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心》楚黎

4、03

　　最近这几天，唐惑生总是睡得不安宁，经过上次的事，他总是觉得这屋子的附近有什么东西在游窜，有几次他披衣起身查看，却也找不出任何可疑的踪迹，唐惑生本不信鬼神之说，可这一次却总觉得心惊胆寒，而笼里的凤凰也是如此，就算是一丝轻微的响动，也会让它瞬间处于戒备状态。
　　一天夜里，唐惑生刚睡下，还未入梦，就听见一边的鸟笼里传来嘈杂的声响，他连忙起身望去，见着鸟笼里的凤凰正躁动不安扑腾着翅膀，奋力地挣扎着，唐惑生还未弄清缘由，凤凰却已撞坏了木制的鸟笼，倏地一声破窗而出，紧接着，屋外传来了阵阵强烈的打斗声。
　　唐惑生见状立即抄起桌上的利剑冲了出去，他跃入院子，亮出三尺青锋，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怔在当场。
　　没有人。
　　没有任何人。
　　围住凤凰的只是七个散发着亮光的圆球，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不同颜色的圆球将凤凰困在中央，它们快速地旋转着，光束也越来越强，瞬间将整个黑夜照亮，恍若白昼。
　　凤凰在光束里挣扎着，样子看起来痛苦至极，但它仍是顽强的抵抗着，金色的翅膀在挥舞中击出道道如烈火般耀眼的光束，光束里夹杂着点点血光，那是伤口裂开时洒出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将唐惑生的神智拉扯回来，他纵身上前，一剑刺向其中一个赤色的圆球，可明明刺中了，但那触感却是一片虚无的落空感，那圆球受到袭击，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砰的一声将唐惑生给硬生生地弹了回去，唐惑生的身体在空出划出一道弧线，而后重重地跌落在地，全身的骨头似都散了架。
　　“可恶！”
　　唐惑生怒喝一声，翻身而起，再次举剑朝着旋转的圆球刺去，可这次人还未掠到敌前，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黑影给拦住了去路，唐惑生立即敏捷的换了招式欲击退面前的黑影，却怎料还未出剑，就被黑影一招点中了睡穴，头一沉，脚一软便晕厥在地。
　　黑影见制住了唐惑生，随即便向困住凤凰的七色圆球袭去，只见他从袖中抖出一根五尺长鞭，鞭子形如蛇身，鞭身散发着冰蓝色的流光，黑影将长鞭朝着七色圆球掷出，鞭子在空中瞬间幻化成一条蓝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将七色圆球全都吞噬到了腹中，须臾之后膨胀的腹部渐渐缩小，又慢慢地变回了长鞭，缩回到了黑影的手里。
　　凤凰从空中虚弱地跌下，鲜血染红了它金色的羽翼，还不停地往外流淌，那黑影朝着凤凰走去，在月色下渐渐显露出身形，那是一名身着深紫色长袍的俊逸男子，一头冰蓝色的长发用簪子简单的束在头顶，显得干净清雅。他来到凤凰身前，双手轻轻地叠在胸口，一束白光自掌心里倾泻而出，笼罩着重伤的凤凰，片刻之后，凤凰全身的伤处竟都奇迹般的愈合如初，它缓缓地睁开眼，振翅从白光中飞出，落在一旁的树梢，高高在上地看着树下的紫衣男子，一派王者风范。
　　“属下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男子单膝跪地，向着凤凰行下大礼。
　　“舜烨，想不到封离竟留了你的性命。”
　　凤凰低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令人无法抗拒。
　　紫衣男子名唤舜烨，乃天家云城霸主之左使，而被他尊称为陛下的凤凰，便是他的主人，云城天帝云赦天！
　　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云城便是仙，人，魔，三界之独尊，屹立于九天云霄之上，俯瞰苍茫乾坤，掌管万物生灵。
　　云祖两千一百三十八年，云城东主云腾义私通魔界圣君幻远候起兵谋反，篡夺云城天帝之位未遂，云城城主云赦天念及兄弟之情未下杀令，以魔界皇子幻幽，云城东主皇子封离做为质子牵制两界，维护世间太平，谁料封离皇子却暗藏野心，以美貌迷惑天帝，继而将天帝诛杀于众神面前，天帝怨恨难平，一缕精魂化作凤凰坠入人间。
　　云赦天提及封离，眸中顿时寒光流转，他仿又看见云城中的那一幕，那个看似羸弱的俊美少年，是怎样狠心的将自己的真心辜负，是怎样无情的将破天剑刺入自己的心口！
　　封离！封离！云赦天心底咬着这个名字，似要将它撕成粉碎！
　　“属下无能，自陛下那日坠落凡尘之后，封离便下令剿杀云城中所有不愿投诚之人，属下为下凡尘护主，便假意归顺，留得一条性命。”舜烨始终低着头，神情冷峻的向云赦天陈诉一切，当他提及屠城时，舜烨微皱起了眉头。
　　那一夜，云城上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封离带领着他的亲军一路围杀，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忤逆他的人，通通都死在了他的剑下，那凄惨的景象深深地刻在了舜烨的脑海里，久久地挥之不去。
　　“鹤川呢……”云赦天愤恨难平，金色的羽毛在月色下簌簌颤抖，那些曾被他保护着的云城子民而今无辜惨死，令他心如刀绞，他突然想到鹤川，他的右护法，那个总是一脸灿烂笑容，能逗他欢心的少年。
　　“死了。”舜烨平静的回答。“我亲手杀死了他，以示对封离的忠心。”
　　云赦天闻言，忽地展翅飞向舜烨，金色的羽翼朝他脸上重重一掴，殷红的血丝缓缓从舜烨嘴角渗出。
　　“你该死。”
　　“是。”舜烨颔首，默默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待陛下重返天界之时，属下便在鹤川坟前以死谢罪。”
　　凤凰不再看他，昂首仰望着浩瀚的星空，那里曾是让的国土，他的城。
　　“我的仙体在哪里？”
　　天帝乃尊神，逝后精魂消弭而仙体不腐，只得将其封印入棺，方才袭击他的敌人便是封离座下的七童子，为了使云赦天永无翻身之日，将他的精魂一路追杀至此。
　　“在极北的曲灵山。”
　　“你且回去，莫让封离起了疑心，待我在凡间找到合适的肉身后，便前往曲灵山夺回仙体。”
　　“是。”舜烨起身，看向一旁昏睡的唐惑生。“此人如何处置？”
　　“此人可为我所用。”
　　“属下告退。”
　　舜烨不宜久留，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中，待舜烨走后，云赦天来到唐惑生身边，金色的羽毛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
　　“想将我驯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