂。
“再见了，JoJo。”
乔瑟夫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向他敬礼。
这里没有胜者或是输家，只有一场惺惺相惜的告别，只有一位战士向另一位战士的致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