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写过的小短篇》稷九

4、旧年

　　孤坟，老树。
　　一把青色的油纸伞缓缓移入细雨微风中。
　　忽然定住了，那伞。
　　伞下的人凝视着立着的墓碑，想起一程往事。

　　天启六十九年，有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出嫁了。
　　小姑娘不爱女工，但是画得一手好丹青，曾有名师曰：“此女于丹青之天赋，当世能匹之者无几。”或有夸张成分在，却确实肯定了她的成就，
　　小姑娘出嫁时宠爱她的父母准备了三十里红妆。浩浩荡荡，不知美煞了多少人。
　　可是，小姑娘出嫁三年后便没了。

　　青色油纸伞被放在石碑旁。
　　伞下人灰衣广袖，两鬓染白。
　　他蹲下身，抚了抚墓碑，却是室无一字。
　　这不过是一座无名衣冠冢。

　　那个会画丹青的小姑娘出嫁前曾穿着大红色的衣裙见过一个人。
　　不过那人未曾见她。
　　小姑娘在那人府第宅院里站了一宿，那人也未曾见她。
　　那一宿罕见的下了大雪 ，小姑娘被兄长带回去后就病了。
　　再后来，那个人来见了小姑娘。
　　见过之后，小姑娘便求父母将她出嫁北方。
　　而一向疼爱小姑娘的兄长第一次打了她。

　　寒鸦飞过墓地，一两声凄鸣。

　　小姑娘成了深闺妇人。
　　当初小姑娘等了一宿也没等到的人，最后一次见她，是一场盛大的满月宴上。
　　那时，小姑娘褪去青涩，是初为人母的风韵。
　　再后来，便是她的死讯。

　　又是一阵寒风，墓地上数不清的衰凉。
　　忽而，这清冷的地界又热闹起来。侍卫模样的青年领了个孩子过来。
　　孩子对灰衣人道“相父”
　　灰衣人的衣衫早被雨水打湿。闻言，他只是回望孩子一眼，重拾起伞，转身向着来路而行。路过孩子时，牵起了他的手，继续向前，似远去一场温柔旧梦。

　　天启纪事节选
　　天启六十九年 .安乐公主远嫁北国，化两国十数年干戈。天启摇摇政权得以巩固。
　　天启七十一年春，承元帝即位。同年，公主诞一子。两国交往日密。

　　承元纪事节选
　　承元第一年夏，南北两国边界生隙。
　　承元第二年秋，两国交战，安乐公主打入冷宫，公主之子暴病，殁。
　　承元第二年冬，北国冷宫起大火，安乐公主逝，北帝不知缘由，亦崩于此地。北国乱。
　　承元第三年夏，南北一统，承元帝君临天下。

　　帝王起居注
　　承元五年，帝微访。归，携一幼子。后此子载入族谱，取名无忧。帝待之甚厚，寻丞相教习。
　　承元十九年，帝封无忧号安乐王，居一富地。
　　又下圣喻，安乐王不近棍棒刀剑，安乐一生。

　　野史纪事
　　安乐公主于嫁前寻丞相，吟白头赋。
　　少年卿相未见，只言国家不定，无心风月。
　　公主又问“何以”
　　相言“国定。”
　　故公主和亲于北。

　　北国残卷
　　帝于冷宫见南安乐公主。
　　公主斟茶一盏，帝饮之 。
　　后见大火烧天。
　　北帝与南安乐公主，皆逝于此，不见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