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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圣诞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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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西弗勒斯。”艾略特突然从枯燥的魔药学课本中抬起头,叫了对面的黑发学弟一声。
西弗勒斯懒懒抬眼,瞟了一眼对方仍停留在第一页的书本,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表示自己听到了。
“如果你要给伊万斯写圣诞节卡片,你会怎么写?”
西弗勒斯的那口气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抬头锐利地看着对面的斯莱特林,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中没有他想象的调侃或是嘲讽。艾略特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在与棕发斯莱特林熟识后,很容易就能发现艾略特随缘又懒散的性格下隐藏着的犀利与深刻。他对人的情绪和性格有着远超一般人的敏锐感觉,这使得这位成绩中等、家世普通的斯莱特林学生在尊崇力量的学院里仍然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与各种人的人际关系。他消息灵通、爱说话,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很轻易就能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但同时却又不轻易和别人过于亲近,看似神经大条性格随意,其实头脑非常精明。如果不是这一点,说海顿·艾略特是个标准的赫奇帕奇也不为过。
毫不意外的,他轻而易举就发现了西弗勒斯的那点掩藏着很好的小心思。
但奇怪的是,从那之后,艾略特对他却更亲近了。
“我是认真的,”艾略特在他怀疑的目光里撇了撇嘴,“你难道不是对她有好感吗?”
“你要做什么?”西弗勒斯皱了下眉。
艾略特索性将期末复习资料推到一边,苦恼地趴在桌子上:“我想写贺卡。”
“……”略一思索,他隐隐发觉了什么。
“那个人不是斯莱特林。”他用肯定句说到,带着一点放松和看透一切的快感。艾略特突然对他这么亲密,恐怕是把他当作了盟友。如果那个女孩是斯莱特林,以他的性格一定早就昭告天下了。
他回想起在霍格沃茨特快的经历,在心底砸了咂舌:该不会是……
“不是。”艾略特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到底怎么写?你之前肯定写过吧,给伊万斯。”
“圣诞快乐,然后署名。”
“就这些?”艾略特从桌子上爬起来。
“不然呢?”西弗勒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会,艾略特表情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因为桌子太宽整个人几乎都趴在桌子上,十分滑稽。西弗勒斯下意识想躲开,没能成功。
“祝愿你一切顺利,亲爱的西弗勒斯。”斯莱特林最后说道,带着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
期末结束就是圣诞节,学生们从枯燥而惨痛的考试中解放出来,很快地就把这些或好或坏的成绩抛在了脑后,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家中。城堡内外充斥着节日的气息和三三两两的欢声笑语。
艾略特和他一起从地窖里走上来,两个人的行李都不多,但原因却不一样——西弗勒斯只有这些家当,艾略特则是因为家里和学校各有一套生活用品。斯莱特林的宿舍在城堡的地下,从休息室甚至能看到在黑湖里游弋的乌贼与鱼类,终年阴暗、夏天凉爽、冬天阴冷,就算是那座巨大的壁炉中整天熊熊燃烧着的炉火也无法驱散空气里粘稠的冷意。走出城堡时,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室外要比宿舍里明亮的多。
莉莉早已在车站等着他了,他们会一起到伦敦的车站,然后用飞路网返回Cokeworth。
“伊万斯小姐。”艾略特颇为友好地和红发女孩打招呼,“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
“谢谢你,圣诞快乐!”格兰芬多小女巫灿烂的笑了一下,比冬天的太阳还要明亮。
两个算得上自来熟的人有的没的聊了几句,艾略特的眼神不自觉地扫过了莉莉身后的某处,神情立马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emm,我约了朋友一起,我先去找他们了。”他干巴巴地说道,看起来是想赶紧脱身。
这个异常当然没逃过西弗勒斯的眼睛。他本不甚耐烦地与艾略特并排站在莉莉对面,此时顺着他局促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目的显而易见。
女生他认识,那头独特的银灰色短发彰显着主人的身份,然而实际上阿米莉娅·伯恩斯本人比她的发色在霍格沃茨内更引人注目。此时这位风云人物慢吞吞地跟在一个高年级学生身后,他很快就认出来那是校内另一个很有名的人物——埃德加·伯恩斯,阿米莉娅的亲哥哥,赫奇帕奇的七年级男学生主席。
两个人动作不紧不慢,但却又很快地走到了三人跟前,跑路失败的斯莱特林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四个目光各异的注视里主动打了招呼:“嗨,伯恩斯先生,伯恩斯女士,真巧啊。”他的嘴角咧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表情怎么看都很勉强。
“海顿,上午好。”埃德加看起来倒是亲切地多,甚至直呼了名字,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赫奇帕奇长相英俊,的发色是普通的亚麻色,在阳光下犹如融化了的蜂蜜。他注意到另外两个人,很友好地介绍了自己:
“我是埃德加·伯恩斯,赫奇帕奇七年级学生,很高兴认识你们。”
红发小女巫柔声说:“莉莉·伊万斯,格兰芬多新生,很高兴认识您。”
“西弗勒斯·斯内普,斯莱特林。”西弗勒斯挂着不输艾略特的虚假笑意回握了一下对方伸出来的手,只用自己冰凉的指尖象征性地碰了碰对方温暖的手指就立刻松开了。对方似乎在听到斯莱特林这个但此时微微蹙了下眉头,但脸色仍然维持着温和的笑意,不知怎得他莫名觉得埃德加的气质和莱戈拉斯有点像。
“我今年圣诞不回贝德福德了,请代我向夫人问好。”埃德加转过头对艾略特说道,“顺便谢谢她寄来的点心,我和阿米莉娅都很喜欢。”
西弗勒斯忍不住挑了下眉,没想到艾略特和伯恩斯家关系好像不错。
艾略特假笑了几声:“太客气了,那我也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西弗勒斯有点不耐烦,正打算先上车找个包厢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有人远远地叫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很温和,顺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传到他的耳朵里,好像都沾上了一点暖洋洋的阳光似的,语调甚至有点柔软,念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有一点主人特有的、难以形容的腔调。
他回头,看到莱戈拉斯的金发在阳光下映射出流光来。
他好像如蒙大赦,在旁人有点奇异的眼神里向对方走去,莱戈拉斯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黑发斯莱特林面前。
“圣诞快乐,西弗勒斯。”他气都没有喘一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西弗勒斯迟疑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对方特意找过来就是为了一句节日祝福:“圣诞快乐,教授。”
“到了伦敦你怎么回Cokeworth?”精灵问道,想来托比亚也不会大费周折地跑到伦敦来。
“飞路网。”他回答。
金发巫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二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如果没有别的事了,我就先上车了。”恰到好处的打破无言的气氛的是火车的汽笛,身边还没上车的学生纷纷加快了脚步。
“等……”精灵下意识叫住了他,在对方略带疑惑地看过来时又有点局促不安地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西弗勒斯看着对方为难的神情,不禁有点好奇。
“算了,”莱戈拉斯苦恼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示意对方凑过来一点,接着弯下腰来压低了声音说,“上次……就是我带你去对角巷那次,你还记得吗?”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需要小心翼翼的。
“我那次和托比亚说……”莱戈拉斯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很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着二人脚下的地面,在汽笛的催促下终于说道,“我和他说阻碍未成年巫师接受巫师教育在巫师社会是犯法的,通过暴力或者故意虐待阻挠未成年巫师学习魔法最高会被判处在阿兹卡班十年监禁。他信以为真了——你不会露陷的,对吧?”金发巫师抬起眼来,那双比天空还要清澈地眸子望着他的,眼神里的纯粹犹如女神王冠上流光溢彩的蓝宝石。
一个学期过去了,他还记得这件事。
“我当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也并不是故意恐吓斯内普先生。”精灵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总之,如果造成了麻烦,你一定要告知我。”
当然不会有麻烦,他巴不得托比亚真这么认为。这话由一个成年巫师说出来可信度实在太高,以托比亚怨恨巫师的性格又不可能去找人核实,这意味着整个假期他都能得到一点宁静。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那条阴暗肮脏的巷子都有些可爱起来了。
“我知道了。”西弗勒斯微微勾了勾嘴角,这次颇为真心实意。
“祝您圣诞节快乐。”他与教授道了别,莉莉从一节车厢的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招呼他上车。女孩的红发在空气里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着,像一面飘扬的旗帜,似乎在隐隐昭示着一段顺利的假期。
当火车开动时他正在艾略特的帮助下摆放行李,目光无意的扫过窗外,那个金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
在伦敦国王车站与艾略特和伯恩斯告别后,他就带着莉莉使用飞路网回到了小镇里那间破败不堪的巫师旅店。那个头发稀疏的苍老男人依旧坐在柜台后面翻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看到二人出来后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伊万斯夫妇早早就在旅店前的十字路口等着,那个黑发的姐姐则不在其中。西弗勒斯礼貌又冷漠地拒绝了伊万斯夫妇捎他回家的提议,在伊万斯父亲的小轿车在街尾消失后才慢吞吞地拉着行李箱往回走去。
这条路他之前只走过一次,但是却烂熟于心。第一次与金发巫师同行,在他的记忆里路程似乎并不那么漫长。人独行的时候大概确实会无限拉长大脑对空间和时间的感知。
回到蜘蛛尾巷那间姑且称之为家的房子的时候托比亚不在,大概又在哪个又脏又乱的小酒吧里像黄牛喝水一样解决那些劣质的酒精。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东西搬上了二楼,摇摇欲坠的楼梯在脚下咯吱作响。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地板和家具上已经落满了灰尘,还有一些垃圾和玻璃碎片。西弗勒斯反而有点兴致勃勃地放下箱子,拿出了白桦木魔杖。
清理一新。
不得不说西弗勒斯在魔法一路上颇有天赋,许多新生需要数次练习才能掌握的咒语他都一点就通。
托莱戈拉斯的福,之后他和托比亚就处于相看两厌但互不招惹的境地中。托比亚整日酗酒或者昏睡不醒,偶尔阴阳怪气骂骂咧咧,西弗勒斯只当没听到。他白天练习一些咒语,晚上就偷偷读一些从图书馆借回来的相关书籍,离开霍格沃茨短短几天,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活像是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每一个毛孔里都透露着焦躁与窒息。
平安夜如期而至,蜘蛛尾巷内的其他家庭都或多或少的依着节日气氛打扮了一下自己的屋子,唯独巷尾斯内普家的房子依然如平日一样从内而外的散发着阴沉与破旧的气息。西弗勒斯这天依然翻阅着借来的一本关于霍格沃茨校史的书籍,正看得津津有味,一阵毛茸茸的东西敲击玻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西弗勒斯拉开有几个破洞的灰黄色窗帘,被玻璃后面那双在黑夜里亮闪闪的大眼睛吓了一跳。他与那只呆头呆脑的猫头鹰默默对视了一会,终于在对方试图再一次撞击脆弱的玻璃时眼疾手快地把它放了进来。
猫头鹰也不多停留,扔下了一个包裹就拍拍翅膀飞走了,似乎颇为嫌弃这间陋居,留下黑发男孩一个人和地上的包裹面面相觑。
他可从没记得有什么人会送他礼物。
西弗勒斯满脸怀疑地拆了那个包裹。包裹用绿色的彩纸仔细地包裹了,边缘的裁切干净整齐,外面用浅绿色绸缎绑好,甚至用多出来的部分挽了一朵同色小花,大概出于某个心灵手巧的人。
一张浅绿色的信纸从他随手扔在一边的包装里掉了出来,他捡起来,是一张硬卡纸,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几行字。视线直接移到最后,单词的几个字母几乎是由一笔流畅地写成,比起文字倒更像是什么独特优雅的花纹。他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有点意外地看出了几个字母:Legolas。这个独特又奇怪的名字他一向印象深刻,因为它看起来似乎只是随机的几个字母组成的、发音优美但毫无意义的字母组合,而非是一个人的名字。现在,这个奇怪的组合以一种具象化的形式摆在了他的眼前,像一枚烙印一样映在他的瞳孔中。西弗勒斯盯着那个签名看了一会,又把目光转回开头,正文部分的字迹倒是容易读的多:
To 西弗勒斯:
展信佳。
谨祝圣诞快乐,期待新年与你在霍格沃茨再见。
包裹里附有一点薄礼,是我和斯普劳特教授最新培育的一种景观植物,希望你喜欢。
PS:希克斯教授委托我一并将礼物寄给你,在那个黑色的盒子里。他嘱咐你要斟酌谨慎使用它。
愿神保佑你。
莱戈拉斯
他的字很大,几个句子几乎占满了卡片的全部空间,字体很华丽,在起笔前和落笔时会生出许多翘起的线条,又让其少了几分庄重。静静躺在信纸上的字母似乎无意地展现了对方行书时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些连在一起的字母彼此之间如同一根藤曼上的叶子,紧密而又有致地被墨水连接起来,秀气的字体远远看去如同树叶的图腾。对方大概是个很自信、活跃、偶尔又张扬的人,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脾气温和、很少冒犯,但自己又有一套特立独行的行事准则。
西弗勒斯放下信件,一边拿出包裹里的东西一边想着,突然又觉得自己很神经质。他觉得自己未免好奇心有点太重,从一封寥寥数语的信里也要硬生生解读出这么多东西。
莱戈拉斯所言的景观植物是一株养在巴掌大的玻璃瓶里的藤曼,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绿油油的光泽。玻璃瓶底部有一层褐色的、被压实了的土壤似的东西,藤曼缠绕在一根木棍上,生机勃勃地舒展着自己的叶子。
他端详了一会,看不出什么名堂,心下觉得有些无趣,他对这些生活里的情趣一直兴致缺缺。又从包裹里摸出一个小黑盒子,立马意识到这是希克斯教授送来的。
道格拉斯·希克斯教授已经八十四岁,是英国魔法界非常有名的魔药大师,他未婚未育,唯一的爱好就是钻研魔药配方。艾琳时代他就是斯莱特林院长,如今见到很喜爱的学生的儿子也十分亲切,尤其是当他也展露出了极佳的魔药天赋后。
黑色盒子里是一个手指长的玻璃瓶,里边装着金黄色、微微发光的液体。西弗勒斯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这还是他在书本里才见过的高级药剂。
福灵剂。
这样一小瓶东西对魔药大师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不过对于一个一年级学生就完全不一样了。
西弗勒斯犹豫了一下,把莱戈拉斯的藤曼留在了窗台上,然后小心地把福灵剂与艾琳的魔杖一起藏进了衣柜最深处。
一夜无梦。