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少年游》无为碌碌

4、小巷家宅再相遇

　　沈府后街的这块宅子虽不太大却一应俱全。
　　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两间配房各立东西，瓦石苍郁，院落宽敞。门口小河蜿蜒而过，垂柳榆树间落河畔。现在正值春初，大地复苏，万物生长，一片生机勃勃。白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白大娘自然也是万分满意，只有白薇因离开沈府不能见到沈亦白而赌气。
　　这日午后，阳光明媚温暖，微风和煦迷人，白芷也心痒难耐惬意地躺在院中的竹藤椅上闭目养神。
　　正要入睡，吱扭的开门声吵醒了她。她以为是白薇，便没睁眼只侧了个身继续睡觉。
　　“白芷！你们竟然搬到这里了！”
　　白芷睡意全无，欠起身顺着这熟悉爽朗的男声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赤红色宝相花暗纹长袍，领口缀着一圈清透玲珑的水色宝石，袖口绑着牛皮护腕，腰间束着一条同色宽边革带，头发用宽皮绳半束于头顶，脚蹬黑色祥云暗纹长靴的少年朝她走来。
　　是他。
　　“陆化腾？”白芷见是他并未多在意，复躺下闭目养神。
　　陆化腾也丝毫不介意，自来熟地从屋檐下顺手拿了个小板凳坐在白芷旁边，二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你们怎么不住在亦白那了？”
　　“太不方便。”
　　“真是，搬这里来好，没事过去找我玩，我就住你家后面。亦白他家后院连我都不让进！说什么女眷啥的。”陆化腾随手捡起个石子在地上乱写乱画。
　　“后院本就女眷出入，你没事跑人家后院干什么？我看倒是你心怀不轨。”白芷轻哼了一声，并未睁眼。
　　“我有什么不轨的，倒是亦白金屋……”说着说着便不做声响了。
　　“哦？你该不是在说也住在他家后院的那个女子吧。”白芷略微睁开眼睛，看着陆化腾似女子般白皙通透的侧脸，一时竟有些出神。
　　他若是个女子，虽不说倾国倾城那也一定是惊动一方的美人吧。白芷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过？”陆化腾回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白芷。
　　“算是吧，又一次听见有人在一个偏僻的小院里弹琴，我本来以为是沈亦白的小妾，但是他说是故人。”白芷回过神来轻轻地抬了抬眉毛，风轻云淡地说道。
　　“小妾？你可真会猜！人家可是前丞相的嫡女，怎么会屈尊给亦白做妾。他想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陆化腾脸上有些不悦，连珠炮似地说道。
　　白芷一怔，立刻从藤椅里坐起身来看着陆化腾脱口而出 “李之焕李丞相之女？！”
　　“啊，就是她啊。”陆化腾撇了撇嘴角，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
　　白芷听罢眼神开始涣散，神情有些恍惚。
　　“喂，喂，白芷？白兄？”陆化腾见白芷许久不说话，便回过头来推搡着白芷，好奇地问道。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陆化腾上下打量着白芷，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瞪着眼睛说道。
　　刚问完只听背后“砰”的一声开门声，白芷顿时缓过神来，和陆化腾顺着声音往后看去，只见白薇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聒噪！”
　　白芷陆化腾二人面面相觑，转而注视着白薇噤若寒蝉。
　　白薇鼻子里发出轻哼的声音冲着天翻了个白眼，仰首挺胸地从二人身边走过径直出了门。
　　“你去哪？”见她要出门，白芷连忙在背后询问道。
　　间隔不过一丈，白薇自然是听得真真的，可依旧置若罔闻。
　　陆化腾见此颇有喜感地摇头晃脑道。“唉，女大不中留啊。”
　　白芷听罢恶狠狠地斜瞪了陆化腾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她不会也为亦白吃醋呢吧！兄弟阋墙，姐妹跳墙啊！”陆化腾鄙夷地看了白芷一眼，又望着白薇绝尘而去的背影啧啧地砸着嘴。
　　“滚！滚回你家去！”白芷只觉内心烦躁的慌，一把拉起陆化腾的胳膊便往门口拖拽他。
　　“白芷，白兄，白兄，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陆化腾被白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面往后仰挣扎着一面求饶道。
　　白芷哪里拉得动陆化腾，见他求了饶，便如同泄了气般地松开手，坐回了藤椅上暗自赌气。
　　“这才对嘛！这才是好兄弟！”陆化腾低头仔细地掸着衣服上的褶皱嘴里不住嘟囔道。可绸缎上的褶皱哪里是能掸开的呢，反而是越掸褶皱越多。
　　陆化腾万分懊恼。于是双手拉扯着自己袍子凑到白芷跟前埋怨道， “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十两都打不住啊！你看你给我拽的都是褶子。”
　　白芷毫不示弱，赌气般地偏过头去。
　　“唉，算了算了，还是让惠娘收拾吧！”陆化腾看着衣服上的褶皱心疼又无奈地说道。
　　白芷只觉陆化腾事多，心想一个大男人如此婆婆妈妈，真是枉为男子，不禁鄙夷地看了一眼陆化腾。
　　“你看！又想歪了？”陆化腾见白芷如此厌恶地看了自己一眼，以为白芷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白芷恶狠狠地瞪了陆化腾一眼，那眼神似乎能剜下陆化腾一块肉。
　　“住你们前面的绣娘。”陆化腾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屋子。
　　白芷懒得理他，正好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回了屋。
　　再出来时，不见路化腾的身影，应该是回去了。白芷暗骂几句，顺手拿了本医书在院里翻看研究。
　　……
　　眼看已近黄昏，白薇还没回来，白芷心里有些不安，连忙出门寻找。
　　刚出门便碰到了正要出门的陆化腾，他换下中午穿的赤红色长袍，身着宝蓝色团云暗纹交领长袍，其余装饰不变。
　　白芷蔑视了陆化腾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干嘛去？”陆化腾一面关门一面问道。
　　“你管我！”白芷并不看他，一味往前走。
　　陆化腾连忙追上她，问道，“喂，喂，白薇回来了？”
　　“我有名字！”白芷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陆化腾不悦地说道。
　　陆化腾被白芷恶狠狠地表情吓得一愣，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白芷，“你吃枪药了？还是楚雨荨附体了？”
　　白芷厌恶地回过头插着腰并不理他，心里暗自捉摸楚雨荨是谁，这个陆化腾真是古怪。
　　“白兄，别气了，中午不是小弟跟你闹着玩呢吗？”陆化腾嬉笑几声，跑到白芷前面，扯着白芷的衣袖讨好道。
　　陆化腾本就如女子般清秀，再扮出一脸撒娇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有机会一定让他穿女装！白芷心里暗下决定。
　　白芷强忍着不笑，依旧板着脸说，“谁说本……我气了？”
　　“对对对，白兄肚子里能撑船！”陆化腾扯着白芷衣袖似女子般撒娇道。
　　白芷装不下去了，抿着嘴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白薇还没回去呢？”陆化腾紧随其后。
　　“嗯，我有点不放心了。”白芷四处望着，有些不安地说道。
　　“刚搬来能去哪？应该就在这附近。”陆化腾也顺着白芷目光四处观望着，安慰道。
　　二人边走边观望，突然陆化腾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站着一个男子，因为天色有些晚，并看不清楚他在干什么，只觉鬼鬼祟祟的，陆化腾连忙拉了拉白芷，冲男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白芷看了陆化腾一眼顺着他下巴指示的方向望去，此时，男子正好也往他俩这个方向看来，三人目光交汇，男子竟一下子僵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