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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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却莫名地惊喜。
他哪里想走，但习惯性的礼貌还是让那个大胆的想法收敛起来。理智不断催眠着躁动的内心——黄逸他醉了，一定是醉了。胡乱讲瞎话，不能信。别多想，别多想。
这边的一团乱麻还没收拾好，那人又发话了。
“走吧，你带我去沙发上坐着吧。”黄逸几乎是整个人瘫倒在梁孟身上的，头枕在颈窝，隔着一层薄薄衬衣布也能感受到那份火热。
梁孟此刻已经无处理那些纷扰的杂念，仅凭着第一秒的潜意识便满口答应。硬生生把一个一八几的大男人从餐桌拖到了沙发。才发觉那人实际上瘦得可怜，虽然平时看起来魁梧高大，但一大半都凭硬挺的西装撑着。
那只牵着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梁孟也就随他去了。直到指尖传来一丝丝冰凉，惊得他肩膀微颤——那人浑身滚烫，独此一处冰凉金属。定睛一看，才发觉那人左手无名指上赫然带着一枚戒指。不知怎的，自打认识黄逸以来，梁孟竟从未发现过有这只戒指的存在。
又是她吗？
鬼使神差间，梁孟摸索着褪掉那枚戒指，却被物主躲闪了去。这瞬间剌痛了他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是啊，他配吗，他凭什么这么做。凭一见钟情吗，那不过只是愚蠢至极的单恋罢了，和几十年的夫妻之情相比，显得无比轻浮而自私。克制的灵魂批判着冲动的爱欲，泪水盈上眼眶，却不忍它肆意横流。
他想逃，逃到一个四处无人的静寂处，把自己学了整整十几年的知识统统整理一遍，只为寻找一个答案——如何去爱。
还没等梁孟回过神来，黄逸便又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说是故事，却更像解释。
“梁孟，我给你讲，你一定要听。我有点晕，话说得不尽人意，你耐心听。”这也许便是梁小朋友最喜欢他的一点，无论如何处境，刻在骨子里的礼貌从不缺席，人格走到何处都熠熠闪光。
夏风草木薰，却也带来凉爽。一阵风抚过脸颊，梁孟此刻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眼看那人呼吸渐渐急促，想劝他早些休息，以此安事平息，可不料黄逸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换了个坐姿，一下把身边人圈入怀中，在梁孟耳畔呼着热气，软绵绵地说：“我不许你动，你仔细听，就好了。”
“我妈妈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但父亲那个时候只顾着公司。只有阿姐陪着我，她是全世界我最重要的人。她很好，很美，很善良，很单纯，像天使一样。可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阿姐突然就人间蒸发了。我发疯般四处寻找，终无济于事。有一次放学回家，父亲罕见在家，却把我当空气一般对待我，自顾自走进书房打电话。那天我偷听到了事情全部的真相，是他，没错，就是他，他把阿姐送走了，说是为了防止跟我争家产。呵，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回忆显然是痛苦的，黄逸疲倦地摇了摇头，刚换了口气，又开始了碎碎念。
“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他是gay,这么多年外面的男伴数不胜数。找上门来讨的都有，那年我才十几岁，他想过会有什么影响吗？想想我妈真是冤，为了一场商业联姻做了同妻。后来听知情人讲，我父亲刚结婚那几年性情才叫一个顽劣不堪，当着我妈和阿姐的面，大言不惭地把外面的野男人带到家里来翻云覆雨。后来我出生他才收敛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对我妈的死有几分歉意。”
黄逸大概是说渴了，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就是一通灌，梁孟刚想去拿自己的杯子就被那人夺了去，无奈之余却有一丝惊喜。
“那，后来你爸怎么样了。”梁孟想去安慰他，可自己都被这碗狗血喷了一头。
“死了”，黄逸冰冷得可怕，“我十九岁那年感染艾滋死了，算是罪有应得吧。”
梁孟心中一振，头脑飞速地整理着他所说的一切，一个疑问浮出脑海。
“嗯，那前辈后来结婚又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梁孟就反悔了，别人家事怎能随意过问，但母亲从小培养出的素养都被好奇和不甘完全取代。
那人笑了，对上小朋友那双胆怯的眼，眼波流转中递去安慰。随后又幽幽说道：“对，我结婚了，虽然是父亲安排好的，我却也满意。她真的很像阿姐，我很爱她，可能不是至死不渝的爱情吧，但那种亲密无间，多少也算亲情。这么多年啊，我很想她。可无论如何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走了。该放下了。”
“前辈，节哀顺变。”梁孟只觉脑子打铁了，宽慰的话说不出一句，客套话倒是张口即来。恨不得把自己这个榆木脑袋敲烂，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废料。
“无妨。”黄逸长舒了一口气，顿了顿，有些犹豫。
“不过，我遇到了你......”黄逸刚说了半句，便感到梁孟在不住颤抖。就没了后话。
他轻轻抚着梁孟的脊背，握住的一双手紧紧不放。
理智开始叫嚣，梁孟一想到身边人已婚的身份，不愿再留下，去挑战自己的忍耐力，心好像受了道德的谴责。像是青春期的判逆少年，害怕却又好奇，不想放弃却又胆怯无比。
心里默默寻觅着理由——“先去喝点水吧”。梁孟扭了扭身子，想起身从这片沼泽中逃之夭夭。
一点点挪移的小动作都被那人尽收眼底，攥住的手加重了力道。梁孟感觉肩上重量倏地转移至眼前，方才还浑身无力倚着自己的黄逸此刻一个鲤鱼打挺，占了上风。
梁孟被人压在身下，与其保持着极为暧昧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微热的鼻息。他把脸撇过去，心里打起了鼓，脑海里浮现出曾经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如今看来，一切皆有可能。
气人的是，就在这最令人期待的时刻，黄逸却无动于衷。任由他们保持着如此尴尬的姿势，一动不动。
梁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觉得自己的期待十分可笑。可心里的那一点不甘，又化为醋意，愈演愈烈。看着眼前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全然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不知他几时清醒几时醉，遂一股无名怒火渐渐蔓延至心头。最终，梁孟做了一个非理性的选择。
他忽然间睁开眼，和黄逸的眼神正巧对上。他勾头看着他，扬着一张笑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深邃眼眸，只盯了那么短短一两秒。
梁孟知道，要出事了。
他放了一把火，烧的是整个伊甸园。
梁孟双手搂上黄逸的后脖颈，借力把脸往上轻轻一抬，一张薄唇准确无误的覆上另一张。柔软压下来，正要深入。放火者却逃开了。
单单是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便已堵上了梁孟的全部勇气。再看向黄奕的眼神，也早已盛满一汪盈盈春水。好像有些邀功的意味，透露出一丝小小的骄傲。
环住的手仍没有松开，他望着那张唇出神，心中很是满意。好像那轻轻一吻，便是一枚印章，一份契约。至此，梁孟便有了承诺，让前几日的那些不安，游离，矛盾，全部安稳落下。
年少气盛的人，又怎知克制。放了火。又怎会那么容易熄灭？而那些缠绕蔓延着野蛮生长的草与芥蒂皆荡然消埙。
只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