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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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这样那样的一番折腾后，当日落之前，一大一小两位黑发的巫师终于站在了奥里凡德魔杖店门口时，外表上看起来更年轻的那一位偷偷地松了口气。
九狱在下，他是如此地怀念自己还是个巫妖的时候。那是个多么美好的年代，没有人有勇气抬起头来多看他一眼；没有人敢如此轻率地拿一根手杖来挑起自己的下巴；人们看见他时甚至可以逃得比看见斯内普时还快——一具披着法师袍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浑身散发出坟墓死气的骷髅绝对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恐怖的极致。
梅林啊，他真讨厌自己此刻的身体。魔鬼都知道，为了摆脱这个对他人的吸引力稍微过头了点的麻烦玩意儿，他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去他个该下第九狱的梅林！哦，对不起，母亲，看来这个世界潜移默化的力量太强大，他连十年都没能抗过去。
帕德玛垂头丧气地跟在黑袍巫师的后面进了店门，在店主奥里凡德先生突然冒出来时依旧毫无反应，直到他那位阴沉的养父找到个角落里的好位置坐下，某卷皮尺在一边虎视眈眈地做好了随时可以热情地扑上来的准备后，他才总算是稍稍回了点神过来。
“噢，是的，是的。”有着颜色浅淡的双眼的店主柔声说道，“自伟大的梅林之后，千年以来第二位拥有魅魔血统的纯血巫师。我已经等了您很久了，伊曼先生……”他挥挥手，示意早已在一边等得不耐烦的卷尺上来量一下尺寸，然后继续问道，“那么，您是比较喜欢用左手还是右手呢？”
“两只手都可以。”男孩无精打采地说，“谢谢。”
“哦，那好——”奥里凡德先生动作熟练地把那卷似乎想粘在黑发男孩身上再也不下来的卷尺扯到一边，递给他一根刚从货架上拿下来的魔杖，“——来吧，请试试这一根，山楂木，蛇的神经，十二英寸长，弹性很好。您可以挥挥看。”
来自异界的法师刚接过那根小木棍，还没来得及挥一下，甚至都还没看仔细，就听见魔杖发出一声尖锐而充满了痛苦的“嘶！——”，然后传出了一股在他前几年刚开始学习烹饪时经常闻到的可怕气味。
噢，梅……啊不，燃烧的九狱啊，不会吧？魔杖居然也会焦掉？
魔杖店店主赶紧凑上前来，从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两头都冒出袅袅黑烟的可怜魔杖：“嗯，看来这根不行……您再试试这个？岑木的，凤凰尾羽，九又四分之一英寸长，非常柔韧。”
帕德玛接过魔杖，谨慎地小幅挥动了一下。很好，这次的魔杖并没有焦掉，它只是“砰”地一声，从尖端爆出了一束丧礼用白菊和三只羽毛黑亮的渡鸦，然后那几只鸟就尖叫着开始攻击男孩绢质的漂亮黑发。
“不对，不对……”奥里凡德先生上前帮忙赶跑了那些叽叽喳喳的鸟类后，夺过那根魔杖，又塞给他另一根，“试这根，松木和独角兽尾毛做的，十英寸半长，弹性不错，”
半魔鬼血统的孩子本能地觉得，纯洁如独角兽这样的白魔法生物肯定不会喜欢自己的，但他还是抱着也许这个世界的独角兽会不太一样的不切实际的期望，硬着头皮接过了那根魔杖。
事实证明他最坏的预感果然没错，他纤细的手指才刚刚挨到那根魔杖的木头外壳，魔杖就“嗖”地一声，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然后“夺”的一下，深深地插进了身后店门的橡木门框。
帕德玛完全不想去思考刚才那干净利落的一下如果偏差了那么一丁点儿，他的耳朵和身体的其它部分能不能承受住这样一记强而有力的穿刺。
千年来优良魔杖制作技术的传人小跑过去，从门框上费了不少力气才算是拔下了那根彻底失控的魔杖，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太神奇了……多么奇妙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
他转过头，银白色的眼睛中透出一丝兴奋来：“嗯，不要紧。我想，这里总能找到一款能满足您挑剔的要求的……哦，这款怎么样？榛木，龙的神经，十六英寸，完美的组合。”
男孩瞬时绷紧了身体，一边警戒着一边自他手里飞快地抽过那根魔杖，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发生。
帕德玛暗地里松了口气，把魔杖递还给店主：“不，我觉得不是这根……”
当然，有鉴于某位的霉运还没这么快结束，这次的试验自然不会就这么完结。事实证明，他松懈得实在太早了一点。那根魔杖在交接中怎么也没办法成功地还给魔杖店店主——它干脆就直接长在他手上了！
他们折腾了很长时间想把这根魔杖弄下来，但所有的行动却都不幸宣告失败。最后坐在角落里的斯内普实在看不过去，上来熟练地用一个切割咒和一个医疗咒解决了这起可怕的事故。整个过程中黑发的男孩疼得差点没哭出来。对于法师们来说，他们灵巧的双手，尤其是一个专擅于造物和炼金的奇械师的双手，可是最最宝贵的。更不用提里面还镶着他生命所在的八颗灵魂宝石。
事情是解决了，但帕德玛却无论如何不同意再继续试验下一根魔杖了。有鉴于他貌似天生就和这世界的魔杖相克，鬼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是直接把他炸成碎片呢？还是干脆把他变没？魔法当然很重要，有时候是需要去拼命。可在试用魔杖的过程中被一根魔杖而非魔杖的主人蓄意谋杀显然不在有意义地为魔法而死这个范畴里。也许不用魔杖也有别的方法可以在这个世界里使用高级点的法术？对了，考虑到他非同一般的血统，或许他还能按照那些神奇生物的办法来施法？
奥里凡德先生为了避免在自己管理店铺期间，出现有史以来第一位不但没能顺利选出魔杖，而且是被吓跑的顾客，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啊，有了，有了！这个肯定能行！”
他激动地跑向店面处的橱窗，从那个褪色的紫色软垫上拿起了那支孤零零的魔杖，仔细地把上面堆满的灰尘吹走，再用软布擦干净，递给惊恐万分的男孩：“来试试这根，一定可以的。要知道，再也没有比这更非凡的组合了。”
帕德玛犹豫了下，做好了魔杖随时会发生爆炸的心理准备后，才认命地接了过来。不过遗憾的是，这一次，他算是白准备了。
魔杖制作者是对的。就是这根。
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凉意从指尖向上蔓延，手骨里镶嵌着的八颗宝石像是一下子苏醒了般，其死气森森的存在能前所未有地被清晰地感觉到。男孩试着挥了一下手中的魔杖，一束纯净的白光顿时从上方洒落下来，照耀在他的身上。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点化为光的花瓣，飘飘扬扬地下起了花雨。帕德玛甚至敢满头黑线地赌咒发誓，他还听见空中传来一阵疑似天使的空灵清澈的歌声。
九狱在下，他可是个半魔鬼，而且绝对没有上天堂的打算。
但不管他再怎么腹诽，奥里凡德先生却十分高兴地喊起来：“啊，没错，好极了，就是这个。好极了，好极了。哎呀，这是多么奇妙啊。”
他迅速地找了个盒子把魔杖装起来，用包装纸包好，动作快得简直就像是在担心男孩会突然反悔不想要这根魔杖似的，同时还怕别人听到般小声地反复嘀咕着“奇妙”这个词。
“打搅一下，不过请问，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此奇妙？”
男孩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养父已经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正眯起那双令人畏惧的黑眼睛，好奇地柔声问着魔杖店的店主。
奥里凡德先生顿时僵硬了一下，他转过身来，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的两位顾客，苍白无神的眼睛躲躲闪闪的：
“呃，这个……这个嘛，恐怕得要从这根魔杖的材质说起。”
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总算鼓起了勇气般，轻声说道：
“这支魔杖不是我做的。但它的材质我却记得清清楚楚。非同凡响，是的，再也没有比这更非同凡响的魔杖了。十四英寸长，接骨木，夜骐的脊髓。不错，这是一根接骨木魔杖。”
“老魔杖？”斯内普惊讶地挑起眉头，“这是老魔杖？”
“不是那根。不，不，不是‘那根’接骨木魔杖，或者说，死亡棒，命运杖。”魔杖店老板连忙摇头否认，“这只是‘一根’接骨木魔杖。是的，不仅仅那些误入歧途的黑巫师们，有时候魔杖制作者也会头脑发昏，沉迷于黑暗里那些强大可怕的力量。这支魔杖就是这样诞生的。我的一位祖先想制作比老魔杖更加强大、无敌的魔杖，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根魔杖。非常强大，不错，非凡的力量，强极了。这支魔杖的制作是如此地成功，以至于它甚至延续了接骨木魔杖的恐怖诅咒。我的那位祖先在完成这根魔杖的当天就突然暴毙，而之后它的每位主人也都没能平安地躺在家里寿终正寝。一直到最后，终于有人从力量的幻梦中清醒过来，他带着这根魔杖回到这里，把他交给了我的祖父，这才算是终结了接骨木魔杖的诅咒……”
“而你，就想把这根被诅咒的魔杖，卖给我的养子？”黑发的男巫险恶地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不不，不，我是说，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奥里凡德先生慌乱地摆手否认，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是觉得，这个诅咒已经被终结了，不是吗？不必那么介意它……而且，呃，这也是本店里唯一挑中了伊曼先生的魔杖……再加上，据我推测，接骨木是刑罚与赎罪之树，它们是最古老也是最有魔力的树木，因而接骨木魔杖也相应地有了这种魔力……可对于一个清白纯洁的孩子来说，这种魔力是不可能在他身上起作用的……”
“刑罚与……赎罪吗？原来如此。”帕德玛若有所思地打断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您说得没错，这是一根十分适合我的魔杖。没错，就是这根。”
他抬起水红色的双眼，平静地看向魔杖店的主人：“这根魔杖我要了。我并不害怕接骨木魔杖的诅咒。不过……”看到对方瞬间转忧为喜的脸色，他又飞快地加上了一句，“……有鉴于这著名的诅咒，更重要的是您一开始对我的隐瞒。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在魔杖的原价上打点折扣吧？比如说，对折？”
太阳下山后不久，黑发的男孩紧紧跟在他的监护人身后走出了魔杖店，怀里抱着用两个金加隆买来的被诅咒的接骨木魔杖。
他们走到空旷处后，成年的黑发男巫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男孩和他挑中的魔杖，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多说。
他伸出手来，用力拉住了自己的养子：“抓紧了！”
紧接着，他们就幻影移形，回到了蜘蛛尾巷。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